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我一声兄弟》第111/217页
我妈也在旁边跟着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越来越不听话了。小学六年级毕业考作弊被抓住，原以为你能好好悔过，谁知道到了七中你还变本加厉学会打架了！天天跟那些不学好的小混混呆在一起，到处惹是生非，三天两头的带伤回家，有时候更是连家都不回！”
我妈越说越气，指着我大声喊道：“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在七中的时候就老是打架，你们老师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回家，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后来把人打进医院被开除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为了帮你找个学校有多费心？到处请人帮忙，见人就是低声下气！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人吃饭才把你送进一中念书，你知不知道？现在让你去一中这么好的学校，全市重点中学，你不好好学习，又到处跟人打架！我们天天劳心劳累的挣钱供你读书，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我们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又是为了我，又是为了我，这句话我早已听了千百遍。
刚刚从农村来到城市的时候，他们就说是为了我好，让我和小朋友们处好关系，于是我忍受着同学们的欺辱却从来都是不敢有任何的抵抗，而后成为了习惯，渐渐地养成了懦弱的性子，习惯性的忍让那便是懦弱。
平日家里做个什么丰盛的菜，就说都是为了你啊，你要是不再家我们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于是我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再没有挑食抱怨过。
他们带着我去游乐园的时候，又说都是为了你啊，于是我自从三年级以后就再也没有吵着他们带我去哪里玩。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不胜其烦的对我说着，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即便真的是为了我好，我也听着有些厌烦，但是我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然而心理面却是十分的难过。
“在七中的时候你就被开除了！现在到了一中才一个月不到你又被停课！你还想不想念了？要是不想念了那就别念了！”我爸愤怒地站起了身子，朝着我大吼道。
每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会问我还想不想念了，不想念那就别念了，每次我都会回答想，因为我不知道我除了念书还能做些什么。但是这次我是真的不想在念下去了，因为我已经受够，真的是非常的厌烦。
“想。”我心里非常想要说一声不念了，不念了，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不念，他们也不会真的让我不念，而且只会徒惹他们愤怒伤心，还有失望。
我妈冷嘲热讽道：“想念？你想念个屁！你看看你这个态度，你是真的还想念书吗？我就像问问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前不是很听话的吗？怎么上了初中以后就变了，成绩也是直线下降！老打架，老打架！打架就这么好玩吗？”
好玩吗？当然不好玩，但是我就是愿意，就是喜欢，这就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听着我妈的这句话，我已经感觉到脑袋有点发涨，胸口更是仿佛被一团大石头压住了一样，闷得难受，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缓缓说道：“乡下农村的小男孩大部分都是调皮捣蛋的，以前我在老家上小学的时候，我和那些小伙伴们天天去田里抛山芋，去邻村的王麻子家偷苹果，偷梨子，爬树上掏鸟蛋，夏天的时候光着脚丫子到处玩耍，一天到晚浑身脏兮兮的，小店里买零食都要向刘先生赊账，没去过游乐园，家里的电视花花点点收不到几个台……”
“哦，你也知道农村里脏，农村里不好，你现在跟家里面的那些孩子比比，他们哪里有你的条件好……”
我没有理会我妈打断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农村里面确实不如城市，但是在农村里，我是孩子头，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哪里会有人欺负我，成绩也不好，但是我开心。来到城市里以后，你们让我好好学习，我学了，很认真的学了，成绩更是突飞猛进，虽然只是前十名左右徘徊，不算太好，但是至少没给你们丢脸，但是你们不满足。我数学好，有一次我记得我数学考了99分，但是班级里面有好多人都考了一百，然后你们就骂我了，为什么别人考了一百分，而我就只考了99？”
我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有了哭腔，忍住了没流出眼眶，但是视线已经渐渐被泪水所模糊，心里面想说的话，在这个时候也终于肆无忌惮的滔滔不绝：“来到城市上学，他们说我乡巴佬，还老骂我，第一次我和他们打架了，然后老师打电话让你们去接我回来，回家以后你们还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那些人不惹别人，偏偏就要找我，然后你们就打了我一顿，叫我以后不许在学校里面惹事……”
我爸当即打断了我的话，怒道：“好啊你，你就因为这件事情记恨着我们，难道我们当时说得不对吗？他们为什么就说你不说别人，而且就算是骂了你，你可以找老师啊，一定要动手打架吗？回来后我们打你打错了吗？不打不成才，棍棒底下出孝子，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是打轻了！”
