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情》第66/107页



南华小心翼翼地问:“何为‘不二蛊’?”

“顾名思义喽,中蛊之人必须忠心为主,死生不离,凡事均会听从我的吩咐,若有逆心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召召的目光在青霜绯玉二人身上打了个转,不意外看到她们身子轻颤,唇边勾起一丝笑,又转头对南华道:“南公子你想试试吗?”

南华无所谓地道:“这个容易,我绝对不会违背召召姑娘任何吩咐!”

一宿行人自可愁(三)

最终上路时南华并没有跟上来,因召召并未答应南华的请求,所谓“不二蛊”只是听着可怕,却是她杜撰出来吓人的。那些随行的武士怕这位少主人真的跟去人神难觅的氏羌,不惜以死相逼,南华只得作罢。

从头到尾云澜都未出声帮南华,此去氏羌是为阮梦华解毒,又不是游山玩水,聂生与青霜绯玉再伺候一段路也得打发回来,氏羌人行事莫测,几百年来神秘得很,怎么可能多带外人进入。

想到南华奔波数日,又在邺城等了好几日,只一小会儿功夫就又分开,阮梦华有些不忍,不过她才不信南华会就这么算了。以她对南华的了解,说不定他这会儿已摆脱掉那些武士,偷偷地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跟到氏羌去。本来她是有些窝火的,这几年她并未当南华是护卫,而是少年玩伴,有趣的朋友,在她难过时肯出手帮她,没想到他也有所隐瞒。当然,这算不得什么,谁能没有秘密呢,想当初她若不是好奇南华的来历也不会留下他,沧浪的世家少主为何会落魄到去给别人当护卫,想必自有其辛酸之处。

虽是正午,几人却没有心思进邺城歇息几日,云澜的心情自不必说,眼瞅着阮梦华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忧心如焚。而召召也一改往日那般懒散,打点起精神指点聂生开路,只是时隔太久,许多道路都已改变,马车停停走走错过宿头,晚上只好在野外歇息。

夏天的夜空下燃起一丛篝火,空旷远处偶有受到惊吓的鸟儿飞起,鸣叫着另觅良居。这还是上路以来头一回在野外留宿,好在云澜早有准备,还够吃用几日,但要永远这样下去可不行。青霜绯玉打来清水,搭起简易的灶台,煮粥熬药,忙得不亦乐乎。聂生不光会赶车,身手不弱,在附近转了一趟,拎回几只野味,架在火上烤得喷香……

夜虫声鸣,有不知名的小兽隔山嚎叫,阮梦华在车内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嘟囔了句:“真吵,鸣玉,去把窗子关严实……”

说完才记起鸣玉早已不在身边,而她也非是在杏洲别院,她止不住心慌气短,捂着胸口坐起身,恰好云澜掀开帘子钻进车,手上还捧了碗粥,原来一觉睡醒便是晚上。

车上的帘子只打开一刻便放重又放下,她只瞧见一角夜色,茫茫的树林在黑夜瞧不清楚,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这是在哪儿?”她喃喃自语着低下头,随即想起一切,黯然不已。

她躺得时间太久,浑身酸痛无力,由着云澜给她把脉,听他说道:“你忘了吗?我对你倾慕已久,无奈天公不作美要将你另配他人,我只好携了你私奔,放心,我会对娘子你好的,来,喝粥。”

私奔?娘子?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云澜忍住笑扶她靠好,边喂她吃粥边半真半假的教训她:“你看看你,出来才几天居然学得如市井女子一般,没半点公主的样子。”

阮梦华的眼更是翻得差点没抽筋,想起临别时南华哀怨地要她这个公主大人保重就不由得牙痒,躲过他喂过来的饭勺恨声道:“得了吧,我是哪门子公主,南华这个死小子,明明是你们不同意他跟着来,干嘛拿话挤兑我。”

她兴致缺缺地扫了眼粥碗,打定主意不喝,这些天本就没什么胃口,更别说吃完饭就意味着该喝药,雷打不动,难为两个丫头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熬出来药。

“他说得没错,你本是金枝玉叶,却流落在这荒郊野外,还要身受蛊毒折磨之苦,放心,待到氏羌解了毒之后,我带你一路游玩回去,想去上京或者要去我家任你挑选,万事都如你愿。”

他笑得比车内那盏错灯还要明亮,似乎明天就能解毒一样,阮梦华知他是在劝慰自己,忍住心酸道:“真的?我记得之前你在子夜宫给我送饭那回,有一味香酥鸭子最是美味不过,比这碗粥可强多了。”

本来这些事绯玉也可以做,但云澜已习惯做这一切,温声劝道:“你醒得正是时候,聂生打了几只野鸡,才刚弄好,虽不及我的手艺,闻着味道该是不差,你先喝了粥再吃肉,最后喝药。”

还是没能躲过那碗药,她突然觉得车外肉香味没初时那么诱人,沮丧地问:“召召呢,咱们还得走多久才到氏羌?”

这也是云澜最想知道的,待他陪着阮梦华用完饭又喝了药,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到召召跟前,发现她这大半个时辰里竟然一动未动,没有变过坐姿,似乎已入了定。

他也学召召盘腿坐下,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召召先发了话:“云公子有话就说吧。”

云澜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却从没有过如此复杂的心情。火光下的召召妍丽如花,明明是个风华正茂的美人,却韶龄早过,若非机缘巧合在船上救下她,又怎能得知氏羌在何方。当初听她毫不做作坦然讲述自己的来历,云澜无比惊诧无比庆幸,隐隐猜得到是谁害得召召被困数十年,至于那人是如何习得蛊术,则是召召未曾说出的旧事了。

“不知道召召姑娘在想什么?”

良久召召才答道:“或许我真的老了,许多少年前的旧事都能想得起来。”

无缘无故怎会想起旧事,他顺着话又问:“还记得你在边境小镇说过有件未了的心愿,要我为你杀一个人,若我没记错,那个叫邵镜尘的人是已故邵皇后的兄长,不知我说得可对?”

“是他,你若不想做就算了,杀不杀其实不是太重要,那样的人活着,痛苦的未必是别人,而是他自己。”此时说起邵镜尘,召召面容平静,似乎更多的是怜悯。

女人的心思果然变幻难测,云澜并不在乎杀不杀邵镜尘,他执着的是另外一件事:“非也,我突然想到你的名字,召召,召召,其实是从邵字中取化而来,对否?”

“你也没说错,当时我刚刚清醒不久,除了求生,便是恨意!便随口说了这个名字,有提醒自己莫忘之意。”其实忘了又如何,她不如早日回到氏羌,这些年她无时不刻都在想念族人的一切。

“你是氏羌的圣姑,邵家是皇亲国戚,如何会……”

他其实能猜到一些,但却不敢肯定。

“云公子是聪明人,又岂会想不出这其中的牵扯。我来问你,阮梦华一身蛊毒是谁给下的,她不知道,你能不清楚吗?”她有些不耐烦,氏羌女子性子利落,有话便藏不住,跟着又道:“氏羌蛊术秘法又不曾流落外间,除了我一人在外行走,而我这些年被人囚禁,不可能是我种的蛊,这世间只有一人习得我氏羌秘法,定是她下此毒手,你不来问我这个人是谁,只能说你早已心中有数。”

他苦笑道:“我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是谁会下此毒手,只知此蛊无人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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