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第2/537页



“越溪,产后要好生休息,若伤着自己,损你花容月貌,只怕走不离这苦寒地。”

顾照光冷冷淡淡地提点,他夫人果然不闹,片刻前的深情厚爱似被那寒冽的风雪给吹散了去。雪娥也不言语,跟在顾照光后,安静地离开浣溪楼。

冷风一吹,怀中孩儿不适地动了动。

雪娥解下披风,小心地再裹数重,道:“这孩儿真乖。”走在前头的顾照光慢下步子,回身与雪娥一同逗弄那闭眼小儿,雪娥又说,“瞧这眼眉,有三分像夫人,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

“我瞧瞧。”顾照光又把孩子抱回去,犹带杀人血的手指粗抚过小儿纤细的眉宇,笑道,“还真像溪儿,尤其是这嘴,不知笑起来可会有酒窝?”

雪娥答自然会有,还说长大后会和夫人一样知书达礼。两人一言一语地,好似新生儿的父母一般亲昵。又一阵雪风啸转,雪娥轻咳数声,对上顾照光担忧的眼,道:“不碍事的。”

“你也要顾着身子。”顾照光把孩子放回她怀里,“我这就去叫回天放,来看你。”

“大人,”雪娥先高昂地叫了声,待人转头,声音又转低,“大人,给这孩儿取个名吧,夫人不喜见我,我这就回庄子了。”

顾照光低吟后,为女取名念慈。

雪娥再拜谢,轻咳声不停,身子在雪风里不停地打颤,起身时竟一歪倒下。顾照光觉有异,搭脉一探,再看女子裙襦下有血迹渗出,知其小产不久却受风寒,顾不得其他,将人抱起送入厢房,遣人叫大夫为她做产后调养。

不多时,雪娥幽幽醒转,顾照光道:“雪娥,你先在这儿养好身子。”

“不,不行的,夫人。。。”

“我自有安排,再说,她现在也顾不上你们。”

顾照光嘱咐丫环好生照料,离去,回前头战线。

府中丫环送上热药,王雪娥屏退左右,起身把药汁倒出后窗,动作利索,半分也瞧不出小产后的虚弱模样。她又解褪小儿身上披风,摸骨,越摸越用力,似在生气,忽而笑喜:“这般好,这般正正好。”

她把小孩放在心口处,脸贴脸地爱怜,亲吻,叫的却是顾照光的字,学他夫人那般叫法:远山哥。

这行径直把顾家琪给吓出一身冷汗,随即淡然,徐徐而眠。

连番遭难,也不由得她不睡。顾家琪前世潜水,中途四肢抽筋,旁人来不及救,生生给淹死;黑暗流转,她意识未断,正自责不该与那潜水教练玩通宵导致这样后果,却忽然感到阵阵挤压痛楚,还听到有个疯女叫仆妇继续用力,定要勒死腹中孽胎。

疯女几番晕厥几番坚持,两人确信这胎儿必死无疑。仆妇端来一碗药,让她的小姐把死胎催出体外。这药水下肚,小儿未出,却把疯女整得下体血崩,疯女高声叫着她不要死,连叫连捶打肚胎。仆妇惊惧过度,直到疯女晕死才想起请大夫稳婆。

苦熬三日,稳婆把小儿拉出母体,疯女的命保住了。她看见大夫去除小孩口鼻间的秽物,又用金针救治,知幼儿未死,打发外人,即命仆妇弄死这孽种。仆妇还没有狠毒到敢用手掐死婴儿,遂把小儿扔入清洗盆按压数回。

顾家琪奄奄一息之际,顾照光一脚踢门闯入,将她救出。高大朦胧的身影,粗糙厚实的手掌、冰寒铁血的锈味,无不叫人安心。

未料,听罢这怪异夫妻的对话,顾家琪才知道新生幼儿会遭此厄难,是顾照光造孽在前,顾夫人怨憎在后,还要扯上个颇有心计的王雪娥。顾照光与王雪娥两人雪中言语,话中有情又有意,句句都不能省心,直到此刻,辩明活命靠山,顾家琪才真正定魂,安然入睡。

顾家琪饿醒后,本能要吃食。

王雪娥飞到浣溪楼,解总督夫人裹带,让小儿趴在那处吮吸管够饱,再原样绑回。

如此十数日,也无人起疑。

第一回 月黑风高杀人夜 奸情丛生下

(二)

话表两头,顾夫人听进劝语,卧床休养,听仆妇韦婆子说王雪娥与孽种还在府中,泰然不动,只待做完月子,再收拾不迟。她依仆妇所说,系牢胸部好不产奶,不料,越绑越痛,越痛越涨,越涨乳汁越多。

韦婆子道不好:“小姐,定是那贱人无奶,暗中使坏。”

顾夫人回过神,气骂不绝,又觉这是个弄死孽种的好时机,找来金粉混在水粉里,涂抹全身。

这夜,王雪娥又带小儿到浣溪楼吃夜宵。见小孩不愿吃,王雪娥知有异,自解衣衫喂奶,边哄小孩还边吃吃地笑,想来是顾夫人的所行所为正中下怀。

待小儿睡去,王雪娥弄来两只狗崽放到顾夫人怀里,照行奸计。

二月余,北夷退兵,宣同魏军回关内。顾照光回府,头件事,不是看他夫人,而是到一江阁看女儿。王雪娥三五不时传信到前线,告诉总兵大人,这婴儿上午睁眼下午踢脚,活泼又健康,附带几张丹青工笔小描,着重点明孩子眉眼间是如何地肖似其母池越溪,把孩子父亲的魂勾得紧紧的,竟忘了浣溪楼那一位。

夜晚歇息,顾照光带女入睡。

转眼到小儿进食时,王雪娥带小儿到屏风后喂奶,不小心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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