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过期白月光》第13/120页


  霍璋:“.......”
  话才出口,宋晚玉也觉羞赧,不敢去看霍璋此刻神色,只能状若无事的替他按好了手腕,慢慢的将他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宋晚玉才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时候不早了,也快到吃晚膳的时候了......”
  霍璋也不知信了没有,只“嗯”了一声。
  宋晚玉觉得自己简直是越描越黑,索性也不多说了,老老实实的替霍璋按摩完了脚腕,这便要起身叫人准备晚膳。
  只是,她才起身,忽而便想起四轮车的事情,脚步一顿,笑问道:“今儿太医署送了一辆四轮车来,若公子觉得屋里闷,便叫人把晚膳摆在院里,我扶公子坐车上,在院子里用晚膳?”
  霍璋一顿,竟还真有些心动――自他从突厥回来后便一直因着身体的缘故昏昏沉沉,这几日才好些便又被送来公主府,一直躺在榻上养伤,还真没好好看过现下的长安夜景。
  只是,霍璋虽是心动却也记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实是不欲多事,更不想给人添麻烦,便摇了摇头:“不必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没什么胃口,晚膳也不必太折腾,随便准备一下便好了。”
  其实,霍璋这话主要是说给宋晚玉听的――在他想来:厨房估计也不愿为他多折腾,眼前这个小姑娘被人排挤着到西院服侍自己已算是十分可怜,实是不好再叫她为自己的事情与厨房的人起争执。
  宋晚玉原本都想好了两人一起到院里用晚膳,听他这般说难免有些恹恹的,嘴里应了一声,走到门边还是不死心,转头与他道:“要不还是去院里吃吧?今晚上月色正好,还能赏月呢!”
  她站在门边,凤眸里像是落了星辰,乌黑晶亮,看人时认真的叫人心软。
  霍璋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了
  宋晚玉哼了一声,大步出门去了。
  她走后,室中只余下霍璋一人。
  他靠坐在榻上,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左右,觉得内室徒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光线也在这样的静谧中显得昏黄起来。
  他原本就习以为常的静谧忽然便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霍璋下意识的偏过头,往窗外看了看。
  外头的天色已彻底昏沉下去,正如宋晚玉适才说的,今夜的月色竟是难得的不错。明月高悬,深黑色的夜空似也被照得微微泛蓝,而洒落在空中的星辰则如海潮翻滚时挤出的雪白泡沫,只有淡淡的一点珍珠白,微不可察。
  霍璋静静的看了片刻,忽然又阖上眼,浓密的眼睫垂落下来,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灰影。
  他仿佛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发怔。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便听到门外传来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以及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是宋晚玉推着四轮车进屋来了。
  因着四轮车的声响实是掩不住,宋晚玉也没想遮着掩着,大大方方的推着车进来,理直气壮的耍赖道:“晚膳都摆院里了,要不,我们还是去院里吃吧?”
  霍璋闻言微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晚玉见他没有摇头也没有出声反对,不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厚着脸皮上前几步,又补充道:“今晚月色真的很好!”
  霍璋唇角不觉一弯,随即又抿平了,淡淡道:“那好吧。”
  宋晚玉得了这话,欢喜之情难以言表,生怕他又反悔,将四轮车推到榻边,伸手扶他下榻。
  霍璋的脚筋手筋都已接好了,虽然左腿曾经骨折过但也只算是旧伤,也就是阴雨天会痛上一阵......所以,他这会儿或许还走不了路,手脚却已能略使一点力气。
  宋晚玉的力气又比寻常姑娘家更大些,两人合力,竟还真就扶着霍璋下了榻,坐到了那辆已铺了垫子的四轮车上。
  因着怕霍璋着凉,宋晚玉急忙忙的给他披了御寒的外衣,还拿了一条厚厚的绒毯盖在他身上,嘴里絮絮念叨着:“夜里风寒,虽然月色好,可也不能真就着凉了.......”