或许是我的话触动了我爸，让他感到脸上无光，或许是我爸现在十分的愤怒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话，又或许是对于家长的批评孩子只能选择默不作声的接受，所以我的这番话就是大逆不道，于是我爸越来越是愤怒，所以他上来打了我一巴掌，然后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孽种！孽种！难道不让你打架我们还做错了吗？老子教育儿子不对吗？你要是好好的，我们供着你，养着你，又怎么会舍得碰你一下？”
我没有把他那一巴掌、一脚当成一回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是啊，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们都是对的。自从那天以后我就按着你们的话做了，那个人和我打了一架后收敛了不少，但是过了没两天嘴又犯贱了，看我土气，没事找事的骂我。我听你们的话，不还口，不动手。时间长了，他越来越过分，还出手打我，我去找老师说了，老师不轻不重的说了他两句，但是这样却让他更加的嚣张了。我想起来了你们的话，有事情就要找老师帮忙，所以我又去告诉老师，但是这个时候老师就对我说了一句和你们一样的话。”
说道这，我顿了一下，看了我的父母一眼，讥诮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怎么光找我不找其他的同学？呵呵！又是这句话，我不知道身为一位人民教师他为什么可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不想着解决问题，不想着处理那个欺负人的，反倒是教训了我这个被欺负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家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3-11-6 14:06:09 本章字数:3538
说着说着，我的话越来越多，这次我终于抬起了头，这是我第一次在父母面前连续说上这么多话，这也是我第一次挨批时敢于迎上他们的目光，而这时，他们却把目光移开。
“好吧，既然老师都不耐烦了，那我就不对老师说了，做个好学生，听父母话，听老师话的好学生，一个性格好，怎么欺辱都不会生气的傻帽。其实也没什么，不就被同学欺负嘛！忍着、受着就是了，时间长了我竟然还真的习惯了，感觉也没什么嘛！又不会少块肉。”
说到这，我自嘲的笑了笑：“老师还对我说，赵翔啊，吃亏是福，忍一时风平浪静，还对我说什么廉颇蔺相如，老师就要我做蔺相如，宰相肚里能撑船嘛！打两下算什么，为了同学之间的团结有爱，为了缓解紧张的学习气氛，我就当个小丑逗同学们开心开心也没什么，这都是应该的。那个老师虽然没有说这句话，但是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接着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最悲哀的是我竟然会习惯这种生活，竟然会习惯被别人欺辱！是我骨子里犯贱吗？当然不是！村里面只比我大一岁的痴子朱三贵那可是拿把菜刀就敢砍人的主，他就只肯听我的话，一天到晚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曾经在农村的孩子里，我就是孩子王，到了城里来按照你们的管教我却连放个屁都得夹着屁股放，我是骨子里犯贱吗？”
渐渐地风哥与杨光的身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直到五年级以后我才有了两个朋友，两个把我当成朋友的人。”
“但是即使他们两个帮我，依然改变不了我被欺负的事实，因为同学们知道我脾气好，或者说是孬。”说到这，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我与风哥被逼得下跪的那个雨天，缓缓说道：“初一刚报名那天就被人敲诈，第二天开学的时候又有人找来，你说我能怎么办？妥协？告诉老师？那样根本就没有半点效果，反而会让别人的气焰更甚，我不想那样，所以我选择了打，用自己的拳头赢得别人的尊重。”
看着我的父母阴沉的脸色，我知道我以上的那些话再次点燃了他们的怒火，但是我没有停下来，我反而笑了，很开心的笑了：“结果证明我是对的，果然还是拳头的道理最大，我没有打错，比如现在，现在学校里面还有谁敢欺负我？虽然经常落得一身伤，但是我愿意，我不后悔，与其做一个窝囊的好学生，我宁愿做一个令人厌恶却没有人敢招惹的坏学生。而且，我的学习成绩真的有落下来多少吗？我玩归玩，但是学习成绩从来都没有落下。”
“你这个状态不对，你现在都尽是想些什么？啊？你就这么跟爸妈说话的吗？”我妈的眼眶有些微红。
突然，我爸又是一耳光扇了过来，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躲不开，但是现在的这一耳光在我的眼前是那么的慢，只要我的头微微偏过就可以躲开，但是我没躲，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感觉半边脸滚烫滚烫，我知道现在肯定红肿了起来。
我笑着看向暴怒的父亲，没有再说一句，也许是我的笑容有点不知悔改的以为，我爸更加的愤怒，吼道：“你这小兔崽子！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顶嘴的吗？你还越说越有理了！”
随即又是一脚踹在了我的腿上，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你？你怎么老打孩子？打他有用吗？”这时我妈拉住了我爸，而后转头看向了我：“以后不许在跟那些混混在一起玩了，这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乖，好好听话，别再惹你吧生气了，道个歉，以后别再打架了。”
原本我是想着认错，已经准备好说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不过那只是敷衍，现在我只想按照心里想的去说。
“我们为什么会打架？原因就一个，那就是挺起脊梁做人，而不是任人欺侮却只能哭鼻子去找老师、找父母解决的窝囊废！还有，他们不是混混，他们和我一样，我们是……”我顿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瞪着双眼的父亲与眼眶通红的母亲，我很坚定地说道：“我们是兄弟！”
