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第92/163页


  当然项琮深居简出,并不是如别人般颓废饮酒一类,他只是不愿说话不大愿出西园而已,对政事却十分勤勉,西夏的政务也大多是经他手处理。
  今日他听得说皇贵瑾惠郡主入府,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梅花就一时有些神思恍惚。赵敏惜甚爱梅花,当年他就是在寺庙偶然瞥见赏花的她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彼时相隔甚远,他也不知道她是哪家小姐。
  后来在街上他又遇到她在首饰铺挑选首饰,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派人打听了得知她是顺国公府大房的庶女,便跟景帝求娶。皇帝自不会拂他的意,哪怕她已经定了婚,仍是为他赐了婚。
  她嫁到西夏后,他知道她是京都娇养的贵女,可能不适应西夏的环境,虽然他不能帮她打造一个荔园,但是还是尽自己所能将她的院子种植了她喜欢的花草,专门从京都请来了花匠打理。
  可是她仍是终日郁郁寡欢。
  他的这个儿媳妇,竟然是她堂姐的女儿。所以得知儿子想求娶这位瑾惠郡主,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很高兴她的姨甥女能嫁过来,他知道她在这西夏从来没有高兴过,她一定会很高兴有认识亲近的人过来在这里生活,他知道她一直很怀念在乎闺中时的姐妹。
  可是这件事他却对不起他一直偏爱的儿子,她的儿子,项砚。
  当初项皇后用雪玉步摇要求西夏王府兑现诺言,以正妻之位迎娶她的曾外孙女闵幼姝,项皇后的意思自然是西夏王府的继承人项墨,可是他父亲却叫了他去,跟他说要将这桩婚事定给项砚,他虽然偏爱项砚,在这件事上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彼时王府这一代未婚又适婚的子弟只有二房的项硌,三房的项墨和项砚。父亲对二房向来冷酷又亏欠良多,二房心中怨恨背后小动作不断,断不能再让项硌和项皇后那一支联姻,那样只会把二房和西府的关系拉得更近。
  可项墨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他从来不算喜欢这个儿子,可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最合格的继承人,他的心里甚至为他隐隐骄傲。他父亲一提这个婚事,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自己的大儿子项墨,那剩下的唯一的候选人,也就是他的小儿子项砚了。
  然后项墨就来信说,要求娶安王府的小郡主瑾惠,安王府在陕西权威仍在,兵权在握。且瑾惠郡主是顺国公府的外孙女,是镇国大将军赵承奕的唯一的外甥女,是阮皇贵妃的掌上明珠。因着赵敏惜的事,西夏王府已经和顺国公府起了疙瘩,这场婚事于公于私都是一场极好的婚事,所以他父亲和他都是十分赞同的。
  只是他回来后,看到小儿子项砚讽刺的眼神,只觉得痛得厉害。是啊,他是很痛苦,但那又怎么样呢,再来一遍,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包括求娶赵敏惜,他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甚至不能给她正妃的位置,只能屈居侧妃,他知道她不喜欢西夏,但他还是把她强娶到了西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
  所以外人都说他是因为敏惜的死而恨着自己的嫡妻姬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最恨的人唯有自己,他只是不想看见姬氏,他是不喜欢她,但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只是不想看见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三天会万字更,已经烧完存稿的偶,希望三天后还有命在,求大家留言鼓励,泪……更新时间尽量安排在早上7点一更和晚上6点一更……
  
  第114章 王府旧事
  
  此时姜璃已随着项墨到了南园西夏老王爷的正房。『樂『文『小『说|老王爷虽然毒被清了,但这次中毒身体毕竟受到了损伤,仍是在卧床休养。
  老王爷身经百战,原本身材魁梧高大,但在这两年病痛的折磨下,又经了此次下毒一事,此时身体已经虚得厉害,乍一看,也不过是个严肃瘦弱的老人而已。
  姜璃进入房间的时候,老王爷已被人扶了靠坐在床上。
  项墨牵了姜璃进房间,携了姜璃给老王爷行了大礼,老王爷召了两人起来,示意两人坐到了近前。
  然后便有一侍女双手捧过了一个雕刻古朴花纹的紫檀木首饰匣子,两手举起,恭敬地递给了姜璃。
  姜璃看了老王爷一眼,老王爷点头,她这才迟疑的接了过来,她已大概猜到这匣子里的东西可能是老王爷送她的见面里,十有八九就是珠宝首饰一类,知其重量必然不轻,所以伸了双手捧过的时候已经使了力,但这匣子的分量还是让她的手坠了坠。
