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有福》第124/563页


杨绍林神情复杂,好半晌叹出一口气,说道:“本官还不如一个孩子啊……”
顾长庚诚惶诚恐,躬身说道:“稚子无知,还不清楚大人的为难,请大人不要见怪。”
杨绍林摆摆手,说道:“这点度量,本官还是有的。更何况……”杨绍林没把说完,停顿了半晌之后,忽然问:“那是顾老丈家中的孙儿?”
顾长庚连忙点点头,回道:“是,不算有福她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是小老儿最小的孙儿。”
“可是读过书?”杨绍林又问。
顾长庚连忙说道:“回大人,小老儿年少时曾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也教过他一些。”说着,露出惭愧之色:“只是小老儿才疏学浅……到老,也只是个童生,能教他的不多。”
杨绍林奇道:“没送他去过学堂?”
顾长庚忍不住叹气,一脸尴尬的说道:“小老儿也曾想过,只是……”
家丑不可外扬,顾长庚嘴里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在杨绍林并不在意这个,直接又道:“今年剩下的这几个月,让他好好读书吧,明年来县里参加童生试,只要成绩尚可,本官保他入县学如何?”
顾长庚闻言大喜,情不自禁的扑通一声跪下去,冲着杨绍林磕了个头,感激万分的说道:“多谢大人抬举,多谢大人抬举!请大人放心,小民那孙儿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恩情。多谢大人!”
县学是官办之学,乃是一县之中,最有实力的学堂。主管称教渝(相当于县学校长兼任教育局局长),大多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偶而有有门道的举人出任。里面的先生,也多半都有举人功名,就算不是举人,至少也得是秀才中的佼佼者。
这样的人教授如今的有墨,那是绰绰有余了。
杨绍林亲自扶起顾长庚,说道:“老丈不必如此,本官只是觉得,你那小孙儿是个可塑之才,不希望他埋没了而已。更何况,教化百姓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更是地方官员的重要考评指标。
顾长庚依旧是感激涕零。
杨绍林又将目光转向孟婆婆的坟墓,问道:“这就是本官那族中姑母的坟地?”
顾长庚连忙躬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回大人,正是。”
说着,想到此处只有孟婆婆一个人的坟墓,甚至还挨着旱地,看着就孤零零的,怕杨绍林多想,又连忙补充道:“此处乃是孟娘子生前亲自替自己选的坟地。”
杨绍林没有接话,只望着坟前那一棵桑树,长叹一声,说道:“桑梓之地,父母之乡。姑母在院中种梓坟前栽桑,这是……一直没忘记过出生之地啊。”
顾长庚心中犹疑,以为杨绍林是想替孟婆婆迁坟,小心试探道:“大人的意思是?”
“无事。”杨绍林摇摇头,目光依旧粘在那株桑树上,说道:“只是觉得这株桑树长得真好,连我们福州,都很少见到长势这么好的桑树。”
刘德先前半天插不上话,这会儿连忙讨好的说道:“想必是因为有大人您的族亲,孟婆婆的英灵庇佑,这桑树才长得这么茂盛的。”杨绍林不置可否。又望着那棵桑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了,天色不早了,将东西都摆出来吧,本官在县衙里头,还有诸多事务。”
“是。”刘德微微躬身,应了一句之后上前将供品摆上,又把香烛钱纸都拿了出来,吹燃火折子,伺候着杨绍林将钱纸点燃,香烛插好,这才小心的绕到旁边,去除坟上的杂草。
杨绍林一边烧纸钱,一边看着刘德除草。
坟头上的杂草并不多,看着倒不像是无主的孤坟。杨绍林心中一动,问道:“可是老丈曾经拜祭过姑母?”
“是。”顾长庚恭敬的欠身,说道:“孟娘子待有福如同亲孙女,小人清明时带着小孙女来祭拜过孟婆婆。中元、除夕也曾在家中祭过。”
杨绍林颔首:“老丈有心了,多谢。”
顾长庚连忙说道:“大人言重了,都是小人应该的。”
祭拜过孟婆婆之后,杨绍林便直接离去。
顾长庚满脸喜色的回家,看到几个孩子都抱了书在看,心中欣慰,忍不住说道:“有墨,阿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174.第174章 三哥哥会被欺负的

几个孩子原本还商量着,至少在晚饭之前不理顾长庚的,结果听到顾长庚的话,都忍不住好奇,全都暂时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顾长庚。
顾长庚笑得很欢畅,眉飞色舞的说道:“刚刚杨大人给阿爷说,让有墨明年去参加童生试,只要成绩尚可,他就保我们有墨进县学读书。”顿了顿,又补充道:“知道什么是只要成绩尚可吗?意思是只要成绩过得去,不管过没过童生试,都可以进县学。”
童生试是县学的入门考试,按照规定,只有能过得了童生试的学子,才能进县学读书。而有墨实在年纪太小,平日里他又只能靠顾长庚这个老童生来教他或者他自己看书学习,按照正常来说,能考中的可能性极低。
所以,杨绍林才会说成绩尚可就保他入县学,顾长庚自然也是如此理解的。
说着,顾长庚又看向有福和徐闲:“所以啊,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不能再打扰有墨看书、习题了,知道了吗?”
