《养了一只小狼崽》第46/271页
他们家的院子这会儿也已经一层积雪了,连边上的走廊都白了一半。陆云泽忍不住蹲下身去戳了戳,雪都软绵绵的,捏在手里居然也不觉得冷。身旁忽然多了个人,他扭头一看,果然是贺邵承。贺邵承也垂眸看着地上的雪,睫毛浓密又纤长,从侧面看,五官立体到了极致。
“么儿,不要着凉。”
“没事的……下雪的时候不冷,等雪要化的时候才冷呢。咱们上物理课不是学过了么。”他又戳了戳地上的雪,忽然抓了一小把在掌心里。雪都沙沙的,一握起来还嘎吱一声,这就成了一个比较凝实的雪团。他又抬眸瞅了瞅身边的贺邵承,似乎对方还在认真的看雪――“贺邵承。”
“嗯?”他转过了头,接着就被么儿用一小团雪砸了一下脸。
刚吃完饭,冷其实还不怎么冷,就是这一下的袭击太突然了,让贺邵承睁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面前正大笑起来的么儿。雪球已经落到了地上,他面孔上还沾了点潮湿,而陆云泽没想到他能这么呆,笑得肚子都疼了。可现世报来的也很快,他蹲在地上狂笑,身体没稳住,居然就往后倒过去了。等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时,贺邵承也抿了抿唇,抬手抓了一把雪――曾姥爷还在喝最后一口小酒呢,就看到外头,外孙和小贺已经在院子里打起雪仗了,你扔一个我扔一个,热闹极了。
其实他总觉得两个孩子太老成了一点,像个大人一样做生意,倒腾那什么认购证……当然他很为孩子们骄傲,可在他心里,十三四岁的娃儿就应该这样玩嘛。老头翘了翘小胡子,脸颊上又飘起了醉酒的红,夹了一筷子鳝片到嘴里。这水稻田里的黄鳝,味道就是不错。
他哼起了小曲儿,一边看两个孩子玩闹,一边打算再稍微吃几口。今晚洗个澡,回去读两页《知音》,睡上一觉就能等着明早外孙和小贺给自己拜年了。
一场雪仗打得浑身都是汗,陆云泽不用说,肯定已经喘成狗了;贺邵承也难得气息不稳,脸上满是平常不太见得到的大笑。天上的雪还在落,彼此的头上,肩膀上,都已经积了不少。可又忌惮着对方再扔一个雪球过来,因此两个人又都没动。
还是陆云泽先认输的。
“我……我干不过你……”他喘着,“贺邵承,今天不来了……我们两个,和解。”
“么儿,你先把你手里的那一把松了。”贺邵承的目光落在了他藏起来的那只手上,嗓音都带着些笑意,“你松了我们就结束。”
“你手里不也还有一把呢嘛!”
两个人一起又大笑了,终于放掉了最后的雪,一起进屋去了。
吃完了饭还有水果,曾姥爷拨了个柚子,直接一人三瓣。陆云泽不大想只吃柚子,因此又去拿了昨天没玩完的仙女棒出来,和贺邵承拖了个小板凳一起坐在屋檐下吃。银色的花火不断在空气中绽开,按照爱心的形状挥舞一下还能真的看到个爱心。陆云泽吃了一口柚子,只觉得甜到心里去了。
他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身边还年少的,还没有到情窦初开年纪的贺邵承;贺邵承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了他。
“么儿,怎么了?”
“……”
白写了个爱心。
腮帮子鼓了起来,陆云泽闷声说了一句“没事”,继续吃柚子了。
他们没看联欢晚会,光这样折腾折腾,又擦把澡,上床也十点钟了。枕头底下已经有两个红包,但今晚还不能碰,必须睡到明早再拿出来。陆云泽洗了个头,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湿漉漉的,穿着保暖衫就想往被窝里拱,就算烧了炕也不想坐在外面。但他头发又湿着,不擦擦干睡觉可能会头疼。贺邵承便把毛巾垫在了枕头上,让么儿侧过身去,露出了后脑勺让他来擦。
“咱们睡一觉……就到新年了。”底下烧了炕,陆云泽这会儿就舒坦了,“贺邵承,如果按照农历算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十五岁,你十四岁。然后过十来天你再过个生日,你就也十五岁啦!”
“这什么算法。”贺邵承忍不住的笑,“过生日加一岁,过年还加一岁,这样一年不就加两岁了吗?”
