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医女福满园》第2/21页


  良久,靖亲王止下脚步,指著四婢暴怒狂吼:「该死贱婢!」宛如雄狮咆哮,雄浑音量响震屋梁,四婢恐惧地缩靠愈紧,不敢吭气。
  她们的格格主子食言了,晚膳时间依然不见归来,王爷、福晋发现问起,四婢方嗫嚅呈报出缘由;王爷怒不可遏,抛下未进的餐食,即押著她们至偏厅问罪。
  听完四婢详禀,靖王在紫金檀几上轰然一击,沉冷喝令,「来人!把她们四个给我拖下去,施以杖刑!」鲜见的怒火令周旁的人吓了好一跳。
  四婢面色霎时白透,齐声哀求,「王爷……王爷饶人叩啊!格格是主子,格格命奴婢如此,奴婢不敢违背……」
  呜呼!奴才命薄兮!不依主子,注定难过,依了主子,竟也没个好下场。
  靖王炯目冷哼,「奴才该听主子的话,这没错。可你们最不该的,是没有马上据实禀报,隐瞒拖延至此,让格格一人只身在外安危无保!光凭这点,我就大可要了你们项上人头!若不是顾忌你们身为贴侍,格格还要你们伺候,我绝不会罚得那麽简单。下去!」
  大手一挥,几个奴仆马上过来,将四婢架下偏厅去受刑。
  「纳海,叫所有家奴出府去找,尽快把格格接回来!」靖王又紧急吩咐,「人手若不够,就上成端郡王府、镇国将军府一趟,让郡王和将军也差人帮著找。」
  「喳!」
  见总管受命退下办理,他才坐上主位抚额长叹,闭目摇头。
  女儿自小受尽宠溺,被养得骄纵,娇惯的脾性已是积习难改。二八豆蔻年华,说来也快择亲婚嫁了,然而自幼受父母过度溺爱和纵容,让她怎麽也长不大,是以虽然模样出落得明艳标致,已是名动京城的娇美人,心思却仍像个小娃娃。现在就连他都快拿不住这娇娃儿了,更甭料想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受得住这刁蛮格格!唉……
  ☆        ☆        ☆
  ?怼?…搞什麽啊……
  记得今早才刚叫人换上一层缎面锦褥,怎麽这会儿床铺硬邦邦,且湿冷得像石板地似的?平日必定熏香馥郁的房间,现在一股飘荡在空气中的怪霉味儿,又是怎地?还有,手臂、脖子、腿莫名地发痒,摆明是被虫子啮咬,可一向洁净华美的卧房里,哪来的虫子?
  啊!这回清清楚楚地感觉,一只活得不耐烦的跳虫大剌剌扑来,咬了她粉白颈项一口!
  混帐!
  忍无可忍,庆欢半睡半醒间扯嗓呼喊:「糖儿、糕儿、蜜儿、甜儿,四个全给我跪到跟前来!」她闭眼等著四个办事不力的贴身侍婢前来跪地俯首,告哀求饶。
  不料过了须臾,毫无动静。
  「好啊!这厢都懒得不怕死了是吧?」她发火了,腾身坐起便撒泼大吼:「来人啊!来……」才睁眼,映入眸中的景色诧得她张口结舌,再喊不出来。
  愣愣环顾,她这才看清自己是醒在一片湿黑石板地的污烂稻草堆上,狭窄的空间是由三面砖墙和一面栅牢所形成,牢笼外灯火幽冥闪烁,诡谲森森。隐约可听闻老鼠吱吱的叫嚣声;抬头一望,天花板、墙壁上更满是集结来看热闹的蟑螂群!还有漫天飞舞的蚊蝇……
  愤怒瞬间化为恐惧。她额沁冷汗,周旁的霉烂臭味在急促呼吸时直直冲鼻而来,教人作呕!娇人儿举手欲以袖掩鼻,更愕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居然换上了件肮脏粗糙的……囚衣!
  她怔住了。
  慢慢地,她忆起自己遭人挟持,昏迷过去,然後……就在这里了!她想起来了!
  随後是成堆的问题,潮涌而来。
  把她绑来关在这儿,要做什麽?敢情是要勒索王府?她待在这里多久了?王府的人发现了没有?什麽时候才要派人来救她……
  连串疑问尚未解个透彻,阵阵重踏的跫履声打断了她凌乱的心思。
  「起来、起来!四更天了,该出发啦!」几个官差打扮的男子打开牢门入内,差头指挥道:「上枷、锁镣,好了就押到外头去候著,准备起程!」
  原来这监牢里不只庆欢一人,而是每一牢内都关著犯人。
  庆欢瞧著两名官差走近,拿出枷锁、脚镣命令她:「站起来,把手伸出来上枷。」
  「上枷?」娇盈盈的水眸上下扫视著他们,「你们……是吃朝廷俸禄的官差吗?」
  「没错,咱爷俩就是北京府衙的官儿!」官差不耐地粗声回答。
  呼!原来这儿不过是北京一处府衙监牢,这两个家伙是小小官差啊!庆欢一颗心顿时安了下来,心想八成是哪个京官抓错人,错把她当成犯人关进监牢了。
  哼哼,既然是朝廷的公仆,那就好办啦!
  「大胆奴才,竟敢无礼!可知我是谁?」她昂起螓首,嘹亮地亮出名号,「靖王府的欢格格在此,还不快跪见!」皙莹的小脸高傲地别开,等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官差恐慌下跪参拜。
  看著吧!待她出了牢笼,非要追究到底不可!届时那个错绑她的人,管他是京兆尹抑或九门提督,她庆欢格格都铁定教他好看!
