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第103/179页
当年水?临终前,唯一一个心愿,便是请求他与水瑟保护舒棠,让她作为一个最平凡的女子,在市井间长大,一生平凡,并且一生快乐。
只是如今,大瑛,南俊,北地,三方势力僵持。南俊若被逼至死角,只有修复联兵符这条路可走,若修复联兵符,舒棠是水?之女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到那时,又有谁来保护舒棠?英景轩吗?但是,此人阴狠,做事果决,哪里肯容许儿女私情左右天下大势?
杜凉颓然一笑,说:“一诺千金,江山万钧。承诺与江山之间,孰轻孰重,你应当很明白。”
阮凤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杜凉,惊道:“父王?!”
杜凉道:“我曾答应皇上,替他守护南俊江山,共治盛世繁华。因此,若然英景轩执意毁了联兵符,那么我们牺牲舒棠一人,换来南俊疆土数年安稳,我以为值得。”
“可是倘若到时……”
“到时的事,到时再说。南俊是小国,受制于北面。若要安邦,保疆土,固兵力,重民生,养生息,这些事,样样比当初的一个承诺,比水?舒棠两个异国之人重要许多!”
阮凤眸色一黯,不由后退了一步。
杜凉再看他一眼,淡淡道:“英景枫的事,你暂且不必理会。从司空幸入手吧。”
“当年我北上永京,曾救过司空三兄弟一命,如今老大和老三都已回来,唯司空幸一人还在英景轩身边。他若愿为我们效力,何愁对付不了那位大皇子?”
云沉雅这几日,倒是忙得不可开交。俏公子不知何许人也,竟能彻底与他杠上。
派去暗探的人,脖子腿回来了。派去明察的人,歪着胳膊也回来了。尾巴狼奇了怪,又让司空幸去探探风声。司空早上走,半夜才回来,苦着一张脸,半晌不说话。尾巴狼问何故。司空踌躇须臾,答曰:“大公子,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尾巴狼惊了,说:“明的不行,你来暗的?”
司空又说:“属下的暗器功夫,也不及他。”
于是乎,查了三五天,那俏公子连名带姓,没被查出半个字。白贵敬言曰:“大公子,其实目前这状况,并非我们不敌此人,而是因他在暗,我们在明。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看不如消停几日,再作打算?”
白贵说这句话时,是六月二十七的大清早。彼时云尾巴狼嚼着根细山参,一脸烦躁地坐在铺子门口,听了白贵的话,他眸光一顿,不由自主打量了白贵两眼。白老先生被他看得不自在,退后两步,一脸戒备地回望他。
正此时,街口忽地又传来骡子车叮铃声。尾巴狼将山参一吐,抖抖衣袍,说:“来了。”
白贵探头去望:“大公子这是……在等小棠姑娘?”
云尾巴狼勾唇,扇子在手心敲两敲,忽地说:“你信不信,我今日便有法子让小棠妹带我去见这个人。”
白贵一愣,一惊,说:“什么法子?”
尾巴狼神秘地看他一眼,不理,抖抖袍子,转而朝街头驶来的骡子车迎去。
白贵见云尾巴狼胸有成竹一副模样,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脚步一溜,也朝铺子里跑去。然而他没看见,在他转身地这一刹,尾巴狼也回过头来,对着他的背影,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
第57章
骡子车叮铃铃地停在棠酒轩门口,云尾巴狼一脸厚道地迎上去,招呼:“小棠妹,送酒来了?”
舒家小棠探头往铺子里瞅,见里外就云沉雅一人,问:“白老先生他们呢?”
云尾巴狼将折扇往腰间一塞,忒有干劲地挽起袖子:“今儿个我守铺子。”
舒棠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尾巴狼又道:“小棠妹,搬酒吧?”
舒棠再看他一眼,又“哦”了一声。
因前几日,舒棠已送过一次酒,今天要搬的酒坛子并不多。且沉棠酒运来后,直接上架,不必送去后院酒窖,尾巴狼与舒兔子不一会儿便忙活完毕。
是辰时,夏阳光芒四射。从铺子里望出去,街头亮堂得扎眼,行人纷纷拣树荫处走路。舒家小棠的目光,从街头路人移到铺子门口的木槿花,停顿一瞬,又看向云尾巴狼。
云沉雅正沏了盏茶在手中,见舒棠望来,笑着将茶水与她递去,温言道:“近日暑气重,多喝水。”
舒棠将茶水接过,喝了两口,垂眸想了想,再又看向云尾巴狼。
云沉雅这会儿背倚着长案,正敛眸思索着什么。日光斜照入户,侧脸轮廓温润又英挺。点点金晖铺洒在长睫,渗入深潭般的眼底。觉察到舒棠的目光,他眸色一动,如一泓碧波忽然流转。
“怎么了?”云沉雅偏过头来问。
“没、没怎么。”舒棠的心砰然跳动,红着脸垂下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过了片刻,她听尾巴狼没了动静,又小心翼翼地抬眼去觑他。
云尾巴狼见她这副模样,颇觉有趣。他直起身,闲闲从柜台上取下账册,一边翻开,一边不经意地道:“若是有事,便直接说。若是只想盯着我看……”他勾唇一笑,目光落在靠墙的椅子上,“坐在那儿看得比较清楚。”
舒家小棠闻言,脸更红了些。她吞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答:“没、我没、我没想盯着你看。”可是语罢,她又从眼风里瞅向云沉雅。
云尾巴狼来了兴致,索性将账册一合,探过头,好奇地问:“你觉得我眼睛生得好,还是鼻子生得好?”
舒家小棠听了此问,先是一愣,脑海中闪过景枫的五官后,她又迟疑地朝云沉雅的眉眼看去。
两厢对比,云官人与穆公子非但貌似,更是神似。舒棠愈看,心中愈忐忑。其实世间相像的人何其之多,然而神貌气质能与云沉雅比肩的,却是天下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