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科举养家(种田)》第2/97页


  顾明宗比顾玉成小一岁,今年十三。本来兄弟三个都在镇上的学馆里念书,但是顾明祖去年考上了秀才,虽然名次靠后不是廪生,但也是身价倍增,换了个学馆,单束?一年就要二十两。
  生活费也跟着水涨船高,上个月回家,一下就拿走了四两银子,说是要买举人老爷的文章,为下场做准备。
  顾玉成虽然昏迷了半个月,伤得重,但除了最开始请医延药的时候花了公中的钱,后面都是靠王婉贞当了镯子在支撑。
  毕竟他紧咬牙关昏迷不醒,吃不进什么药,虽是一天天的熬着看起来严重,却是花费不大。
  听这倒霉孙子攀扯秀才大孙子,吕老太太“呸”了一口,脸拉得更长了:“名祖可是秀才公,将来要做大官的!你是个什么,什么生!怎么能跟他比?我可跟你说,这回醒了不能再犯懒,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再跑河边玩去。扫把星啊,要是再克死我孙儿,可怎么有脸活在顾家!”
  吕老太太虽没指名道姓,却是明显在说王婉贞。顾家这房子又在村西边,临着条小路,眼瞅着有几个人往这里张望。
  顾玉成脸色严肃起来,抱着小黑丫头,尽力提高了声音,字正腔圆地道:“奶奶,别这样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爷爷是疾病过世,父亲是进山采药遇难,我掉进河里,是大堂兄推的。这从夫到子再到孙,都是事出有因,怎么能说是您克的呢?”
  他运足中气,悲愤高呼:“奶奶!你不是顾家的克星!”
  小黑丫头也跟着激动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发出了一个清晰的音:“呀――!”
  自打二儿子出事,吕老太太明里暗里将王婉贞骂了无数遍,张口扫把星,闭口倒霉催的,从没想过这盆脏水能结结实实泼到自己身上,偏又无法反驳,登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进不去,憋得脸色发青。
  顾玉成乘胜追击:“奶奶,圣人有言,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我辈读书明义……”
  吕老太太虽有个秀才大孙子,自己却是个连童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老太太,哪里听得懂顾玉成在念什么?只看他站在那里,嘴巴一开一合,脸色端肃朗正,比那城里的夫子还像个人物,甚至连那几个看热闹的都不敢明着往这儿瞧了。
  吕老太太心里不知怎的打了个突,扔下拌好的麸子就钻进了厨房,高声嚷起来:“怎么还不开饭?干个活笨手笨脚的!”
  王婉贞的声音响起,透着股讨好和胆怯:“就好了,马上开饭。”
  顾玉成摸摸小黑丫头的脑袋,一脸正气,朗声道:“奶奶不是顾家的克星,记住了吗?”
  “呀――!”小黑丫头再次张嘴,喷了顾玉成一脖子口水。
  顾玉成撩起袖子擦擦,抱着小小的妹妹,慢慢朝堂屋里走去,夕阳在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
  父亲遇难,母弱妹幼,家里又是这样子……
  这顾家二房的顶梁柱,从现在起,就是他顾二郎了。


第2章 有桩亲事
  天热,就在院子里摆了张长条桌。
  饭菜都摆好的时候,顾大山和顾大富也从外面回来,正好赶上吃饭。
  这是吕老太太的安排,趁着天没黑透的时候把饭吃了,还能省蜡烛。
  顾大富一回来就跑着去洗脸了,顾大山看见顾玉成醒了,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二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顾玉成:“劳大伯惦念,我好多了,这次醒来就跟重活一遭似的。”
  他毕竟不是原来的顾二郎,哪怕有原身记忆在,行事也不可能一样,是以但凡有人问起,就要提一句与之前不同,为往后做个铺垫。
  大房的顾明祖和顾明宗都在学馆,只有大伯娘周氏带着十岁的小女儿顾明珠在桌上。顾玉成抬眼一扫,就发现吕老太太和顾大山、顾大富的碗里米最多,都堆得结结实实。其次是周氏,这胖胖的妇人不但自己盛了一碗八分满的饭,还给顾明珠盛了同样的一碗。
  王婉贞忙了一天,从地里回来就去做饭,没歇过一口气,也不过半碗稀粥配一个粗粮馒头,连菜都很少夹。
  顾玉成看看自己碗里的稀粥,什么也没说,慢慢地吃起来,间或拿勺子给小黑丫头喂几口。
  他太久没吃东西,虽然饿,也不敢吃太多,怕一下撑坏了肠胃。
  倒是小黑丫头的饭量出乎他的意料,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喝了整整半碗粥,还巴着他的手,张着嘴要吃。
  王婉贞不安地夹起一块咸菜,给顾玉成使眼色。顾玉成当没看见,拿起碗又盛了两大勺。
  顾家并不缺吃的,这点粮食还是有的,他得让小丫头吃饱饭。
  一周岁的小孩还不会走路,再不吃点东西,以后发育都跟不上。
  看他拿着勺子又喂,周氏翻了个白眼,板起脸道:“二郎,她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再喂下去别把肚子撑破了。”
  顾玉成看看胖胖的周氏和敦实的顾明珠,道:“不会。我记得明珠小时吃得更多,还经常吃鸡蛋,才能长得像现在这样结实。”
  顾明珠已经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该相看人家了,小姑娘又天然地对美丑敏感,一听“结实”就撅起了嘴,也不吃饭,拿筷子把碗敲得邦邦响。
  这溪口村的习俗,敲碗筷是骂厨师。有那去饭馆酒楼吃了饭又不满意的,就会敲碗,权当咒骂。
  顾玉成等了几息,见没人吭声,周氏也自顾自吃饭,当即把自己用过的筷子在袖口擦了擦,长胳膊一伸,敲在了顾明珠手上。
  他大病一场,又没用多大力,敲完连个红印都没有,顾明珠却是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要打死你妹妹吗?”周氏腾地起来,食指指着顾玉成,起身要去打他,“她小孩子家家的,敲个碗怎么了?你疯了吧你顾二!”