  霍璋坐在四轮车上,心情难得的好了一些,听着她的念叨,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她。
  她说话时,唇角微微上扬,唇珠饱满,两片红唇像极了红艳艳的樱桃。
  春来时,春风拂面,樱桃在翠枝上摇曳,红的晃眼。


第14章 羊肉鱼汤
  霍璋坐着四轮车,由宋晚玉在后面推着从屋里出来。
  明月高悬,皎如玉盘,正温柔的笼罩着整个长安城,在这空旷的庭院中洒落一地月华,如水银般静静流转着。
  廊下的灯笼都已点上了,在这样寂静的月夜里蜿蜒出一段温暖而模糊的光影。
  灯笼里的火光是明亮的,映照在脸上时,似还能感觉到些微的温度。
  霍璋的侧脸被照的微亮,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指尖攥着膝上的毯子,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秋日里的空气干燥冰冷,不觉间便在腹腔中带来一阵略有些辛辣且刺激的凉意。
  然而,霍璋那因为伤病而昏沉了许多日子的脑子却因着这辛辣刺激的凉意,突然间清醒许多,仿佛又想起了“活着”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冷不丁的想起自己在突厥的日子,想起了草原里总也不停的马蹄声,以及嘹亮粗犷的歌声――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在突厥,只要一抬头就能望见很蓝很蓝的天空,像澄亮的蓝宝石;牧草丰茂,无边无际,便如翠绿的汪洋。
  但是,对霍璋来说:那却是深不见底,望不见光的深渊。
  那些突厥人都如此憎恨厌恶他,甚至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杀了他,而是千方百计的折辱他,想要像驯服草原上的烈马一般,用饥饿、用马鞭、用酷刑来驯服他。
  他们曾经克扣过他的饮食,用鞭子抽他,打断他的腿,然后又接上,也曾经将他的双手捆住,绑在马匹后面,拖着他在草原上飞驰着,几乎要将他拖死在马腿后.......
  当他精疲力尽的躺倒时,瓦蓝色的天空如海潮一般的涌上来,涌到他的眼前,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溺死在那一汪瓦蓝里。
  汗水夹杂着血水,一点点的浸入眼底,一切都变得那样模糊,如同他遥不可及的故土。
  霍璋从来不愿向那些突厥人低头屈服,不愿在这些曾经的敌人面前透露出半分的软弱。但是,夜深人静,连牛马都安静下来时,他偶尔也会想起一些故人,一些旧事。
  事实上,在答应霍母的那一刻,他已经想过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将经受何等的残酷,心里亦是已经做足了准备。
  但是,在突厥的无数个夜晚里,霍璋望着那漫无边际的草原,想着那些人和事,仍旧是会有无以为继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样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如今,宋晚玉推着四轮车,将他推出了房门。
  秋日里干燥微凉的夜风吹动发丝,拂过他的面庞,冰凉的空气钻入他的腹腔,月光则是温温柔柔的洒落在他的肩头。
  霍璋忽然便觉得空气如此清新,面前的景象更是如此的令人喜欢,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直到这一刻,霍璋仿佛才终于意识到:他从突厥回来了,他终于从那困了他许多年的樊笼里挣脱出来了。虽然,这只是才从一个狭小的樊笼到另一个樊笼,但他在看见故土的明月,看见眼前一切时,还是得到了一种释然与轻松。
  带着这样的轻松,霍璋转目去看着宋晚玉。
  宋晚玉方才将四轮车推到了院中的石桌边,伸手捧着一碗热粥递给他,有些悻悻的解释道:“原还想叫人给你多做些吃的,好好补一补.......只是你如今身体还未好,夜里更是不好吃太多不易克化的。所以,还是喝粥吧?”
  霍璋难得的轻松,也不介意是喝粥还是吃饭,点点头便接了过来,随口道:“喝粥也不错。”
  宋晚玉便又给他介绍蒸羊肉,嘴里说:“这是现杀现蒸的,我特意给你挑了几块最嫩的,还有几块小羊排。你要喜欢,撒上胡椒和盐就能吃了。”
  霍璋点点头,倒是想起年少时,自己在大宴上吃过的过厅羊――有时,家里招待贵客,会直接叫人牵羊上厅来,当面宰杀,由着贵客们亲自挑选羊肉,选好了后用彩锦裹着去蒸。等肉烤好了,客人也能凭着自己的彩锦,找到自己当初选的那块肉。
  那会儿,家里人都知到他的口味,总会给他留几块羊排.......
  想到这里,霍璋便又放下了手中的粥碗,重又拿起一侧的小刀,垂眼看着面前的小羊排,一时没有动作。
  宋晚玉将那盆蒸羊肉往他那边推了推,又问:“还有鱼汤,要我帮你舀一碗吗?”
  霍璋摇了摇头,神色沉静,十分的坦然:“不用了,我不喜欢喝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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