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春光》第2/114页


  发现想象中伟岸超逸的君子,竟是这般大相径庭的懦弱庸俗,舒知茵清醒的认识到他的真面目。显然,他曾说的‘钟情’不过是见风使舵的攀附。
  她不屑于追究他的背弃盟约了,大方的说道:“既然如此,愿你跟金谷公主白首偕老,愿你官运亨通前途无量,愿秦家子孙满堂世代昌荣。”
  秦启明难以置信的瞠目。
  舒知茵睥睨视之,“旧日盟约已废,都莫再提。若有人问我今日找你何事,你只说我是向你贺喜。”说罢,她不再多看他一眼,霍然转身离去。她娇柔高贵的背影,透着对命运若无其事的薄凉和果敢。
  她来时匆忙,走时信步,于众人交首接耳的猜测中,泰然自若的踏出了留映阁。
  人心叵测,表里不一者常有,她已习以为常。亲眼看着自己筑起的海市蜃楼轰然倒塌,她随欲而安,踩着废墟而行。
  公主府的大批侍从已追至候着,舒知茵身姿轻盈的翻身上马,刚一坐稳,就听到尖叫声响起:“死人了,秦公子被杀了!”
  秦启明被杀了?!
  诸多震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涌向舒知茵,俨然是在指认杀人凶手。她轰走了所有人,与秦启明单独交谈,她刚走开,秦启明就死了,杀了秦启明的不是她还会是谁?!
  秦启明做了什么事招惹到福国公主了?使得她亲自寻来,并亲自下手杀死?名门贵族的公子们哗然,面面相觑。
  舒知茵深知当前形势,便翻身下马去一探究竟,步伐轻快的穿过嘈乱的人群,再次回到阁楼,只见秦启明趴倒在血泊中,后背赫然插上一支簪子。
  那支簪子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舒知茵默默的盯着簪子,眸色骤深,那正是她及笄大礼上所授的簪子。是谁出手极快的杀了秦启明嫁祸给她?


第2章 年轻有为的美男
  在无序躁动的喧哗中,舒知茵缓步上前,想趁乱拔走簪子。杀死秦丞相之子非同小可,她已身陷嫌疑,而簪子是最直接指向她的物证。
  她刚迈出脚,忽觉有阵冷气从身后旋起,转瞬间,只见有一男子站在了秦启明的尸体边。
  那男子二十余岁,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英俊硬朗,眼睛像苍鹰的眼一样锐利,身姿傲然挺拔,寒气逼人。
  景茂庭!
  官居一品的大理寺卿,为官刚正严明,屡破要案,深受朝廷器重。
  发现景茂庭来了,混乱的气氛渐渐平静。他的出现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有他在,一切都会变得有序清晰。
  只见景茂庭的手从袖口伸出,修长,如寒玉,搭在秦启明的脉搏上,片刻,语声清冷的道:“他还活着。”
  秦启明还活着?!
  景茂庭示意侍卫把秦启明从血泊中抬去厢房止血,命道:“速去传葛太医。”
  侍卫应道:“是。”
  景茂庭冷静的逐一扫视众人,便有数双眼睛和数根手指不约而同的把他引向舒知茵,意味深长。他波澜不惊的扫过舒知茵,不露声色的道:“诸位可以散去了,此事在本官查实定论之前,切勿随意妄议。”
  闻言,身处在风头浪尖的舒知茵唇角微扬,他心无旁骛,有自己独立的判断,是个妙人。冷气再起,他步伐矫健的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进秦启明所在的厢房。
  众人陆续散去,边走边窃窃私语,且等着景大人查实是舒知茵所为,且等着瞧皇帝的态度。
  舒知茵唤道:“如锦。”
  “在。”
  “去请善医堂的季大夫。”
  “是。”如锦快步而去。
  舒知茵倚靠着围栏,视线落向掩起门的厢房,接过婢女递来的冰镇桑葚酒,慢慢的饮尽。
  她对景茂庭所知不多,从未与他接触过。只听闻他是功成身退的齐丞相的养子,经齐丞相的推荐任刑部侍郎,去年上任大理寺卿,可谓是平步青云。
  在她饮尽第三杯桑葚酒时,厢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景茂庭若有所思的跨过门槛,不可避免的进入了舒知茵的视线。她深深的看着他,他似是万丈雪山顶的冰雕,干净、冷峻,高不可攀。她清楚的发现他只看了她一眼,仅是一眼,那眼神锐而凉,与他看世间任何景象一样。
  他的眼帘微垂,面无表情的看向指间一物。舒知茵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在他指腹间捏着的正是她的那支簪子,璀璨夺目,簪子在他手中,竟像是把柄。
  舒知茵摘去帷帽,以真容示他,缓步走过去,语声甜美的问道:“需要我告诉你簪子的主人?”