“什么狗屁兄弟！你连爸妈都不要了吗？啊？要不是我拼死拼活得挣钱养你，你现在能这么站在我面前说话？我养你有什么用？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说着我爸又要冲过来打我，不过被我妈死死地拉住了。
畜生不如？突然之间我感觉心凉无比，心中满是哀伤与愤怒，我没有吼大叫，只是淡淡地说道：“爸，你别说了，别再气着自己，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处理。”
“好小子，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还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处理，你能处理什么？翅膀硬了，管不住你了是吧？有本事你别靠我！有本事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我心中也是涌出一团怒火，大吼道：“好啊！以后你们不用再管我了！不用你们再给我钱！不靠你们我一样活得好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朝父母大吼，刚吼出来我就后悔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生我养我的人，只是虽然觉得这个样子不太好，但是我的心里很畅快，很舒坦，仿佛许久以来被压抑的怨气在这一刻随着这一声大吼全都发泄了出来。
“赵翔！有你这么对爸爸说话的吗？你现在都学成什么样子了，肯定都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的。”我妈也愤怒了起来，大吼道：“给我回房间看书去！以后不准你到处瞎跑了！停课的这一个星期哪里也不准去！以后也不准到处去玩了！你也别想着我给你多少零花钱！”
“哼！”我爸冷笑了一声，道：“不是说不靠我们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吗？你现在就出去，别呆在家里，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跟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过日子吧，看看你离了我们还能不能过了。”
“当然可以，不要总是门缝里看人，离了你们，我一样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把自己养得白胖胖。”我嘴角上扬，道：“爸，妈，祝你们身体健康，不要为我生气了，不值的。”
话落，我不再犹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听着后面我妈的叫声，我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一个马路边，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儿子，你……”
“妈，你别说，先听我说完。别要我回去，我想我还是出去走走比较好，我不想回去，就这样吧，别说了，以后也不用你们给钱，我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道你爸这两天在外面有多累吗？家里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外面的帐要不回来，又欠了别人一屁股债，你爸本来心情又不好，你还惹他生气，你太不应该了。”
“哦，原来是心情不好啊，那今天我回来还正好赶上了是吧？正好由着你们打骂发泄了，是吧？别说了，我不想回去。”
“你不回来你住哪？你哪来的钱吃饭？你不去上学了吗？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
“是啊，那就让我不听话一回吧，至于衣食住行什么的，你们就放心吧，我自己有钱，饿不死冻不死就行，念书什么的你们就放心吧，成绩不会落下来的。”
“好，那你就别回来了！一辈子都别回来了！”我妈在电话中大声吼道，隐约间还可以听到我爸的声音，“让他走！就当我们白养活了他！就当我们没这个儿子！让他自生自灭！”
父母的声音好似一把利剑，狠狠地插在我的心头，我笑了笑，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勉强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淡淡道：“爸妈，养好自己的身体，保重！”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苦笑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口袋，独自一人走在大马路上，看着来往的车辆，我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
一阵冷风吹过，一股凉意由心而发，即使三月中旬了，天气还是这么的冷啊，天冷心更冷，因为已经没有了家的温暖。
天色渐暗，头顶的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压抑得我心头更加沉重，仿佛要喘不过气来，又是一阵风吹过，更加的冷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走过，感受着身心的凉意，喃喃自语道：“下雨了。”
也许是巧合，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一滴冰凉的雨点落在了我的脸颊上，随即就是更多的雨水打落在我的身上，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雨越下越大，大雨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落下，连成了一道道线条，仿佛一层层的水幕一般连接着天地，随着风的吹过，那水幕摇摆扩散形成了一片水雾。
路上的行人纷纷奔跑着，想要摆脱这该死的大雨。
我双手插兜，不急不缓地走在路上，那冰凉的雨水好像再也没有了感觉，抓住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块钱，心里想着，我该去哪里？现在该怎么办？
我再一次的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