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娘子》第2/67页


  “外面冷,披上这个再出去。”她随手拾起茶几上的毛麾,那是她亲手做得,做大户人家的妻妾真是不容易,煮饭端茶做衣裳,还要照顾他被别的女人弄虚的身体,还好,她似乎没这个福分。
  “呼――”白卿微出一口气,因为她的腰被他握住了,难道说他想留下来?因为感动于她的那条毛麾?
  他不喜欢吻女人的唇,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至于其他方面,就像全天下的男人一样,没什么禁忌。
  这个叫“卿儿”的女人是别人送他的礼物,说是十分可人疼,但他不喜欢她身上的胭脂味,不过今晚没有。
  过两天他便要启程到京城去,去见他那被皇帝老爷扣为人质的父亲,也许这之后就是他代替父亲去做人质,一方诸侯嘛,总是要付出些特殊的东西来安抚君王那颗不安的心,据说他还要娶一个皇家的女子来当正室,这么一来,各方诸侯的家族中也就算掺进了皇室的高贵血液,据说这叫一家亲。
  一家亲?他粗喘一口气,仰倒在丝被上,胸口上下起伏着,但嘴角却是微微翘着。翘着表示他不开心,这是从小被祖父逼迫出来的习惯。
  李家是大岳国的诸侯王,最弱的那一家,辖下汉北一地,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汉北李氏王族,在汉北,他们李家是老大。
  看着他上翘的唇角,白卿有些退缩,她来不及揪头发、咬手指去悼念她刚刚失去的贞洁,那东西本来就没打算能保住,她现在是有些怕,怕他的靠近,因为真得很疼。
  “你还点了这东西?”握着她的左臂,上面殷红的痣点正在一点点退色,这痣便是用来确定女人贞洁与否的东西――造这东西的人只长了一半脑子,他该想办法再给男人也点一颗的。
  白卿也看着自己的左臂,那是七岁时,姐姐给她点上的,为了救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价可估,不至于轻轻便便被哪个好色之徒赚去便宜――老鸨们可不会放着银子不赚,女人的贞洁可都是好价钱啊。
  “……”看过左臂,再抬眼看他,灯光下,她的眸子闪亮亮的,带了些水光,那是因为记起了亲人的缘故,不过他似乎觉得这是楚楚可怜。
  于是――
  他又把刚刚做过的事重新复习了一遍。
  他喜欢她的细腰……
  这一夜后,他就去了京城,女儿香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是生活的点缀,男人的祖训大半都是――不要儿女情长。
  不过,他还是给了她那颗守宫砂一些补偿――他给她挪了地方,在西平城的西南角,离李家大宅不近,但也不远,是栋两进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两株桂花树,花季来临时,十里闻香。
  站在桂花树下,仰看碧蓝无云的天空,白卿微微翘起唇角……
  伯仲――李伯仲,他还不知道呢,她可不是个好女人。

