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根岛》第16/44页
“医生后来告诉我们,章远起码被吊了十几分钟,可居然没有死,这让他们非常不解。章远再也没醒过来,一直那样昏迷着。后来学校追查此事,给我们记了大过,章远的父母也来吵过闹过,最后达成协议,学校和我们陪了一大笔钱给章远家,事情不了了之。”
“有钱就是好啊,什么也摆的平。”我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他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并没想到会成这样,那以后朱洗就像变了个人,不,应该说我们的生活都被改变了。”
“那失踪的解小敏呢?”我问道。
“找不到,她似乎也没有家人,据说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来读书也是靠勤工俭学,她失踪以后也没有人来问过,渐渐被遗忘了。”刘家明说道。
“那复研开呢?王业兴呢?”
“别说了,复研开也不见了,我们后来去找他,可是旁边的人都说他离开了诊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王业兴则被气的半死。这件事被传得很广,大家都说天狗又出来吃人了,也有人说那房子是鬼屋,总之王业兴受到农秤民的排挤,大家都说他没有管好我们,弄出这么那大事情,而且也惹怒了天狗,于是他只好将家迁走,到县里去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到这里?”
“因为我想回来,即使死我也要死的明白,我一定要知道我们在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也要找到解小敏,至少我必须知道她的生死。”刘佳明终于站了起来。
“对了,你有没有她的照片,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了刘佳明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她的照片。”刘佳明说道。
我接过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相貌清秀俊雅,扎着辫子,皮肤白暂,虽然这样的女孩在城市里随处可见,可是我看见这张照片却忍不转讶的和不了嘴。
这个女孩就是我和苏洛在朱洗他们学校里遇见的那个大胆的女孩小M。
小M,就是小敏,我绝对不会认错,一模一样的笑容和发型,甚至包括刘海。
过目不忘,是我为数不多赖以生存的几个优点之一。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失踪数月的小敏居然在学校里被我们遇见了,而且还特意告诉我们关于刘佳明和董琦的事情,仿佛是故意指引着我和苏洛一般。
如果可以再次找到她,似乎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从何找起?
当我从朱洗遗留的,不,应该是朱洗的母亲遗留的画中找到“六根岛”三个字时还以为找到了走出迷宫的线头,其实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刘佳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泛着一股子铁青色。我没有告诉他我和苏洛曾经见过解小敏,因为他会变得更激动了。
“你必须先去治疗,否则会和其他三个人一样,即使你的意志力再坚强,我怕你也会发疯。”我劝他。
“我没办法形容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总之我只要在呼吸,就能闻见各种各样的气味,花的芬芳,水果的香气,钢铁的青涩,刺鼻的药味,还有腐败肉质的臭味,甚至混杂着过期饭菜和湿透的用过的卫生纸的腥臭。总之,这些气味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在朝我的鼻孔里钻,只有闻着我爸爸给我的特制的高纯度香水才能稍微掩盖一下那些该死的味道,但也只是一会而已。”刘佳明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他痛苦的表情让我仿佛感同身受,似乎自己的鼻子前也能嗅到丝丝怪异的带着死者气息的腐败味道。
我决定先带刘佳明回去休息,他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随时都会产生过激行为。
“那个什么博士居住的屋子怎样了?”路上我问他。
刘佳明摇摇头,这答案让我不解。
“那房子我们后来去找过,不知怎的再也记不得如何去的了,问起别人,都说不知道,我想恐怕即便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带我们去哪个不祥的地方。”
