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第166/345页


  田元绍本还打算去见识一下林家女儿的姿色,京城来信让他回去,遂打消念头离开了。
  回到京城,天水县那点小事就忘了。
  十来年了,竟被人翻了出来。
  田元绍阴着脸:“失踪?”
  罗坚点头:“一开始我也没想起这件事,因为那时都说她烧死了。她姿色好,又原是天水县富户人家的小姐,很受欢迎,乃是当地花楼首魁。那次她应邀赴个饭局,在城外一座小轩,谁知起了一场大火,跟去的丫头婆子都烧死了,尸骨算上她在内,恰恰对上数目,所以都当她死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田元绍质问。
  “我猜的。”罗坚叹口气:“当初那场火太大,地方又偏,等火灭之后,骨头架子都不全了。有人说她被烧死了,也有人说她跑了。现在有人写匿名信揭出十五年前的旧事,对其中内情知晓的那般详细,肯定不是外人,我就怀疑是她。她是林家女儿,若是她作为苦主上告……”
  后面的话已不必说,彼此都明白。
  “这件事我知道了。”田元绍点点头。
  罗坚说完了事就告辞离去。
  田元绍眯着眼睛看他离去的背影,冷笑:“跟我耍心眼子!”
  别看罗坚一脸为侯府分忧出力的表情,可一贯不掺和事的人,突然跑来提及一个可能早就死去的女人,本身就很可疑。田元绍或许在别的方面没出息,但他到底是侯府长大,自小混迹京城各世家,能没点儿城府心计?罗坚一提林家女儿,他就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说不上来,但罗坚肯定隐瞒了一些东西。
  现在不必追究,倒是先找人要紧。
  若是那个人真活着,真到了京城,总会露出行迹。毕竟是个漂亮女人,投匿名信也要接触文御史,撒出人手,就不信找不到。
  结果出乎意料,人还真没找到。
  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到,曾经姿容难掩的女子,如今却是头发花白满面伤疤的老妪。别说田元绍,即便是罗坚,面对现在的林若兰,他也认不出来。
  倒是穆清彦那边有了进展,毕竟他们追查的是“谭婆婆”。
  穆清彦动用异能,看到那天夜里,谭婆婆从小门离开,一路前行,最终敲开了文御史家的后门。谭婆婆递了东西给文家下人,不多时便被迎进去,自此就没出来。
  “她要告御状啊。”穆清彦叹了一声。
  林若兰恨寿山侯府,恨罗坚,她一无所有,人不人鬼不鬼,亲手杀人都敢。只要她愿意,她也有机会可以自己动手,但她不愿那么做,那太便宜了罗坚!她宁愿多费点事,多冒点险,通过朝廷正当的手段去惩戒罗坚。她不仅要罗坚的命,还要他遗臭万年!
  转眼半个月过去,鉴于此事涉及寿山侯府乃是老勋贵,皇帝特点了两位王爷督审,而恪郡王则须回避。
  一项项证据当堂呈上,一个个人证也到齐,当然,最重要的人证就是林若兰。
  当林若兰出现在公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奉圣谕前来督审的是端郡王、康郡王,两人对案情早就熟悉,正准备一睹若兰姑娘的姿容,谁知出现的竟是个老妪。
  主审官也觉诧异,定了定神,拍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以黑纱遮面?”
  林若兰一开口,嗓子低哑:“我乃天水县林家女儿,之所以黑纱遮面,只因当年大火烧身,毁了容貌,恐惊了贵人。”
  一面说,一面将黑纱摘了下来。
  顿时众人又是一惊,哪怕是大白天,瞧着那样一张凹凸不平的烧伤面孔,也令人倒吸口凉气,着实恐怖。
  今日这桩案子,不仅有主审、副审,又有两位王爷督审,更有朝中不少官员和老勋贵们奉旨来观审。弄出如此大的场面,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杀鸡儆猴,而被当做鸡来杀的寿山侯府,个个面色灰败。
  寿山侯府的罪名很多,一项一项审下来,花了好几天。
  最终侯府还是躲过死劫。
  对寿山侯府的处置结果是罚银和降爵。田家从侯爵降为伯爵,看似只降了一等,但却不仅仅如此。皇帝下旨撤销了田元绍的袭侯册封,降了寿山侯府爵位,且终止世袭,只要老侯爷一死,田家就彻底退出勋贵圈儿。
  异姓爵虽有五等,但历来少用子男爵,一般只在伯爵为止。当初老勋贵都是跟着太祖打江山,因公受封,爵位让各家多袭一代,自孙辈开始降等,至伯爵为止。即便如此,若是老老实实没有过错,皇帝会恩赐一个官职,总不至于太难看。但如寿山侯府这等获罪降爵的,不杀已是皇恩。
  此外,果然和外人预料的那样,给田家顶罪的是一个大管事几个家奴,皆是当初经手天水县的人,一律处斩。又有侯府旁系子弟或流放或处斩,又有内宅妇人牵涉罪名,侯夫人得了中宫申斥、抄佛经罚俸,田秀玉的亲娘扯上了放利和人命官司,被赐出家为尼,反倒是田秀芳亲娘没落什么大事。
  可这不代表田秀芳就高兴,她甚至顾不上娘家巨变,完全被罗坚的事惊呆了。