  三 庸脂俗粉 一

  八月,纷扬的季节,林同居院子里的那两株桂树正开得妖冶。
  李伯仲自京城归来,或者换句话,叫荣归,定了皇叔岳峙的小女儿为妻,李家因此欢腾不已,特意买了百响的炮竹,连放了半个下午,几乎整个西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岳峙是大岳皇帝的亲弟弟,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汉西省的世子,剩下这个却给了小小的汉北省,真可谓是下嫁。
  中秋的晚上,汉北王府里热闹不已,都是为了庆祝李伯仲招了这门好亲。
  而这一晚,白卿睡得很早,反正也没人等着她去团圆。
  月入中天时,乌婆婆敲了两三下门。
  起身开门,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喝得醉醺醺的。
  ***
  一对无话可说的男女,除了床上那点事,似乎真得想不出还要做什么,只可惜她吐了,因为他那熏人的酒气。
  白卿赤脚蹲在门口,背上披的是他的外衫,咳个不停,而他倚在门侧,就那么看着她踩在青石板上的光脚。
  今晚,他故意来的,在所有人都在为他的亲事庆祝时,偏偏来到了这样一个女人的身边,这是一种挑衅。当然,他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不只知道,还相当期待。
  “想进王府吗?”他开口问她。
  白卿止住咳嗽,没有立刻回身,因为他的话太让人吃惊。
  “想进的话,明天让人来接你。”
  她慢慢转过头,仰视着他,可惜他背着光,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应该欣喜若狂,因为她的身份需要这样的表现,她也那么做了――眼睛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高兴。
  ***
  这一年,瞎眼的道士说她犯七杀,不宜远行,不宜迁居,要绑红腰带,可她却偏偏走运了,因为她进了汉北王府,以妾之名。
  李伯仲纳妾了,在定亲后的第二个月,纳了个青楼出身的女人,堂而皇之地让她登堂入室,这形同于掴了他那未来老丈人一掌。
  李家也炸开了锅,比之前那百响的炮仗炸得都响。
  李家男人行伍者不少,多半都是身体健康,再加上有权有势,易得美人佳丽,因此,李家的子嗣很旺盛,所以每次出了什么大事,家里都很热闹。
  人有个毛病,喜欢从众围观,喜欢指责别人,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立场。
  因此李伯仲便成了众矢之的。
  他是嫡孙,将来要去京城代父为官――这是做人质的另一个好听的说法,再将来,他还要回汉北掌管大权,所以,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否则将来如何堪当大任?
  只可惜闹腾了几天,什么也没改变,那个女人照常住在西府的小院里。
  李伯仲有个本事,他能让爱嘈杂的人闭嘴,用他的方式。
  白卿并不想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留下来,她只想快一点找到那个孩子――她姐姐的孩子。
  王府里有很多女人,弄不清谁是谁的,不过她们有很多共同的特点:白皙美丽的容貌,纤细的腰肢,华丽的服饰,以及睥睨的习惯。
  相比之下,白卿真够得上庸脂俗粉,因为她的妆颇为妖艳,狐狸精嘛,总归是要尽责画好自己那张脸,他带她来不就是为了让她这么招摇过市的吗?
  从第一天进这王府大门,她就深领他的意图,这个男人只是在用她去反抗些什么,那她就随他的意。
  她住得小院在王府西跨院的最里侧,院门口的假山上写着“月舂”二字,于是这院子便被叫做了月舂苑,院子很小,只有四间房,倒是给了个十三四岁大的丫头,名叫凤宣。
  这丫头一看便知聪明伶俐,嘴也巧的很,而且还相当贴心,非常讨人喜欢。
  头一天晚上,白卿赏了她一枚珠钗,似乎有意拉拢。
  初来乍道的,总归要先拉个人在身边,不管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
  李伯仲喜欢一个人睡,他不喜欢女人的脂粉味,不巧,白卿的脂粉味很重,所以尽管她住到了府里,他也从不在她的小院里留宿。
  而且她喜欢红,红帐,红烛,红丝被,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让人心烦气躁――毕竟还是风月之地待过的女子。
  瞅着他微蹙的眉头,白卿总是会笑,还会伸手揉他的眉头,但每次他都会半路将她的手挡开,因为他不喜欢她这么擅作主张的亲昵。
  他不喜欢她,这一点,白卿很清楚,虽然床第之间他很热情,但那也只是在床第之间,他们这些身份高贵的人,对女人总是分得很清楚,她绝不是那种会让他金屋藏娇的女人,她只是过客。
  这样很好,起码等她想抽身时,没人会拦她。她会时刻让他保持清醒――她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又一次,他挡去了她伸向他眉头的手,她并不会因此娇嗔,只会轻轻地低下睫毛,掩去眼睛里的丝微笑意。
  “我能出门吗?”起身替他更衣,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人身自由。
  “缺什么东西,就让下人去买,银子到账房结。”他没有家室,所以钱财方面依旧是由大帐房支出。
  “东西到不缺,就是闷得慌。”替他系好盘扣,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丝的谄媚,不是太明显,但还是能让他清楚她这是在娇嗔,风月场里女人嘛,即使点着守宫砂,也不是良家女子,是会狐媚术的,她这不就露尾巴了?
  李伯仲看着她,微微蹙眉,“东府那边有园子,闷就让下人带你去看看。”最终还是没同意让她出门,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李家的女人,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大户人家女子该懂的基本规矩。
  “知道了。”松开眉,淡淡的回话,似乎是有点失意。
  打开门,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
  他就那么毫无眷恋地匆匆跨进了雨里,三两步便隐进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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