看来我想去那房子的想法要落空了。
离着房子老远,刘佳明就皱着眉头说一股鱼腥味,果然,苏洛在屋子外面张着嘴巴流着口水,看着那男人手脚麻利的做着新鲜的鱼粥。
“既然来了一起吃碗粥,我刚捞上来的鱼,鲜活的很。”男人热情的说。
“好的,”我转过头对刘佳明说,“你也多少吃一点吧。”
刘佳明点点头,可是刚喝了几口他就放下碗跑到旁边大吐起来。这让那个男人很生气。
“你这人不吃也别糟蹋,搞得和怀孕的婆娘一样,吃东西还挑剔。”
我猜想刘佳明一定是又闻到什么气味了。
不得不承认,苏洛在满足食欲时头脑显得特别精神,他几乎将中年男人熬的一锅鱼粥喝了个精光,这才打着饱嗝坐到我面前。
我旧能简短的把刘佳明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他听,但还是花了我不少时间。
“你太?嗦了,简单的说就是朱洗希望找到自己十年前失踪母亲的下落,带着五名同伴来到父母原来下放劳作的农场,结果却走进了那个什么前苏联博士的家,然后那个叫章远的同伴重度昏迷,而解小敏则失踪了对么?”他得意的带着嘲弄的语气讽刺着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但我没有告诉他学校里的那个小M就是解小敏。
“好吧,那你有什么看法?”我已经开始习惯于征求苏洛的意见了。
“能有什么看法?如果按当地的传说,只有在中秋月圆的夜里才能见到天狗吃人,恐怕我们是找不到那间怪屋子的,但我实在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所谓的天狗妖怪之类的,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会是无中生有的,每一件所谓不可思议的事情的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存在着,躲在阴暗处的那些家伙们就像辛勤种植果园的农夫,播种浇水施肥挥汗如雨,忍受着蚊虫叮咬,不惧高温酷热,照顾那些稚嫩柔弱的植苗,其实都是在等待着收割果实的那一天啊!”苏洛叼着牙签,半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对我还是在对别人说着。
收割吗?的确,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受益者,即便是动物,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最基本的生活欲求。
但是最关键的那个复研开医生却不见了,我嘱咐苏洛照顾刘佳明,然后去县城寻访,发现自从那六个人出事后那个复医生再也没有露过面。
看来他是最值得怀疑的了,但是这么做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出现了。
回到农场,刘佳明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即便是屏住呼吸,我也能闻到各种各样的气味,该死,我真的要发疯了。”刘佳明用一个衣服夹子夹住自己的鼻子,那模样非常可笑,不过我看着他那张痛苦的脸是在笑不出来。
“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啊。”苏洛在一旁喝着茶慢条斯理的说。
“你是说刘裕啊?他的确说过要来这儿,不过却一直没有露面呢。”
的确,刘裕应该比我们先到这里,可是寻遍整个农场也没有一个人看过他,我也早就打电话联系了当地的各处招待所,他们都没有在最近接待过有类似刘裕相貌的中年男子。
“不不,刘裕绝对不会是解决事情的关键,否则他不会对儿子的失踪如此惊慌,只能说他可能隐瞒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至于那个关键人物,是那个安德烈彼得罗夫博士,既然知道他的姓名和职业,虽然年代久远,应该可以查得到。”苏洛的话很有道理。
我曾经劝过刘佳明赶快回家,他的母亲几乎要急得发疯了,但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拒绝了,他表示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找到自己怪病的真相,当然也要找到朱洗三人发疯的真相。
“我撑不了多久,说不定很快就会步朱洗他们的后尘了。”刘佳明痛苦的闭上眼睛。
“别气馁,我们会很快找到事情的真相,你必须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会打电话给你母亲,让她来接你。”我再三嘱咐刘佳明要好好休息,不过看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即便想干些什么也不可能了。
我打了电话给刘佳明的母亲,她十分高兴,几乎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挂断电话后我和苏洛安顿好刘佳明,开始着手寻找博士。