“诶,也是。”陆云泽愣了一下,“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们两个都要长一岁了。”
他的眼眸弯了起来,因为长大一岁都高兴着,擦完了头发之后又立刻翻身过来正对着贺邵承,伸手去戳戳对方的脸。这会儿他到底还年纪小,脸颊也依旧光滑着,让陆云泽忍不住的有些上瘾。不过戳了几下,贺邵承就把他的手握住了,不给么儿乱动的机会。
“睡觉了。”他凝视着面前的人,“明天早上,要我们两个去喊姥爷起床的。”
“行吧,那你设个闹钟……唔,六点吧。”
他们一块儿睡了,虽然没抱着,但也紧紧的靠在一起,根本不分彼此。屋外还在下着鹅毛大雪,让整个村庄都显得静谧了几分;然而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安静的黑夜却被绚烂的烟花所打破。
是别的村提前开始放烟火了。
屋里头的陆云泽和贺邵承都醒了,觉得过年的烟花还是有必要看一看,因此就一块儿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像个三角饭团似的。贺邵承伸出来一只胳膊,把窗户推开了,屋里顿时就窜进来一股冷气,把陆云泽冷得打了个喷嚏。他赶忙让贺邵承把胳膊收回来,两个人靠在一起,仔细的拉扯好被子,一点空都不留。
屋外的烟花果然好看,大约是远处不认识的村放的,一整个大圆烟火都能看见。
“过年了啊。”陆云泽喃喃了一声。
十二点的时候放烟花的更多,耳边全是那“呲溜”往上窜,再“啪”得炸开的声响。屋外一阵一阵的敞亮,本村的村委那边也开始放了,烟火炸开时就像是到了白天,让他们关了灯的屋里头都跟着亮了。陆云泽眯着眼睛,有些困了,把脑袋靠在了贺邵承肩膀上。听着那些烟花声,他居然也不觉得吵闹,还挺高兴的。
因为这是重生以来,他和贺邵承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这辈子,他们还有很多年要一起过呢。
十二点过了,两个人就又躺下去了,睡在炕上闭着眼睛听外面的炮仗声。但今天毕竟不是迎财神那天,差不多到十二点半,整个夜晚又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熬夜过年的人都老实地上炕睡觉去了。
陆云泽抱着贺邵承的胳膊,又蹭到了对方怀里去。
有电子手表当闹钟,两个人第二天早上六点当然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枕头底下的压岁钱掏出来点一点。两个红纸包,一包里面一千块,叠起来还老厚。虽然手里经过的钱已经早不止一千块了,但陆云泽还是笑得像个小财奴一样,来回把蓝票子点了好几遍。
接着,他才下了床,准备去喊姥爷起来。
如果他父母还在,其实压岁钱应该是父母给,第二天早上去找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拜年,拿红包。可他们家只有曾姥爷了,曾老头便不得不给两份,听到外孙和小贺过来喊,便“哎呦”着开了门。
“姥爷新年身体健康发大财!”这是刚才在屋里商量好的拜年话,陆云泽和贺邵承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曾姥爷听着就高兴,把两个红包又给小伙子们,接着再拍拍肩膀,拉着他们去厨房准备吃早饭了。贺邵承只是拿着那个红包,但陆云泽却低头直接给拆了,反正顶上也没涂胶水――“嗯?姥爷,你怎么才给了六十六?太少了吧?”
曾老头顿时胡子一吹,“这是我统一包好的,给隔壁家两个姑娘也是这个钱!么儿,昨晚都已经给了你一千了,你还要多少啊?”
“钱可是个好东西,我有多少就想要多少的。”陆云泽也不觉得羞,笑眯眯的拿着红包进了房,早晨雪已经停了,但地上是厚厚的一层,他们从院子里走的,便在原本光洁无暇的雪地上踩出了一排的脚印。贺邵承和陆云泽已经坐到灶台后面去烧火了,曾姥爷先舀了两勺水到锅里,还在那摇头呢。
“小财奴呦!咱们家出了个小财奴!”
