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第128/179页
“说起来,那个大皇子还是我的贵人。”舒棠道,“当时家里头穷得揭不开锅。我得罪了大皇子,没领银钱就溜出宫来。爹爹本是懊恼,后来不知怎地来了灵感,借大皇子的名目写了个话本子,卖得极好,我们这才有了开舒家客栈的本儿。”
景枫愣了愣,哑然失笑:“竟是如此,原来如此……”
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诚然这神州天下,江河万里,都在他英景轩的翻手覆手间,但始料未及的是南方小国一旮旯角的两父女,却能借着英景轩的名目发家致富,生机勃勃。
“你爹写得那话本子??”景枫饶有兴趣地勾了唇,“等得空了,拿来与我看看。”
云尾巴狼足足昏迷了五天。因他身体底子好,五天后醒来,精神已大好了。白贵见状,知他已无事,便唤舒家小棠去瞧瞧。
彼时云沉雅才服过药,又躺下来。舒家小棠只当他伤重气弱受不得刺激,进了屋,只躲在外间帘子后,探个头瞧着他。
瞧了半晌,见他气息平稳,起伏有致,便放下心来,蹑手蹑脚地往屋外去。
刚走了没几步,屋内一个声音便悠悠响起。
“去哪里?看我两眼便罢了?”
舒棠一愣,回过身来。
云尾巴狼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拍拍床榻,笑着道:“小棠妹,过来。”
舒棠走过去,见被衾滑下,先替云沉雅将被子掖好,在他身旁坐下,仔细地看他脸色,问:“云官人,你没事了?”
此刻是大下午,窗外秋光疏疏淡淡。云沉雅大病初愈,脸颊消瘦了些,面色却好,墨发未经疏离,垂落肩上,自带一缕风流气。
云沉雅避开她的话头不提,却道:“这几日,我时而转醒,却不见你在身边。嗯,这是怎得回事?”
舒棠认真解释说:“白老先生说云官人你病情不稳定,受不得刺激,让我等你伤势缓和些,再来跟前伺候。”说着,她又指指屋外,老实地道,“不过,我都在外头候着呢。”
云沉雅笑起来,又拍拍床榻:“坐近些,我瞧瞧。”
舒家小棠挪进了一些。
她这几日睡得极少,眼眶处一圈黑晕。不过这会儿,她的精神头倒不错,想来是知道云沉雅醒来,开心所致的。
见云沉雅打量自己,舒棠便端正坐好,一本正经的让他看。
云尾巴狼失笑道:“白贵的担心也着实多余了些,你这副模样,能让我受甚刺激。”
舒棠听了这话,心中一顿。想起自己的身份,她的眸光黯下来,半晌不语。
云沉雅自是将她这副神色瞧在眼里,然他却毫不在意地道:“那你现在可以照顾我了?”
舒棠赶紧点头,道:“云官人,你想干啥,跟我说就是。”
云沉雅默了片刻,勾唇一笑。他朝床里挪了些,空出大片位置,温声道:“困了吧,一起睡。”
舒棠一惊,脸上涌起一片红晕。她吞了口唾沫,说:“我去外间小榻,睡在那里便好。”说着,便要起身出门。
云尾巴狼悠悠地道:“你陪在我身边,我若有个差池,也好有人端水送药不是?”
舒棠脚步顿住。
云尾巴狼又说:“再者说,我现下虽好了点,但一旦发烧或染上风寒,伤势复发,又不知什么状况。有个人睡在身边知冷知热,岂不更好些?”
舒棠犹疑了一下,回过身,又往床榻边坐了。
云尾巴狼继续道:“这床榻不大,除了我,至多能睡下一个姑娘。若你不睡在这儿,为了我的伤势着想,只好另寻个丫鬟来睡。我与你,定是要成亲的。可待会儿若来个丫鬟陪我睡一宿,难道我也要给她一个名分?”
舒棠怔住。过了会儿,她弯下身,默默地把鞋脱了,掀开被衾,红着脸道:“还、还是我陪吧……”
云沉雅方才喝的药催睡,舒棠五天未有好眠。两人皆困乏,躺在床上,竟一齐一觉睡过去。
这一觉甚是香甜安心,等舒棠被云沉雅一阵压低的咳嗽声惊醒,已是中夜时分了。
熬好的药用暖玉壶保温着。舒棠连忙下床给云沉雅倒了一碗药。看他喝完,又去斟了盏清茶给他。
云尾巴狼将清茶喝了一半,又递给舒棠。
窗棂有月影。月色投在清茶水里,如碧波轻晃。
舒棠将茶水喝了,又斟满,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却听云沉雅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我从前总想,怎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现如今想明白了,有个人,夜里醒来,能与我分饮一盏清茶便好。”
舒棠的手一颤,几滴水从茶壶里溅出来。
身后有气息渐近,一个手臂环住腰间。身后的气息清新而温暖,云沉雅将头埋在舒棠的脖颈与锁骨间,低喃道:“你呢?怎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