先前顾长庚的话,有福和徐闲都听得似懂非懂的,只知道是好事,到底多好,他们却不太清楚,不过这句话他们却是听明白了,当下一起点头。
有墨却突兀的说道:“我不去。”
“嗯?为什么?莫不是害怕自己考不过童生试?”顾长庚皱眉,看着有墨不解的问。说着,自以为了解了有墨的意思,又道:“你不用担心,刚刚阿爷不是说了吗,杨大人说了,只要你成绩尚可,便保你入学,不用考过的。”
“杨大人是咱们乐途县最大的官,他说的话,肯定能管用的。”
“不是。”有墨扬着头,一脸骄傲的说道:“莫说只要成绩尚可,哪怕要考过童生试,我也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顾长庚越发不解了。
有墨抿了抿嘴,说道:“县试是明年二月,正是青黄不接、家中日子最为艰难的时候,考试也就罢了,若是要入县学读书,在考中秀才之前,每年至少要二两银子的束脩。这也就罢了,住宿和吃饭也都需要银钱……”
“咱家那有那个钱。”
原来如此。
顾长庚心中欣慰,目光温和的看着有墨,说道:“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阿爷自然会想办法的。你只要好好的看书、做题,把握住这个机会就是了。”
“我不!”有墨咬着唇,一脸倔强的看着顾长庚。
顾长庚见有墨犯了倔,把脸一板,沉声道:“听话!”
有墨不说话,只是眼中的倔强丝毫未消。
顾长庚无法,只得放软了语气说道:“有墨啊,你听话,既然你连县学的束脩都打听好了,便也该知道,这童生试每三年一场,错过了这一次,便又要等三年了,你难道甘心白白蹉跎三年?”
有墨将头抬了抬,扬声说道:“阿爷,您放心,我不会白白蹉跎三年的,我自己看书,回头也能考回来一个秀才。”
顾长庚再次把脸一板,厉声道:“胡闹!狂妄!你以为,秀才是那么好考的吗?别说是秀才,就算是童生,阿爷也是十二岁了,才考取的。”
当年顾长庚十二岁考取童生,在十里八乡的同龄人里头,都可以算得上是头一份,家人对他的期望颇高,他也曾踌躇志满。只可惜后来父死母病重,又正逢着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才蹉跎了时光。
这可谓是顾长庚一生的憾事。
有墨不好接话了,说自己能行的话,不是间接的说自己比自家阿爷厉害么?虽然事实如此,可好歹要给阿爷留点面子嘛。
这样想着,有墨干脆把心一横,梗着脖子说道:“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顾长庚被气了个倒仰,忍不住到院子的角落里抽了一根篾片,气冲冲的走回来,一看就是要打有墨一顿,好将他压服的。
有福见状急了,连忙说道:“阿爷阿爷,不能打三哥哥,不能打的。”说着,努力的张开手臂,挡在有墨面前。又喊:“三哥哥,你快跑,跑出去阿爷就打不着你了。”
听到有福的话,顾长庚越发生气了,指着有福几乎是痛心疾首的开口道:“有福啊有福,阿爷真是白疼你了。你三哥哥顶撞阿爷,你不拦着,不劝着他给阿爷认错也就罢了,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敢撺掇着他跑!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
说着,厉声道:“赶紧的给我让开,要不然,连你一块儿打!”
有福咬着嘴唇摇头,看着顾长庚固执的说道:“我不!让开您就要打三哥哥了。”
有福把脑子转得飞快,又道:“阿爷,三哥哥他不是故意顶撞您的,他只是急了而已。”
顾长庚到底是舍不得打有福的,只能朝着有福吹胡子瞪眼:“着急,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好不容易才落到他身上来,他倒好,居然说不去!他像话吗?”
说着,又指着有墨说道:“顾有墨我告诉你,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只有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得听我的!”
顾有墨刚准备张嘴反驳,有福就忽的一转身,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上了,又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有墨咽了咽口水,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有福这才转身看着顾长庚,说道:“可是阿爷,您也得为三哥哥想想啊,他还小呢,去县学要被人欺负的。”
顾长庚几乎气笑,说道:“胡说八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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