  侍女将匣子递给了姜璃,便垂首后退着退出了屋外,然后将门掩上侯在了外面。姜璃这才在老王爷的目光示意下,打开了匣子。
  一打开匣盖,饶是姜璃自小奇珍异宝堆里长大的,匣子里面的珠宝首饰还是把姜璃的眼睛给好一阵闪,皆是因为里面的首饰每一件拿出来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石翡翠或雕刻或镶嵌而成,除了嫁妆,平日里姜璃就算收上这么一两件礼物,也不带一匣子的。
  就是旁边的项墨低头看见了,面色也是微微变了变。
  项墨倒不是因为这些珠宝首饰的贵重而变色,而是他知道这些首饰每一件都或是西夏王府的祖传宝物或是祖母文华公主的爱物,其中祖传的那几件向来都是西夏王妃所有,不可外传的。他没有想到他祖父竟然直接将这些首饰传给了姜璃,而不是自己的母妃。
  老王爷见两人吃惊,这才缓缓道:“这些首饰一些是我们西夏王室的祖传宝物,一些是公主的爱物,阿墨应该都见过,回头跟你媳妇都说说它们每一件的来历和意义。”
  微叹了口气,又道,“阿墨,你一定很惊讶为何这些我没有给你母亲,而是直接给了你媳妇吧?咳咳。”
  “祖父,孙儿明白的。您不必说了,还是休息一会儿,我明日再带阿璃来看您?”项墨看老王爷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吃力,忙道。
  他是有些惊讶,却大抵知道原因,也没什么兴致把这种事情扒开了研究。
  老王爷摆了摆手,道:“无碍,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阿墨,你母亲本是好的,只是这些年来因为各种缘故越发的左性,心也越来越不在王府上,反是把姬家看得更重了些。你勿怪她,但涉及到王府的事,却不能因为她是你的母亲而忍让。”
  项墨沉声道:“孙儿知道。”
  老王爷又转向姜璃道:“瑾惠郡主,我也叫你阿璃吧,其实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
  见姜璃吃惊,老王爷就笑着继续道,“我和你舅舅其实算是忘年交,在你小时候,你舅舅便常把你挂在嘴边,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搜罗了去送给你。我这里,还被他掳走了很多好东西呢。”
  看着姜璃有些高兴又有些羞赧的表情,老王爷停顿下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阿璃,想必你自己也知道,阿墨求娶你,并不是为你的身份为着联姻,他求娶你,是因为只希望你能做他未来的西夏王妃。”
  “我把这些东西传给你,是希望你能够时时刻刻都记住,你不仅是阿墨的夫人,你更是西夏未来的王妃。西夏北临北辽,西靠西域,属地内又各族混杂,百姓穷苦,想做好一个西夏王并不容易。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西夏王妃,分担阿墨的担子,和他一起走以后的路。”
  姜璃完全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见老王爷,竟然会收到如此重的见面礼,以及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她自是万分感动的郑重应下,不敢丝毫有差。
  老王爷说完这番话后,却再无心和他们说话,闭了眼就示意他们退下。
  项墨也不欲打扰自己祖父的休息,便和姜璃再次行了大礼后,便唤了侍女进来,领着姜璃退了出去。
  南院后面有东南门直入荔园,项墨带着姜璃看完老王爷,出了院子,便直接和姜璃坐了软轿从东南门进入了荔园。
  荔园很大,可惜今日用完午膳不久就要再回南园正厅去见王府众人,便也没有时间再逛荔园。
  姜璃因了手上的那一匣沉重的珠宝首饰,也没了心思掀开软轿窗帘看一看园中风景。
  项墨看姜璃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笑了笑,揽了她在怀里靠着,大手掌心里握着姜璃小小的手,摩擦着道:“祖父看重你是好事,不必太大压力,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记住,什么事情都有我呢,不要把事情闷在心里。”
  姜璃“嗯”了声,她把手在项墨的手里转了一圈,突道:“项二哥,祖父很喜欢公主吗?”她听他祖父说那样一番话,觉得他大概和文华公主感情很深吧。
  良嬷嬷虽然跟姜璃普及了西夏王府和西夏世家各人,但情感世界她并不怎么提及。
  项墨一愣,他再一次领略了女子关注点不同这一事实,敢情阿璃不是压力大,她是在沉思他祖父和祖母的感情故事。
  项墨若不是为了实事需要,根本没有丝毫八卦之心,他其实对他祖父到底喜不喜欢他祖母这事还真没怎么关心过。
  “嗯,应该是喜欢的吧。他对祖母很尊重,不过祖母性子高傲,常住在荔园,祖父住在南园,两人并不常住在一起。”项墨道。
  又想了一下,补充道,“那时荔园荒芜,祖父知道祖母想念京都的园林宫殿,就仿造京都的园子重修了荔园,知道祖母喜欢各色花草,便从京都和南边移植了大量花草过来,又请了各色花匠,所以有些京都和南边的花草在整个西夏也就荔园有。而且祖父知道祖母不喜支姨奶奶,就将支姨奶奶迁出了王府,甚至后来二伯父的子女虽然上了族谱,却全部没能上了王府这一辈的排行。”能为她做这么多,喜不喜欢又有什么重要?
