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之夕魅》第2/8页


公主华丽的车队停下来,衣着清雅的侍女上前掀开红色绣金的车帘,扶出车内的人儿。公主一头金色的长发垂在腰间,如太阳升起的水面波光粼粼,上面束着一顶玲珑剔透的王冠,吹弹可破的肌肤,当真可谓冰肌玉骨。细嫩娇巧的耳垂上,坠着闪闪的红宝石,娇俏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粉嘟嘟的樱唇,漂亮得像个水晶娃娃。千欲微欠身,向公主伸出手,公主微微一笑,风雪失色。白如凝脂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搭了上去。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漫天的花瓣飞雪间,共乘一骑离去。广场上欢呼震天。(神经口水横流:“啧啧,公主就是公主啊。”突然两束怨毒的目光扫射过来,神经一颤:“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夕魅小姐娇艳妩媚,国色天香,一笑倾天,罄竹难书,惨绝人寰……”夕魅辟魔一挥,神经化作流星高速消失不见,留下惨号:“啊――”)
我跟着迎亲队伍慢慢回宫,明明与我无关的事情,却总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压得我连呼吸都难以为继,明明一行人慢慢回宫,却孤独得像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不知何去何从。
是夜,罗纱公主在月罗宫献艺,一支独舞,宛若云间仙子。俊美如神的暗月之王,拥着娇羞绝美的罗纱公主,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呢?
纱帐内,公主难掩娇羞:“王,可不可以让侍卫回避一下呢?”
我守在月罗宫外,雪色驱散了一部分黑暗。我双手环抱坐在阶梯上,这家伙在故意整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女仆。看看冻得如萝卜一样的手指,想想公主的纤纤玉手,觉得人和人之间有时候真的是没法比。呵呵,我居然自卑了,骄傲自大的夕魅,居然自卑了。感觉鼻子有点酸,却终是忍住,如果你的泪只能引来嘲笑的话,又干嘛要哭出来呢?抬头看着天空,漆黑一片。于是索性把头埋在手臂里,假寐。
天亮的时候被枫儿的脚步声惊醒,这个罗纱的侍女一脸高傲:“夜守皇宫的侍卫,竟敢在这里睡觉!”我心中大骂,有本事你他TM来守一夜试试。但终究没力气,头很晕,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一样。我几乎摇晃着走下阶梯,脚一滑,居然一路骨噜噜,直接抵到碧波池边,撞在白玉栏杆上,直觉眼冒金星,却奇怪没有晕过去。如果晕过去,可能腰和右腿,不会这么痛吧?
我坐在栏杆下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爬都爬不起来,其实就算我能爬起来,我去找谁呢?这宫里,我不过是个俘掳,没有朋友。我坐着发呆,右腿的疼痛渐缓,逐渐麻木。我靠在栏杆上,只觉得彻心彻肺的冷。我抬头看着天,欲哭无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有人影过来,这大雪天,谁会到这里来呢?
是千欲,带着一群大臣路过这儿。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敛着眉,压抑着愤怒,口气一点也不好:“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无力地看着他,指了指那边月罗宫的阶梯:“早上,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了。”千欲转过头,看着月罗宫长长的阶梯,久得让我心都凉了,我居然以为他会派人带我回去。当下真想砍下腿,走掉算了。
幽从人群里出来,他俯下身,看我的时候眉宇间神色一闪,问:“伤到哪了?”不知怎的,看到他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我红了眼睛,指了指腿:“这里,动不了了。”他伸出手,抱住我,又缩了一下手。我知道我身上恐怕冷得像个冰块,突然就怕他丢下我,于是紧紧抓住他的手,小声怯怯地说:“呃……其实我扶着你也可以走。”幽目光深邃,轻轻地将我横抱起来,我安慰自己:夕魅,没事了没事了,他不会丢下我的,不会丢的吧……