不过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只是大年初一起来开个玩笑罢了。如果陆云泽真的这样贪家里的财,那么他就不会把自己深圳倒货赚来的钱拿给曾姥爷去开厂;而曾姥爷如果舍不得给外孙钱,也不会去银行贷款支持他搞什么认购证。
昨晚那么多菜,曾老头也没烧别的,直接来了一大份豪华咸泡饭,把没吃完的鳝片、青菜、草菇、毛豆……能放的都放了进去。还有李婶子家昨天拿来的菜团,他也蒸了三个,整个糯米皮都软软的,颇为漂亮。坐下来吃饭,他们一个人一大碗咸泡饭,再加一个糯米菜团。陆云泽对糯米皮比较感兴趣,觉得没什么味儿的皮都好吃;可到菜肉馅时反而不喜欢了,就拨到了贺邵承碗里。
贺邵承夹起来,三口就吃完了,替么儿收拾吃不下的、不喜欢的东西,已经熟练至极。
如果家里还有长辈,那么今天吃完了饭就得出去走亲戚;但因为和父亲那边断了关系,陆云泽还真的没什么地方要去,跟着姥爷在家呆着就行了。曾老头也是个年纪大的,哪还有什么长辈要他出门。他只想在家里歇歇,把院子里,屋檐上的雪扫扫。可才吃晚饭,家门口就又来人了……
“曾叔!”开口就是那熟悉客气的叫法,让曾老头顿时额头都出汗了。
陆云泽见状不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拉着贺邵承回了房间,躲在里面假装还在睡懒觉。
第66章 闹事
一整个上午,来他们家瞧瞧的人多的不得了,还都带着小孩,让曾姥爷不得不给孩子们发个十块钱的红包。就算他有钱了,这样十几份的往外发,他心里也有些肉疼呢!
他又和那些小孩不熟!当什么白捡来的爷爷呦!
李婶子家当然也过来看看,但他们家两个姑娘的待遇就不同了,给的是和陆云泽一样标准的六十六。六张大团结,一张五块一张一块,拿起来也颇有分量,一摸就知道给的不少。大姑娘笑眯眯的,讨巧的嘴连连和曾姥爷说着新年吉利话;连李婶子家二姑娘这会儿都想好了,等到自己高中毕业就去曾爷爷的辣椒厂里工作,和姐姐一样当个体面的财务会计。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一直到中午才没了人,毕竟年初一走亲戚拜年都是早上,没有下午去别人家的。曾老头擦了把汗,关上院子门长舒了一口气,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念叨“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七个字,把陆云泽笑得肚子都疼了。
他和贺邵承这会儿也出来了,跟着一起在灶台后面烧火,只要把昨天晚上的菜都重新热一下就行。因为早上已经烧了不少咸泡饭了,现在剩下来的菜并不多,主要是卤肉。曾姥爷已经把大块的肉都切小了,直接给两个孩子的碗里一人浇了一勺卤肉汤,里面带着鹌鹑蛋和豆干,根本不担心吃不掉。他们早晨那一顿吃的很早,现在当然饿了,连陆云泽都去又添了点米饭,把鹌鹑蛋吃的干干净净。
过年其实就是没有农活要干,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节日。这个年头互联网又没进普通人家呢,闲下来的娱乐活动并不多。村上其他人或许就要找个地方一起打牌,斗斗地主或者蒙个鸡;但他们一家又都不爱玩牌,每天吃完了饭就犯困,只想睡觉。
陆云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靠在贺邵承肩膀上,小声的嘟囔:“等回县城我得去药店称个体重……肯定胖了。”
贺邵承认真地垂眸看着他白净的小脸,那下巴还清晰的尖着呢,“没胖,还是一样的。”
陆云泽的眼睛眨了眨,乌溜溜的,抬起来瞅着对方,“肉都在我肚子上呢,你光看脸看不出来的。”
贺邵承便更认真地回忆这段时间抱着么儿睡觉的感觉――么儿的腰好像一直都挺软,挺细的。
“肚子也没胖。”他肯定地开了口,“但是应该长高了一点。”
两个人说着闲话,曾姥爷那边给切了一个苹果,端过来三个人分着吃了。
他今天是不太困的,因为毕竟是年初一,是个好日子,只要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上门,老头做什么事情都爽利。后院的菜园也得去清理清理,虽然现在他们在这儿住的少了,但偶尔还是要回来的,所以不如先把不需要的菜梗子都拔了,等到天气热一些的时候再撒点种子进去。院子里的雪也要扫扫,虽然不往外推,但也得堆到两边去,把院子的石砖地弄干净一点。
早晨起来本还挺好看的一片白雪,就因为家里头不断的来人,早就已经被踩的不像样了,又黑又脏,还容易滑。
他吃了口苹果,挥挥手让孩子们去睡午觉,自己则拿了个大铲子,打算先清理一下已经被踩成冰的雪。
铲子一落地,曾老头脚就踩上去,“嘎滋”一声把一大块冰铲起来,扔到角落里头堆着。光是一个院子要打扫打扫就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打算把家门口也铲出一条路来呢。现在雪在融化,因为热量被吸走了,气温其实比昨天晚上下雪的时候还要冷。不过一直干着活,又吃饱了肚子,曾老头那是一点都不觉得,还嫌身上棉袄太热了,差点就要把扣子解开敞着吹风。
他一下一下的铲着雪,才忙了一半院子就已经满头大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