  姜璃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二伯父他们对这一点从来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身份所限,良嬷嬷跟姜璃叙事时往往都是干货或只讲事不评价,因此很多事情姜璃只听了个结果,却不知道所以然。或者,很多事情从良嬷嬷的嘴里和从项墨的嘴里说出来的又像是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项墨扯了扯嘴角,道:“祖母高傲,一般的事她并不出声。祖父以前严厉暴躁,二伯父他们对祖父怕得很,哪里敢提出异议。”
  “那支姨奶奶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姜璃继续问道。良嬷嬷只会告诉姜璃支姨奶奶恭顺,对老王爷文华公主敬重,再多就没有了。
  “她是西域小国的公主,嫁给祖父纯属无奈。西域女子凡为贵族世家为妾,少有不悲惨的,哪怕身份贵重也一样,所出子女也是永不受待见,不过在父荫下做个富家翁罢了。”项墨答道。
  西夏和西域征战历史悠久,仇恨根深蒂固,双方又各有奸细,有西域直系混血的子弟想要建功立业,完全就没有这个可能性,通常混血血缘要冲个几代,然后才有被考虑的可能性。
  姜璃点头,不再发问,而是缩在项墨的怀里一边摆弄着一支镶了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的雪玉步摇,一边想着什么。
  她突道:“咦,这支步摇不是在项皇后那里吗?好像说是当年你曾祖母送给她的,还承诺她用这支步摇就可以答应后辈的一个婚事?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项墨闻言伸手取了姜璃手中的步摇看了两眼,笑道:“项皇后手里的雪玉步摇是仿品,当年我曾祖母忽悠她的,也亏她信了。”
  姜璃不可置信的看他,项墨把步摇还到她手中继续道,“嗯,我曾祖母就是那个性子,据说说出去的话你得转着弯想好几遍,不然铁定被她忽悠得渣都不剩。你看,她送给项皇后雪玉步摇是真的吧,她又没说那支就是这支。还有承诺后辈的一个婚事也是真的,但,西夏王府的后辈何其多,就是把项硌扔出来,或是挑个旁支的后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祖父不想和西府太过撕破脸皮而已。”
  但是,他曾祖母长相慈严,说话端庄,当事人从来没有不信她的。
  “就是那支仿品,也是价值不菲,应了诺言娶了那闵家小姐,她也该把雪玉步摇还回来了。”项墨道。
  他只是心里不舒服属于阿璃的首饰有那么相似的高仿品在别人手上,尤其那人还是那样不堪,让他十分的厌恶,不还,他迟早也要把那支给毁了。其实,就算是还了,他也打算给毁了。
  荔园很大,软轿也是行了几刻钟才到主院,两人说着话倒也不觉得时间长,似乎很快便到了。
  姜璃一下轿,就见到了几个月不见的良嬷嬷,平嬷嬷,溪沙,轻沙,如熏等人。
  平嬷嬷和溪沙等人都是过了年就被项墨派了侍卫长先行送了到西夏,帮着姜璃安置嫁妆布置荔园的。
  她们到了西夏已经一个多月,背井离乡,还离开了一直服侍的主子,虽然项墨让侍卫把荔园看得跟个铁桶似的,她们并未受到来自任何一方的为难和压力,但心里却始终像是少了些什么,定不下心来。
  此时见到姜璃,众人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心都落到了实处。姜璃肯定不知道,就这样还不算靠谱的她,已经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了。
  溪沙最是知道姜璃的喜好,院中布置皆是姜璃喜爱的装饰用具,因此回到院中,姜璃竟有一种回了安王府自己未嫁时住的汀和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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