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过期白月光》第22/120页


  “傻孩子!这世上真能长命百岁的又有几个?”天子握着她的手,眼神慈和,语声低沉的,“你啊,也该在自己的事情上些心了,便是当做为了阿耶也好——你的事情一日不定下来,阿耶这心就一日放不下来。若是日后到了地下,见了你阿娘,她问起来那可怎么好?”
  父女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不知该如何说。
  过了一会儿,还是天子缓了口气,笑着提起旧事:“你阿娘嫁我那会儿,年纪比你还小些呢。”
  宋晚玉勉强笑应了一句:“是呀,我听阿娘说,阿耶你当年一箭射中雀屏上的孔雀眼睛,技惊满堂,引得众人惊叹!就是阿娘,她在后头偷偷看了,心里也很是喜欢呢。”
  “那会儿年轻,眼力也好,又有几分运气!”说起这个,天子也难得的有些得意,捋了捋长须,忽而又叹,“如今要是再叫我射一回,怕是不成了........唉,要是你阿娘还在,瞧着我如今模样,怕又要叫我‘糟老头子’了,肯定是要嫌我了!”
  别说,这还真有可能。
  毕竟,元穆皇后最是看重容貌,当初还因着齐王生得貌丑而嫌弃过这个亲儿子,也因宋晚玉与秦王生得好,尤其疼爱。若是她在,真见着天子这般老态,说不得还真要嫌弃一会儿.......
  宋晚玉想着,忍不住想笑,才笑出声,眼里又有掉下泪来。
  便听天子道:“有时候想想,你阿娘去得早,如今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呢,或许也是好事.......”
  说起元穆皇后,父女两人总有许多的感伤。
  好在,萧清音很快便换了衣衫从内殿出来,上前见礼,也恰好打断了他们两人回忆与感伤。
  天子才听着脚步声便已反应过来,很快便敛起了面上神色,侧头淡淡的看了萧清音一眼,露出笑容:“你这一身衣衫倒是好看,正配你。”顿了顿,又转目去看身侧的宋晚玉,语气稍稍严肃了些,“还不与德妃赔罪?”
  看着萧清音那张苍白的脸容,宋晚玉眨巴下眼睛,语气恳切的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知怎的,萧清音听着这话,胸口的郁气似乎又要往上冒,梗得难受,而她的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偏偏,唯一能给她做主的天子还要在边上拉偏架,开口说:“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先用膳吧。”
  在天子那若有似无的目光下,萧清音不得不忍了口气,强笑道:“是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公主不必太过记挂。”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下的各种心绪,忍着气道,“先用膳吧,饭菜都要凉了。”
  自知道了萧清音一早就骗她,且一骗就是许多年,宋晚玉便觉心里梗着口气,早就想要拿鱼汤泼人了。只是,为着霍璋的事方才一直忍着。直到现下,她好容易耐着性子与萧清音说了那些话,打消了萧清音的疑心,自然也就忍不住的想要泼人一碗鱼汤。
  嗯,泼完了,胸中的不平气果然也没了,畅快无比。
  于是,宋晚玉吃起饭来都觉香甜许多,还喝了一小碗的鱼汤,感觉蓬莱宫的鱼汤果真是美味至极——可惜,过了今天,只怕萧清音也是怵了鱼汤什么的,也许以后是再不肯叫鱼汤上桌了。
  哈哈。
  比起吃得香甜的宋晚玉,萧清音这一顿饭可谓是呕心至极。
  哪怕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就连发髻都是打散了重新梳过,已是从头到脚的收拾过了。可是,当她坐在桌案边,看着对面正用得香甜的宋晚玉,她心中又会油然生出一种浑身沾满鱼汤的错觉,一低头,鼻尖又会有若隐若现的腥臭味,仿佛适才那气味已经黏在了她身上似的。
  正因如此,萧清音用膳时,每一口都是味同嚼蜡,几要作呕。
  若非天子和宋晚玉就在边上看着,她是恨不得立刻丢下木箸,直接掀了桌子的。
  偏偏,这两人全然不知萧清音此刻的郁郁,全都是吃完了便走——宋晚玉借口有事要去太医署,天子则是借口还有政务需要处置,不一时便都走了。
  萧清音压着火令人将内殿全都收拾了一遍,又将前回处理到一半的沉香拿了出来,手上拿着切刀,慢慢的修制着。
  她的动作,先时还有一二的急躁,渐渐地便也显得从容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觉着自己,心中的燥火渐渐都消了去,微微阖目,慢慢的思忖着今日的事情来: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宋晚玉今日尤其的针对她,就连那些话都似乎意有所指一般。
  与此同时,她握着刀的手仍旧是稳稳的,没有一丝动摇。
  过了片刻,萧清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吩咐左右:“去太医署看看,若公主已走,便将孙太医请来。”
  內侍应声退下。
  萧清音又将自己与宋晚玉说过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总觉得这里头仿佛另有玄妙。
  想着想着,孙太医便已被人带了来。
  萧清音压下了心头纷乱的心绪,重又低头处置起面前那块沉香,口上不疾不徐的问道:“听说公主去了一趟太医署,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孙太医连忙道:“公主身体康健,并无大碍,是.......”他正要说霍璋的事,只是想起先前宋晚玉让他保密之事,一时又不知该不该说。
  萧清音仿佛并未发觉孙太医的迟疑,漫不经心的追问道:“既不是公主,难不成是公主府的那位霍公子?”