看着眼前陌生的路,突然心里惊惶,我不顾全身的麻木,挣扎着下来,神志有些涣散,连痛也是钝钝的。我拼命抓着幽的衣襟,我说幽,你不是要把我弄到宫外丢掉吧?幽看着我的眼睛,依然冷漠,但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丢下你。”我终于放心大胆地晕了过去。
这件事直到很久很久后,我还是忌诲提起。一只一千四多百年修行的狐妖,在仇人的宫殿里一跤摔断了腿,呆在雪地里从早上一直坐到傍晚,然后红着眼睛,求对方不要抛弃她。这事传出去,今后江湖,怕只有蒙面而行了。
那之后我病了,活蹦乱跳了一千多年,从来不知道这副身体离了法力后,竟然是如此脆弱。脑中换过各种残影,我作梦,居然梦见可莱恩,一脸焦急地摇着我,他说宝贝醒醒,醒醒。然后是卡乌尔的尸山火海,血流成河,最后是漫天的风雪,彻骨的寒冷,忽然有空灵的琴音远远地传过来,丝丝缕缕,倾尽了天与地,在山间缭绕,久久不绝于耳,就连梦也慢慢平静下来。我睁开眼就看到幽,一身白衣,静坐在桌前,抚弄着琴弦。看我醒来,他端过一碗不知道什么汁,慢慢地喂到我嘴边。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他声音淡淡,但听在我耳朵里却觉得温暖异常:“你昏睡了足足十天唉。这是千年赤龙血,对你的病有好处,先喝了。”我呆住了,每个修仙者都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有多少人为了赤龙血丢了性命,还是千年赤龙血。我张了张嘴,喉间却只有咕咚声。幽笑着将血喂到我嘴里,尽管疲倦,但我还是尽量让自己笑得倾国倾城,幽闪过一抹复杂神色,让我很满意。我慢慢咽下血汁,想着算了,只把千欲杀掉就可以了。
第5章 我以为会一生恨你
五。我以为会一生恨你
我在幽那儿住了一个月。回到宫里的时候,只觉身轻如燕,一看手腕,发现锁魂的叶子居然收到枝里面去了。有人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除下了它,是千欲吗?不像,他会有那么好?呵呵,不过不管是谁,总之,这是好事。
刚到宫里,就听到一群侍从的声音:“不好了,大家快躲起来!夕魅来了!”我轻笑,走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全部丢下水去,碧波池,人声嘈杂,一群平日衣着素雅的侍者在里面如鸭子而且是不会游泳的鸭子一样乱刨。鹄匆匆赶过来,看看一片混乱的情况,沉着一张脸:“别逼我剁掉你的手!”我冷哼一声,居然看到他脸上有一丝笑意:“王传旨要见你。”
流云池。黄色木纹的石质地板,微微带点粗糙,彩色大理石的圆柱足可三人环抱,周边墙上椰子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照得水气朦胧的浴池清晰无比。彩色的纱曼,穿花蝴蝶一样的侍女,空气中花的幽香,无不让人心情舒畅。
侍女帮我掀开珠帘的时候,我呆住了,千欲半披着雪白的浴袍,露出大半个胸膛,他慵懒地躺在精致华丽的雕花榻上,依然轻啜着杯中酒,这厮老是习惯这样喝水一样喝烈酒。
他看见我进来,居然一脸温柔,招招手,摒退众人,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他轻轻地说:“来得正好,帮我上药。”我从仆人手里接过透明的药膏,看到他背上的伤痕,只觉得触目惊心。一道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从右肩直拉到左腰,有的地方深可见骨,应该已经是好多天前的伤了,却丝毫不见结疥好转。我沾了药,轻轻地涂在伤口上。擦到中途的时候,转头看他,他居然睡着了,安静平和得如同一个婴儿。这,岂不是一个杀他的好时机?我无声无息地召唤出寒血剑,一剑当胸下去,脑海中转过一千种结果,这厮垂死一击,岂可小视?可是他什么反击也没有,只是张开眼睛深深地看着我。我一闭眼,一狠心,再一剑下去,剑锋几乎透胸而出,他慢慢合上眼睛,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上却有一颗泪,慢慢滑落下来。我轻轻推开他,让他平躺在地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我杀他,终于杀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可是我一点都不高兴。可莱恩,为什么我不高兴呢?
