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情》第48/107页



“如若不是,为何我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你要看美人儿,我把舱房让给你,但你又不看美人了,成日跟我吃住在一起,难道不是看上我了?”

香眉山无奈,放下笔,理了理袍裾,端坐下来,离柳君彦远远的,正色道:“呆会儿船会停靠在松城渡头,松城最有名的便是游妓,夜路独行多寂寞,今夜叫一两个美人上船,可好?”

柳君彦摇摇头:“我才不爱好这口,你请别人同去吧,不如叫上你二叔,我看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一定会欣然同往。”

叔侄同去狎妓成何体统,香眉山指着他气笑道:“你这些年越来越不象话了。”

他们有同窗之谊,只是柳君彦在许多年前便另拜了名师,行踪莫名,几年中每回上京城,总能让香眉山更多惊奇,他似乎走了另外一条路,与文士们格格不入,却更见名士之风。

“君彦,你这趟似乎又神秘不少。”

“何出此言?”

“你要去何处?”

“不定,或许便跟着你们出海也未可知。”

“为何?”

“这船上值得一探的人,何止是我?且不说你一直想盯着的孟华,光是你二叔……”

西来青鸟东飞去(二)

香眉山一挑眉:“我二叔?”

船行至今,香文盛吃住都在舱房内,轻易不出舱门,还吩咐香眉山无事不得打扰,连请安也免了他的,前几日香眉山去见他提及阮梦华一事,香文盛似另有隐忧,对船上多了位贵客毫不在意,只让他看着点便成。

他本就在猜测柳君彦上船的目的,不想竟坦言为了二叔而来。在香眉山眼中,香文盛是香家的传奇,是个值得敬重的长辈,即使与自己少有亲近,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柳君彦这些年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曾听闻他有公职在身,也不知是真是假,莫非香宝斋有何问题?

谁知柳君彦邪恶的跟了句:“我想你二叔定是带了女宠,日夜行云布雨,连房门也顾不得出来……”

香眉山脸上一黑,柳君彦又道:“这几日你我不时听到房中有响动,似有人在他房内,你猜老爷子在干什么?”

原来让他感兴趣的居然是这个,香眉山拿这位老友无法,只得任他胡言乱语。

傍晚时分,香宝斋的船停靠在岸。

松城渡头是沿路较大的渡口,每到华灯初上,来往商船停泊之后,城中游妓便乘了小小花船前来招揽生意,妖妖娆娆的女子站在小小板船上挨个来问,兜售自己廉价的美貌,若遇上称心的客人,便一同往城中游玩。

管事荣毅发话,说是二老爷有吩咐,不拘着大家伙耍乐,准许船上的伙计结伴出行,只是需得在亥时前返回,明日一早出发时,船可不等人。

阮梦华与几位搭船的商户老板不熟,也不打交道,独自一人在房中等着吃饭。几日下来,她还是不习惯船上粗鄙的食物,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鸣玉与沉玉二人均不在身边,这些年她习惯了两个丫头一静一动,有时吵吵闹闹日子也容易过些。可惜,她们二人谁都不是省心的主,鸣玉倒还罢了,沉玉……真没想到她会突然倒戈。

入夜后渡头格外喧闹,隐约有丝竹之声,想是有船商在召妓狎乐,还有一些水上人家便在船上点了炭火烧鱼煮饭,晚风把焦焦的鱼香吹开四散,引得躺在舱房床板发呆的阮梦华愈发的饿了。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此时已过了晚饭时分,船上的伙计难道都不吃饭吗?

走出舱门,对面的门板也即时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人,当前一人冲着她微微一笑,正是香宝斋的二公子香眉山,这几日如这般“巧”的相遇已有过几次,他极友善地道:“孟老板这是要去哪儿?”

孟老板?听他如此招呼阮梦华禁不住身子一僵,虽然以前跟着南华出过几次门,换个装束也能蒙到人,但她有自知之明,任自己怎么装也不象是个做生意的,就她如今的身板瘦弱得还不如船上那个小伙计小宝子。偏偏香二公子总爱一本正经地称呼自己“孟老板”,她几次干笑着应付过去,甚至怀疑此人已看穿了她的女儿身才一遍又一遍地这么称呼她。

阮梦华含糊地应了一声,还没想好说辞,香眉山已热情地邀请她上岸进城,走出船舱她看到今晚船上只余了些守船的人,伙计们全都不见踪影,原来都去了城里看热闹,对香眉山的邀请有些意动,这几日她闷在船上确实够久,还真想脚踏实地上岸一游。

“孟小兄弟也有兴趣?”

说话的是一直跟在香眉山身后没有出声的柳君彦,他冲船边抬了抬下巴,阮梦华这才发现自己竟看着渡头上的游妓入了迷,连忙收回眼光,讪讪地往旁边退了一点:“看看而已。”

她只知此人常与香眉山在一起,却非荣毅之流,明明眼光凌厉,口中却爱开玩笑:“这多是庸脂俗粉,不如城中小馆中香花怡人,呆会儿小兄弟可别丢了魂。”

香眉山横过一只手臂挡在二人中间,道:“柳兄只是开玩笑,孟老板莫要介意。”

阮梦华不自在地离柳君彦更远,匆匆说了句:“不会,不会。”

柳君彦哈哈一笑,目光抬往上,看的却是二层香文盛所在的方向。

松城一向有十五城会之说,日中起会,月落始终,摊贩们均点了灯火,从城门口一路摆开,整条街道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上京城繁华归繁华,可入夜便要宵禁,除了元宵佳节,晚上谁也不敢在街上乱走,倒不如松城这等热闹。

三月春还寒,阮梦华知自家事,裹着披风慢呑呑跟着香眉山和柳君彦挤入人群中。刚刚她在船上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跟二人去吃顿好的,原因有三,一是她不敢独自入城,二是钱带的不多,三是她认为自己该补一补。在船上这几日,虽然并未劳累,但满腔心事,又无人细心服侍,这两日只觉精神不是太好,再不吃顿好的,说不定哪天死了也得抱着遗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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