  王婉贞满脸惶然,就要赔罪,“大嫂,我……”
  顾玉成拦住她,正色道:“大伯娘,这都是为了大哥好。明珠已经不小了,吃饭却没有一点仪态,不是给大哥惹祸吗?大哥刚考上秀才,在咱们溪口村是头一份,正是需要家里人给他扬名的时候,怎么能这样呢?叫人说秀才妹妹吃没吃样,坐没坐样,大哥在学堂里都脸上无光。”
  他要只说顾明珠不尊重长辈,没个样子,那周氏简直是理也不想理。可是提到自己的秀才儿子,那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她的心尖尖,谁也不能给儿子抹黑!
  最重要的是,顾明祖已经17岁了,本来相好了人家该成亲的,但周氏一看儿子真中了秀才,又有员外老爷想把闺女嫁过来,毫不犹豫地就退了原来的亲事,跟员外老爷家定了亲。
  她儿子都考上秀才了,那庄稼汉的闺女自然配不上,退亲也是自然。只是到底受了些指指点点,而且还有俩月新媳妇才过门……
  顾家在溪口村,人家员外却是在县城,成亲后自然也住在县城里。周氏本想等新媳妇进门后,就寻个机会把小女儿也送到城里,让她跟着新嫂子见见世面。
  这要是闺女一直这样,秀才儿子的名声确实不好听啊。
  周氏犹豫的当口,吕老太太给顾大富夹了几大筷子菜,眼风扫过去,呵斥道:“都坐着好好吃饭去!有吃的还不惜福,都该饿到逃荒去,才知道老老实实吃饭!”
  小打小闹的她不管,谁也不能给秀才孙子抹黑!
  周氏顺杆坐下,顾明珠也拿起了筷子。
  顾玉成将剩下的粥都喂给小黑丫头,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大房一家回了自己房间,顾大富则跟着吕老太太进了堂屋。
  老太太最疼他,惯爱在堂屋里留好吃的,他每天都能趁机补一补。
  自从二哥去了,他每天跟着大哥打下手,累得半死,还总被嫌弃。
  今天可得跟母亲好好说说。
  王婉贞让顾玉成照看小丫头,收拾好桌子就洗碗去了,又趁着月色把院子打扫一遍,这才打了水,提到自己屋里。
  这屋子当年盖起来的时候挺宽敞,只是顾玉成逐渐长大,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外面上学,也很不方便。顾大河就和大哥商量着,把两个屋子里都隔开了一小间,当做儿子们的房间。
  现在,顾玉成就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坐着,拿着个毛巾给小丫头擦脸。
  看儿子确实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也不像刚回家时那般消沉,王婉贞只觉得再累再苦都值了。
  自从丈夫出事,她的天就塌了一半,后来儿子昏迷,更是忧心得日夜睡不着觉。
  现在儿子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王婉贞在心里念佛的时候,院子另一头的房间里,周氏正和顾大山低声争吵。
  “这事儿不成!”
  “顾大山你少跟我装蒜!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阵仗?名祖眼看着要成亲,三弟也相好了姑娘,入冬就娶媳妇过门。名祖倒是凭本事,让岳父家送了个院子,在城里住着。你让三弟住哪儿去?还住在老太太旁边那耳房里啊?”
  “这,这不是还没娶吗?哎你轻点啊别拧!”
  “火烧眉毛了你还不当一回事儿啊?我那天可听老太太说了,他想让咱们跟着名祖到县城挤着去!”
  “不能吧?家里这么些地呢,一天也离不了人,三弟哪会种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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