  听德妃随口提起霍公子,想起适才昭阳公主乃是在蓬莱宫用的午膳,孙太医也只当公主已是将事情都说了,自然也就没了适才的迟疑,笑着解释道:“是,先前公主令臣将用在伤处的药膏稍作改进,今日便是来问一声。”
  萧清音点点头,目光仍旧落在沉香上,慢条斯理的问道:“那位霍公子的腿,还有多久能好?”
  孙太医不疑有他,笑着道:“脚筋手筋都是才接好不久的,如今虽是能站立片刻,可要真的好全,只怕还要有许多日子的调养锻炼。若只是寻常走路,想必再有几月就成了.......”
  话到一半,孙太医一直没等到德妃的应声,大着胆子往上瞥了一眼,脸色也是一变,慌忙道:“娘娘!”
  却见萧清音脸色惨白的坐在原处,浑身僵硬,一如石雕木像一般,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呆呆怔怔的。
  她的双手都在隐隐的颤抖着,右手仍旧拿着用于切割沉香的小刀,刀锋极是锋利,不过是片刻的失神,竟是将她的左手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素来注重保养,一双素手更是养得极娇嫩,好似莲瓣一般,白皙细滑。
  然而,那莲瓣般娇嫩的左手却被刀锋划出伤口,此时正淌着鲜红的血液,尤显刺目。
  看着鲜血淋漓的左手,萧清音的脸色更加惨白,已是没了一丝血色。眼前的情景令她有片刻的恍惚,不觉想起许多年前——她也曾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一点点的挑开那人的手筋和脚筋.......
  那日的血腥味是如此的浓重,令她做了许久的噩梦,至今也是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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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晚玉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那一碗鱼汤带来的舒心感仍在,故而心情倒是不错。又因她还去了一趟太医署,便又捎带上了孙太医准备的膏药。
  此时的她倒是没了一早醒来时的慌张与犹疑,心情倒是称得上是轻松:想着天色还早,这会儿去西院,想必能陪霍璋说会儿话。
  虽然想起昨夜里的那些梦,她还有些心虚,但是看着手里捎带着的膏药又觉理直气壮起来——她可没有旁的什么心思,就只是想要去给霍璋上个药罢了。无论如何,霍璋的身体才是如今最要紧的。
  宋晚玉想通了这个,便觉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也都去了,从马车上下来后便往正院去,想着早些换了衣衫,然后便去西院见霍璋。她这一路步履轻快,待得换好了衣衫,要出门时,面上仍旧带着笑。
  谁知,她还未出远门,便见着珍珠领着人上来行礼,面上似有几分犹疑。
  宋晚玉扫了珍珠一眼,见她身后跟着几个西院服侍的人,心下不由一顿,开口问道:“怎么了?”
  珍珠便轻声禀道:“公主,那位霍公子午时便叫人给他准备一柄小刀。下头的人实不知该不该照做。奴婢想着,便来先问一问您.......”
  一柄小刀,自不算什么。只是,如今公主早早晚晚的都要去西院,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却难免要多想一些,就怕这位霍公子居心不良——这会儿他们把刀给了人。要是霍公子心存不轨,借着这刀对公主不利,来日事情翻出来,她们这些人全都得不了好。
  所以,这事非同小可,珍珠还是得想来禀了公主,听公主的意思才好。
  宋晚玉闻言果然蹙起了眉头。
  不过,宋晚玉想的倒是与这些人都不一样——她担心的是霍璋要了刀去,不小心伤了自己,或是想要自残怎么办?
  可是,若是不给,仿佛也不大好?毕竟,只是一把小刀罢了,若是可以宋晚玉真的是很想把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送给霍璋,而霍璋难得开口,仅仅只是要一柄小刀,若是她不给,未免也太小气了!
  宋晚玉站在原地,左思右想,徘徊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小刀呢?给我吧,我拿去给他。”
  珍珠闻言,倒也并不十分惊讶,反到是松了一口气,从身后侍女手里接了一柄小刀,亲自递到了宋晚玉跟前。
  宋晚玉收了刀,这才抬步往西院去。
  只是,这一回,她的步履便没了先前的轻快,只一面走,一面考虑着措辞,该如何与霍璋说一说这柄小刀的事情呢?


第23章 故人相见
  等到西院的时候,宋晚玉差点就把小刀什么的给忘了。
  霍璋正坐着四轮椅,靠窗往外望着,不知在看什么。见着宋晚玉来了,他抬了抬眉梢,仿佛有些惊讶,唇角却微微的弯了弯,隐约是在笑。
  宋晚玉也不知他讶异什么,笑什么,只是被他这般看着,不觉便也紧张起来,握着小刀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适才路上想好的说辞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在,经了这么多日子,霍璋如今大概也十分了解宋晚玉的拙嘴笨腮,见她入门来便主动开口问道:“你是来给我送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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