  景茂庭将簪子隐于袖中,迎着她明艳娇柔的容貌,她的眸子漆黑明亮,唇瓣红润粉嫩,她就那样轻盈的靠近他,遗世高贵,任谁都会陶醉于她无瑕的美丽。他定睛的看着她,神态一如既往的严肃,点尘不惊,道:“不需要。”
  舒知茵笑了笑,他真是一个冰雕呢,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是寒冰做的。不由得,她很想瞧瞧他消融后热情温柔的模样,尽管他看上去无论如何也消融不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如锦带着季大夫来了。
  胡须花白的季大夫手拎着药箱,恭敬的行礼:“公主殿下。”
  舒知茵颌首,对景茂庭道:“这是善医堂的季大夫,葛太医尚未到,可由他为秦公子医治。”
  景茂庭道:“不可。”
  “为何不可?”舒知茵眉目含笑的仰视他,道:“秦公子的伤势危急,季大夫的医术可以信赖,你无需有顾虑,如有闪失,我全担着。”
  景茂庭道:“你担不了。”
  舒知茵一怔。
  景茂庭的目光冷漠,转向季大夫,常声道:“退下。”
  季大夫一惊,愕然的望向福国公主。
  景茂庭道:“这是本官的命令。”
  舒知茵紧接着他的话,说道:“要听从景大人的命令,季大夫请先回。”
  “是,公主殿下。”季大夫告退。
  舒知茵娉婷伫立,欣赏着景茂庭的强势,他这是长期以来英明决断塑成的强势。见他在等着她离开,她笑道:“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景茂庭道:“臣在办案,请公主殿下回避。”
  “可以。”舒知茵转过身戴起帷帽,不再多言的就走了,脚步轻快,艳红裙摆逆风而扬,像火焰。
  快步跟随其后的如锦哼道:“他真傲慢,真……”
  “真特立独行,我喜欢。”舒知茵骑在马背上,笑容明艳,目光坚定的道:“去查他可有婚配。”
  “是。”如锦惊讶,公主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就是这般神奇,半年前因字迹恢弘大气,喜欢秦启明。如今,因特立独行,喜欢景茂庭。
  暖洋洋的阳光下,舒知茵策马进宫。皇宫中重重殿宇,巍峨威严,生机盎然。
  不用通报,舒知茵摘去帷帽,轻盈的穿行在华丽的楼阁间,径直踏进御书房,语声清脆的笑唤道:“父皇。”
  着明黄龙纹锦袍的舒泽帝,自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抬起首,有着根深蒂固的沉稳,和坐拥社稷山河的王者之气。
  舒知茵立在紫檀案边,闻着幽微的龙涎香,随手拿起琉璃果盘中的葡萄吃着,欢喜的说道:“清早的及笄大礼,真是盛大热闹,茵儿收到了足有八十三件贺礼呢。”
  舒泽帝搁下批阅奏折的竹笔,眸中尽是慈祥的宠爱,声音醇厚的道:“茵儿喜欢就好。”
  舒知茵笑得眼睛弯成明月,“茵儿把几件贺礼送给了金谷皇姐,金丝楠木雕的十二生肖,行礼用的簪子,祥云金缠的玉如意。”
  舒泽帝微微皱起眉,“这几件你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是皇姐更喜欢。”舒知茵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葡萄,一边道:“及笄礼成后,茵儿刚刚回到府中,金谷皇姐就特意来向茵儿道贺。茵儿见她爱不释手的喜欢那几件贺礼,便自作主张的送给了她,让她带走了。”
  “你喜欢的东西为何送给别人?”舒泽帝语重心长的道:“这几件贺礼,没有一件是能随意转送。”
  “父皇教育的是,茵儿知错了。”舒知茵的态度很诚恳。
  舒泽帝道:“去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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