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过期白月光》第78/120页


  过了一会儿,她才自嘲一笑:“你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像我,像你爹。长得像,性子也像。”
  “真是太讨厌了――凭什么,我拼死拼活的生了个儿子却不像我,也不亲近我......”她喃喃着,目光却不觉得越过霍璋的脸,凝在半空中的一点,只默流着眼泪。
  霍璋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霍母很快的便又回过神来,重又转目去看霍璋,眼里含泪,近乎赤红,笑容有些惨淡。
  然后,她伸手抓着那柄匕首,出人意料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霍璋下意识的想要去拦她的手却被身后早有准备的侍卫压制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也就是此时,霍母忽而又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她整个人已近垂死,几乎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握着霍璋的手腕,尖锐的指甲几乎嵌入皮肉里。
  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道:“你不能死,霍璋!”
  “霍家只剩下你了!你必须要活下来!”
  ........
  仿佛有热血从霍母胸口涌出,一股一股,氤出一团极盛的血花。
  霍璋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最后又抬头去看仍旧站在原地的末帝。
  末帝似乎也看够了好戏,撞上霍璋的眼神,不免有些兴味索然,摆摆手又叫人拿了柄匕首来。
  众人只当末帝是要反悔,杀了霍璋斩草除根,谁知末帝却将那柄匕首递给了身侧的萧清音。
  萧清音当时也还年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能够强撑着没有呕吐或是晕厥,已是出人意料,称得上是女中豪杰。可,哪怕是萧清音这样的承受力,被末帝塞了一柄匕首时也险些晕过去,生怕末帝逼她去杀霍璋。
  好在,末帝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守诺精神,想了想才漫不经心的与萧清音道:“你去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了吧――留他一命,送他去突厥,就当是我送给突厥的礼物吧。”
  萧清音握着匕首,几乎腿软却也知道:以萧家与霍家的关系,以她与霍璋的关系,此时此刻必须要主动表态。难得末帝主动给她递了匕首,她就必须不能推辞。
  所以,她索性狠狠心,拿着匕首便往霍璋身前走去。
  ........
  霍璋回忆了许久,对着宋晚玉说出的话却是言简意赅,极为简洁:“最后,是我母亲捡起了那柄匕首,留了我一命,临死前逼我发誓一定要活下来――其实,话虽如此,无论是我还是她当时都不确定末帝会信守承诺,留我一命.......幸好,末帝到底还是守诺之人,他没有杀我,只让萧清音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然后让人将我送去突厥――霍家守边多年,早与突厥积怨,他把我送去突厥也算是一招妙招。”
  哪怕只是这寥寥数语,宋晚玉也能听出其中的暗潮汹涌。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霍璋,想了想,还是没想到安慰人的话。
  只是,听到最后,她方才反应过来――当时,萧清音也在场。霍璋的手筋脚筋就是末帝让萧清音给挑断的!
  想起自己以往对萧清音的亲近,以及自己过去对萧清音的帮扶,宋晚玉脸上变了又变。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认清了萧清音,看透了这人的虚伪与恶心,虽然晚了些可也不算无可救药。
  可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世上竟还真有萧清音这样的人――她明明亲眼见证了霍家当年之事,亲手替末帝挑断了霍璋的手筋脚筋,可当她再遇宋晚玉时竟还能神色如常的与宋晚玉说霍家以及霍璋之事,一次来亲近宋晚玉,从中讨得好处。甚至,在霍璋活着回了长安后,萧清音竟还有脸去公主府,去见霍璋,与霍璋说话!
  想起当日萧清音站在公主府的西院里那般从容淡定的神色,宋晚玉便觉得好似有火在心头烧着,仿佛要把心都烧焦了。
  那种识人不清与助纣为虐的后悔如同热油煎心一般的折磨着她,令她脸色渐渐发白,仿佛再无一丝血色,几乎要窒息。
  许久,宋晚玉方才回过神来,仿佛缓了口气,抬目去看霍璋,低声问道:“萧清音挑断你手筋脚筋这事,你先前怎么不与我说!”


第74章 带你见她
  宋晚玉对着霍璋时,总是十分的小心,便是与他说起话来也都要斟酌再三,尽量放轻声音。
  然而,这一回听了霍璋说的这些事,宋晚玉情绪也跟着起伏,又想起萧清音那些事,一时压不住火气,连说话声都大了许多,这一句“萧清音挑断你手筋脚筋这事,你先前怎么不与我说!”竟是难得的质问口吻。
  便是霍璋都被问住了。
  事实上,霍璋既是决定旧事和盘托出,自然也考虑过宋晚玉的反应,甚至想过宋晚玉会有的种种问题以及自己该如何回答。只是,他是真没想到宋晚玉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且她这一开口,先问的竟是萧清音。
  这倒是叫霍璋既好气又好笑。
  在霍璋想来:这些事情里,萧清音只能算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实是算不得什么。哪怕当初是萧清音亲手拿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霍璋其实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也是因为末帝的吩咐――哪怕萧清音不动手,末帝也会换个人来。毕竟,倘不废了他的手脚,末帝是决不能放心把他送去突厥的。更何况......