  两名官差愕觑了对方半晌,随後爆出大笑。
  「哇哈哈哈……你听见没?她说她是格格!哈哈哈……」
  「笑死人了!如果她是格格,那我不就是专审皇亲国戚的大理寺卿了吗?哈哈哈……」
  「我看这娘们是被关傻了吧?」其中一人翻开系在腰间的册子,细看了一下,「瞧,这娘们叫商明珠,是颐贝子府的丫头,谋算跟一个小厮私奔,让贝子府捉住严办,男的充军、女的流放。听说她的姘头死在军营啦!啧啧……难怪她会发疯,还以为自已是个格格……」两个男人频频摇头。
  「你们给我闭嘴!谁叫商明珠?谁是颐贝子府的丫头?什麽私奔?」庆欢听得不知所云,怒得放声大吼,「我叫爱新觉罗・庆欢,是靖亲王府的和硕格格!你们如果马上送我回王府,死罪还可免;要不,我就让我阿玛把你们统统满门抄斩!」
  目中无人的倨傲,惹恼了前来押解的官差。
  「臭丫头!就算你是个疯婆娘,爷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官差凶霸地吼道:「这牢里,爷最大!识相的,马上站起来,乖乖让爷给你上枷、锁脚镣!」
  「我偏不!!你又怎样?告诉你,我阿玛是亲王、大哥是郡王、二哥是将军,真要敢动我,你倒试试!」这两个没长眼的贱奴才,真是忒胆大!居然喊她臭丫头,说她是疯婆娘?
  官差这下更加脸红脖子粗,「好哇!看来你这疯婆娘不教,是怎麽都不会乖了是吧!」他倏抽出皮鞭,长长的鞭子立时唰唰挥下!
  「呀啊--啊--」庆欢不期然地吃了两鞭,皮鞭刷得她惊声尖叫。长鞭有如锐利兽爪,将她细白的肌肤刨抓得皮开肉绽,热辣辣的刺痛瞬即蔓延全身,被划破的囚衣亦染了血……
  好痛、好痛!
  惊愕,连同无尽的惶惧,如瞬间飞落的沉沉巨石,砸压上庆欢肩头。她抚上渗血的裂伤,愕见满手鲜红,泪水在征仲间扑簌簌滴落,整个人傻住了。
  自小,父亲别说打,甚至连骂也不曾骂过她!哥哥们、额娘和姨娘们全让著她,於是她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可是现在、在这里,她居然被低下的官差抽鞭子?
  「哇……阿玛!快来救我啊……」她害怕地大哭出声,像即将溺毙的人寻找浮木般,呼唤此生最安稳的依靠。「阿玛……欢儿在这里!哥哥……快来救欢儿……呜……」
  鞭子又使劲刷下,「闭嘴!给爷安静点!再哭、再吵,爷就让你好好吃一顿鞭子!」
  「啊!」又捱一鞭,庆欢痛极!立即憋住哭号,只敢小声吸鼻子,就怕皮肉又挨疼。
  那持鞭的官差蹲到她面前,挑衅问道:「来,说说,你啥名字?」
  「我……」她缩往角落,喃嚅著不敢说。这官差刚刚还只是个不入眼的芝麻小豆子,这会儿却成了她不能不怕的狰狞魔鬼。
  「快说,给爷好好地说!再胡言乱语自己是什麽爱新觉罗格格,看老子不把你抽得血流满地才怪!」
  怕了他手上的鞭子,庆欢只能妥协。「我叫……我叫……商明珠……」声音细如蚋蚊。
  「算你还聪明,哼!」官差不屑地瞟她一眼,嘴角撇出得意的笑。看来疯子也怕痛嘛!让她吃个几鞭就变乖了,哪用得著跟她废话!「起来上枷、锁脚镣,快!」
  她怯怯地站起来,依著他的话,伸手让他们套上枷、锁上脚镣,然後被推往外头,和十来个同样穿囚衣、套手枷、铐脚镣的犯人成一队伍,在天色尚未泛白前出发,往关外千里的东北押解而去。
  庆欢不知道,自己是陷入一场偷天换日的计谋,成了不幸的冤大头。
  那挟昏她的男人,正是颐贝子府的小厮。被判充军,他在军营以诈死之法,得以从军册上除名,尔後回头买通看守犯人的狱卒,利用随意绑来的女子,代替商明珠服流放之刑,自己则携情人远走高飞。
  急翻天的靖王府怎麽也没想到,他们府里高贵的金格格,竟被当成犯人给发配流放了!就连庆欢自己也不明了,只得冤枉地跟从押送队伍,往满人昔日的老家乡,步步走去。
  ☆        ☆        ☆
  行行重行行。
  艰困的路途上,庆欢吃了无数这辈子从未尝过的苦头,体验了何谓「水深火热」的苦楚。
  从尝试逃跑,被抓回鞭打而屈服顺从;从不肯屈就粗食,到受不了饿得前心贴後背之苦而终究张口果腹;从自恃格格身分不愿理睬其他人犯,直到受不了夜深露重的寒凛而依靠大家取暖……
  长路漫漫,她甚至几次目睹残老、伤弱的犯人倒下,当著她的面咽了气,尔後被抛下曝尸荒野,无人过问。年纪轻轻便历经生死,她勘破许多,在不停的磨难中愈来愈坚强。
  「死无葬身之地」不该是她生命最终的结局。
  她要活下去!不论往後的遭遇再怎麽难受,她都要咬牙撑下,努力活著回去,活著回到最爱的家人们身边重聚。阿玛、额娘和哥哥们一定都很挂念她,等著她回去呢!只要活著,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她,她也终究能和家人再相会!
  一朵温室里的花儿,无意间被一场风暴冲刷出了温室,在险恶的环境中仍提起勇气,挺胸做好面对风雨的准备,只凭藉著心中唯一奉为圭臬的信念--
  活下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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