  罗坚为摆脱林若兰,乃至要其永远闭嘴,纵火杀人。林若兰侥幸保住一条命,可当时跟去的丫鬟婆子和车夫四人,全都被烧死了。四条人命,以及对林若兰所做的一切,令主审官厌恶非常,合议后,判罗坚斩首示众。
  这一切落下帷幕,已是二月末。
  不知不觉在京城待了一月有余,穆清彦对侯府的案子只是关注,插手的不多。案子结束后,林若兰再次失踪。穆清彦只知道她离开了京城,没有去见瑶琴,也没有传信,走的很快很干脆,田家想寻她时,已然寻不到了。
  穆清彦可不信林若兰就此罢休。
  罗坚已是斩首,但田家还在,林若兰早晚还要卷土重来。或许对她而言,剩余的生命也就报仇一事有意义,甚至,瑶琴就是嵌下的一枚棋子。
  他没去探查林若兰踪迹,只把结果写信告诉严朗,广林府那两件死亡案,最终还是以意外落幕。
  当然,这段时间穆清彦也没闲着,他把朝中各方派系势力梳理了一遍。又把当年雪家的姻亲故旧、政敌关系也梳理了一遍。除了闻寂雪所说的那几个死去的人,其他一些有可能的嫌疑者也都搜集了信息。


第166章 付景春
  雪家出事后,朝廷对雪家军依旧心存忌惮,基层官兵倒是无碍,但那些拥护雪家的将领是个隐患。朝廷干脆将最强硬的几人作为同谋,尽数抄家问斩,剩余诸人,打散开,或是打发到苦寒之地驻守,或是寻由头一贬再贬,或是解除职务放其归乡。
  总而言之,雪家嫡系少有善终者。
  当初雪定岳被诬陷通敌叛国,物证是几封信,雪定岳和北蛮皇帝的通信。信的内容当然不是这两人亲笔,但在信上落有北蛮皇帝的大印,雪定岳这边则是他的将印。别说北蛮那边,即便是雪定岳手中的将印也不是寻常人能接触,便是心腹也不能私用,如此才更显得这几封信件的真实。
  但这几封信的存在本身就有问题。
  若双方真的密谋,雪定岳写给北蛮皇帝的信,如何会落在朝廷手中?
  或许某些人只愿意看到想要的。
  除此外,还有人证。
  人证并非是直接证明雪定岳跟北蛮勾结,而是说雪定岳故意拖延战事,数次放弃追击北蛮铁骑,使战事陷入胶着等等。人证共有三人,身份最高者是当时朝廷派遣的监军,高良骏;一个是当时军中游击将军,屠兴武;一个是前锋营中的斥候,黄立。
  高良骏作为监军,本身就是监督将帅,朝廷挑选时就不可能选择跟雪定岳亲厚之人。
  游击将军屠兴武,乃是勋贵之后,祖上跟雪家类似,但后世子弟不如雪家子弟出息,耽于享乐。屠兴武这次随军征战主要是为建功,说白了,是镀金,如他一样的世家子弟颇有几个,所不同的乃是屠兴武好歹是武将之后,不是那么草包,家里谋划之下,给他弄了个游击将军的职务,只要豁得出去,肯定有所功绩。
  斥候黄立,职责是侦查敌情,勘探北蛮动向。原是个很小的人物,但雪家大案中,他的证言至关重要。
  此外,也有附和三人者,不过是逐利的墙头草,空有一张嘴,实际根本不知内情。且不提穆清彦,便是闻寂雪也懒得在那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挨个儿查吧。
  三人得益于告发的功劳,得到梦寐以求的高官厚禄,但数年后,相继死去。三人皆不是死在京中,所以在田家事毕,穆清彦就打算离京。从三人死亡地点分布来看,他们这一行要花费颇长时间,因此先回一趟凤临,届时走水路。
  临行前一日,陈十六送来一张帖子。
  “穆兄,有人请你踏春。”陈十六把帖子递上。
  穆清彦好奇,什么人竟劳动陈十六送帖子。
  帖子是浅绿,压着竹叶暗纹,十分清雅。打开看时,原来是帖子主人要在上巳节于城外办曲水流觞,赏春吟诗,道久仰穆清彦大名,特邀赴会一聚等语。看落款,写着“付景春”三个字。
  “付景春?”他听着耳生,想不起是谁家。
  陈十六道:“福惠长公主的长子!”
  初时长公主乃指皇帝姊妹或皇女中尊崇者,只不过后来通常用在皇帝姊妹身上,但福惠公主是当今嫡女,虽非嫡长女,却是元后所出,且为元后子女中唯一存活者,身份异常尊贵,帝王尤其宠爱,特赐“长公主”封号。其驸马乃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郎才女貌,夫妻和睦。可惜自元后病故,公主伤痛太过,自此缠绵病榻,便是年节宫宴都不去了,但多年以来圣眷尤浓,并爱屋及乌,对公主府长子付景春颇多照看。
  这位公主都将近五十岁了,可想而知当今皇帝多大年纪,当真是高寿。
  说来有趣,皇帝子嗣多,不算夭折的,皇子们都有一二十个,但排在前头的几个皇子熬不住,比皇帝死的早。而那位恪郡王,三十七八,皇子里排行十五。宫中最小的一位皇子如今不足十岁,在老皇帝眼中,小儿子肯定比其他皇子顺眼的多。
  “是他啊。他为人如何?”穆清彦问。
  “为人清雅,喜欢宴饮,办诗会,好杂学。还行吧,但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作诗弄文什么的,不适合我。”陈十六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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