既然是一名外国人,想必找起来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功夫。然而,事实证明我们错了。我们走访了当地的民政部门、出入境管理机关,甚至附近的大小医院,寻遍和博士有关的人,但没有任何答案。所有的部门给我们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查无此人。
我打电话询问朱远山,他也说没有印象,毕竟他来到农场时博士已经失踪十年了。
我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该不会这个所谓的博士根本就是复砚开编出来的吧,或许压根不存在这个个人。
苏洛见我找的辛苦,却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在一旁面带讥笑。
“既然这里找不到,或许我们应该扩大些范围。”苏洛摸着下巴思索着。
“难道你要我去俄罗斯找他么?”我哭笑不得。
“不用,一把锋利的刀子总会在许多地方留下划痕,你认为是寻找刀子容易还是寻找划痕容易?”苏洛意味深长的望着我。
“即使是处在地球两个极端的人,通过社会,至多也是一百多人的关系承接就可以互相认识的哦,甲认识乙,而乙认识丙,甲在理论上也可以认识丙,这种连锁下去,按照地球的全部人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其实最多也就一百二十多人,这要得益于科技的发展和网络的产生吧,而且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小。”苏洛得意的继续说道,这家伙只要一谈起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很难将他与那个如孩子般贪嘴的苏洛联系起来。
“我们通常将熟悉的人这个概念定义到最低是我至少见过或者和他通过话,也就是所谓的联系,而联系实际上也是人在社会上的存在感被认知的纽带,好比一个在母体里的婴儿,关系如同脐带一般让人牢牢地依附在世界上,而这些都是通过我们的感官去获取信息来认知的,人也是,东西也是。如果一个人可以获得的信息足够庞大,而他又可以储存下来,他能认识更多的人,而每多认识一个人,这种关系会呈几何指数地增长,这就是社会的可怕之处。”苏洛的话让我有一种恐惧感,原来我们,特别是国人最自以为得意的关系,裙带、朋友好比是人在社会里不断融合的产物,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人体,而我们是细胞的话,不断融合的结果是什么?妄图超越母体的存在吗?或许是癌变不断繁衍增值的细胞?如果癌细胞有思想能思维的话,它是否明白,不间断的繁衍掠夺母体的资源会导致本体的死亡,而自己也无法独活吗?实际上人类已是如此了。
我几乎被他绕了进去。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到底应该如何去寻找博士啊,如果真的有这个人的话。”说真的,我还是倾向于复研开说了谎话,根本不存在安德烈彼得罗夫博士这个人。
“你还没有听懂我的话啊。不是说了么,沿着脚由以找到野兽,循着划痕可以看到刀具。如果我们认识足够多的人,像电影里说的,耳目众多,自然就找得到了。”说老实话,我觉得他似乎在愚弄我,因为我仍然没明白他想做什么。
“你该不是想说登报或者媒体这类的招数吧。”我问道。
“想要去寻找一个你从未见过、从来没有和他有过联系的人,就好比让高速行驶在两条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上的两辆汽车发生联系,你必须先了解他,尝试这走入他的世界,你那种所谓的去胡乱询问是没有用处的。先不说年代太久,资料的损坏,而且如果人家刻意隐瞒,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那照你说,该如何去找?”我好奇的问道。
“俄罗斯人好酒,而且是烈酒,没有伏特加就如同中国人不吃米饭一样难以生活,高纯度烈酒很难自己酿造,这一带的人即便喝酒也是自酿的米酒,白酒度数也远远低于俄罗斯男人的要求,只有二锅头才符合他们的喜好。另外他们一般不像我们喜欢喝绿茶,大多数只喝红茶,同样,这里附近也有上好的绿茶园,但是红茶却不多,而且我观察到,离这里最近的酒与红茶的贩卖地只有一家,我早就去问过,那是一家老店,民国以前从山东逃难至此,他做的白酒劲道大,耗粮少,很符合俄罗斯人的习惯。后来他在这里定居下来,这里方圆几十里所有喜欢喝二锅头和红茶的人都只能在他这里交易。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而已,不排除博士不喜欢喝酒,或者他的妻子不喜欢喝红茶,只不过比你到处碰壁要好得多吧。”苏洛说。
这家伙,原来早就有答案了啊,刚才是为了戏耍我而故意说那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