  霍璋顿了顿,倒是没有立刻解释,反到是先安慰了宋晚玉一句:“你先别生气......”
  话还没说完,坐在他对面的宋晚玉已是气得红了眼睛,掉了眼泪。
  “这种事,我怎么能不生气?!”宋晚玉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哪怕她此时竭力稳住声调,话出口的时候听上去依旧有些破音。
  霍璋语声一顿,想了想,还是先抽了条帕子递过去。
  宋晚玉却微微的偏过头,正好避开了霍璋递过来的帕子。
  霍璋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睫,眸光微深,不知怎的也抿了抿唇。
  宋晚玉偏头避开了霍璋递来的帕子,然后又抬起袖子,自己给自己擦眼泪。因她擦得用力,甚至有些粗鲁,那张原本雪雪白的脸也被擦得通红,看上去有狼狈又可怜。
  在听完了霍璋的那些事情后,宋晚玉心下便难受得厉害,像被冰冻着又仿佛是被火烤着,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就像是尖锐的刀,在心头胡乱搅动着。然而,末帝已经死了,甚至连前朝早已亡了,她便是想要为霍璋报仇都不能够。这一腔激烈而尖锐的情绪在她心里搅动着,怎么也寻不着出口,使得她现下也只能捡着萧清音的事情来发泄。
  更何况,哪怕是宋晚玉自己,现下想起以往,想着自己当初居然仅仅因为泼萧清音一碗鱼汤就洋洋得意,而萧清音这些年来更是心安理得的用霍璋做借口从她这里讨了那么多好处,甚至还敢亲来公主府见霍璋,便觉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太蠢太蠢了,蠢得她都想要再哭一场。
  所以,她只好生自己的气:“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她是好人,拿她当朋友,替她在阿耶面前说好话,就连她随口编出来骗人的话都不曾有过怀疑,信以为真.......要不是她上回使手段来公主府见你,我只怕都不会与她当面翻脸.......”
  “这种事,你当时就该告诉我的!”
  说到最后,宋晚玉还抬头瞪了霍璋一眼,实在是气不过――既气自己的愚蠢,又气霍璋居然瞒着她。
  她瞪人的时候,一双凤眸瞪得大大的,眼睫濡湿,眸中含泪,哪怕眼里还带着火,看着也是乌黑水润,仿佛十分可怜的模样。
  霍璋看在眼里,到底还是心软,叹了口气,主动抬手,亲自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滚热的泪水打湿了绢帕,霍璋指腹碰着那一点湿意,心头仿佛也被针刺了一般,便是再多的话竟也都被堵了回去,一时间都说不出口,替她拭泪的动作自也是越发的轻柔。
  有霍璋在侧给人拭泪,宋晚玉到底还是渐渐缓过来了,眼泪也渐渐的止住了。
  霍璋见她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方才道:“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清音不过是正巧在那,得了末帝吩咐罢了。哪怕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末帝既要守诺饶我一命,自然是要先废了我的手脚。所以,我与她还真算不得太仇,更称不上有多恨,自然也就没与你说。”
  为了安慰宋晚玉,不叫她继续生气,霍璋已是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了些。
  然而,宋晚玉平时还有些迟钝,在这事上却极敏锐,闻言忍不住的咬牙:“什么叫‘正巧在那’?她是你的未婚妻,当时却和末帝在一处,怎么可能是‘正巧’?!”
  这事上,霍璋还真没办法或者说不想替萧清音辩白,只能沉默。
  “而且,她平日里不是都很会装模作样的吗?要是她不想动手,干脆装个病,或是装个晕,难道末帝还能强/迫她,或是手把手的逼她对你动手?!”见霍璋不应声,宋晚玉便深吸了口气,接着往下道,“她当时与你还有婚约――那种时候,她站在末帝身边,在道德上已算得可鄙。谁知,她还对你动手,简直是......”
  宋晚玉说的咬牙切齿,一时间甚至都寻不出恰当的话来骂萧清音,只好咬牙生气。
  霍璋替她拭完了眼泪,见她还这样气,目光不由也是一凝,定定的看着她。
  宋晚玉反倒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忙道:“你看我做什么?”
  霍璋不觉一笑,忽然说了一句与眼下话题不相干的话:“晚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喜欢我的。”
  宋晚玉原还在为萧清音的事情生气,闻言呆了呆,待反应过来便又抬目去瞪霍璋,又羞又恼,脸上更是热辣辣的:“你说这个做什么?!”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反驳霍璋的话,声音也有些低了下去――因为,她确实是很喜欢、很喜欢霍璋......她从来也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霍璋先将那块有些湿了的绢帕搁在桌边,抬目看着宋晚玉,微微扬唇,露出几个极淡的笑容。
  午日的阳光自窗外照入,带着山间特有的明光,照在人的面上。
  霍璋大半张的脸都被照得透白,容貌俊秀,神色沉静,就连此时说话的语声亦是极其轻缓:“我与萧清音的婚约乃是两家长辈订下,原就是基于利益,萧清音她也并不喜欢我。”
  宋晚玉双颊微鼓,气鼓鼓的,仿佛还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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