一步一步退出流云池,然后拔足狂奔,想要把什么东西远远丢在身后。直到,直到鹄率人挡住了我。我跟他对峙,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倔强的孩子,持刀冲过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下手就很重。一剑横劈过去,他喷着血,飞弹出一丈多远。近卫军都惊住,没有人上前。幽过来的时候面色铁青的:“夕魅,我第一次这么后悔救你。”我嘲讽的笑:“你有没有后悔毁灭卡乌尔?”幽摇着头,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激动:“你在现在杀他?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的伤,冒着多大的风险闯进火龙谷取千年赤龙血?”我怔了一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你在这个时候杀他!!!!”心里有点痛,脑中空白,像失重了一样。幽提刀冲过来,我像疯子一样跟他拼命,他的刀风凌冽,毫不留情。我疯狂地攻击他,剧烈的动作,没有汗,只有泪。“我错了吗?他是我的仇人!!卡乌尔无数的生命,他用什么都赎不了罪!!!!!”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幽一脸嗜血,沉重的阔背刀杀气逼人:“好,我现在就成全了你忠义,也省得他那么痛苦!!!”我冷冷的笑,看淡生死,咬着牙:“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幽或许确实没这个本事轻易杀掉我,但是我忽略了一句老话,叫作好汉架不住人多。所以最后被关回石牢的时候,还觉得不服气。幽却不管这些,几根粗大的玄铁练扣在我的手腕足踝,腰间那根大腿粗的千年寒冰铁让我连唯一仅有的一点侥幸心理都扼杀了。他红着眼睛看着我,然后叫人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我看着一身鞭痕,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轮流问候了一遍,冷静下来,又有点担心,千欲……
不过想想幽还有时间修理我,这厮应该死不了才对吧。
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室里一片黑暗,幽送了几次餐过来,每次都黑着脸。我开始还摆点高姿态,后来受不了,想想还是吃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
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鹄站在我面前,我尖酸地打击他:“哟,小哥身体不错啊,经了那么一下还完整无缺。”他不吃这套,解开我的铁练,“王要见你。”
流云池。我想这厮恐怕有被窥癖。
走进去的时候他还是躺在榻上,情景跟上次居然非常相似。
看见我进来,他面色沉静如水,眉宇间却憔悴,脸色苍白。我提心吊胆地走过去,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仆人把药膏递给我,我再帮他上药,他的眼睛只是看着我,淡紫若水晶的瞳孔光芒流动。“你的剑如果再往这儿偏一分我就真的死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妩媚倾城:“抱歉,让王见笑了。下次夕魅会注意,绝对不会再有偏差。”
我上完药,轻轻拉好他的浴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一用力将我拉进他怀里。我还未来得及惊呼,已被他压在身下,他脸上又浮现邪邪的笑:“那你这次可得看准了。”然后吻上我的唇,吻得温柔而缠绵,依然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我突然清醒,用力想推开他,他却用力捉住我的手腕,按在榻上,吻得几近疯狂。挣扎间,我看见他背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不由得惊惶。在他的手抚在我腰间的时候,我施了禁锢,定住了他。
抬起头,发现所有的侍从都盯着我们,当下一张小脸羞得无地自容,真想晕过去算了。但是他的伤口又裂了,莫名的就有点心痛。我重新擦拭干净,重新上药。他只是含笑看着我,轻轻地说:“夕魅,你也爱我的是不是?”我坚定地看着他:“即便爱你,也要杀了你。”他依然带笑,只是笑得如此凄凉。“夕魅,这是战争。你的守护,我的追求,战争里没有什么对错,活着的人永远正确,死去的人永远壮烈。”我回过头冷笑:“当他国毁灭暗月城的时候,希望你也会这么想。”转身快步离开,千欲抓住我的裙角:“你要这样恨我多久呢?我以为让你刺我两刀,或许我会忘了你。可是,可是……”我妩媚的笑,“那两刀并不足以偿还你的罪,我以为,我会这样恨你一生。”然后手抓住裙摆,慢慢从他手中剥离,不忍回头,他没有流泪,表情却比流泪悲伤一千倍。

第6章 可莱恩
可莱恩
罗纱国的二王子莱特・罗纱来访暗月城,一个英俊的金发少年,但给我的感觉总是比较阴冷。千欲带伤接待他,下令满朝大臣在暗月神殿设宴,为其接封。我站在邀月身后,却感到他的目光除了跟千欲说话以外,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不自在的别过头,看见千欲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凝结成冰了,连对他的态度都冷了下来。他这才觉得不对,忙正了正神。
次日晨,刚回到紫林宫,发现一个人站在门外,我歪着头打了量了老半天,才想起是罗纱国二王子莱特。他含笑看着我,阳光照在他金发的长发上,让人有些晕眩。我微欠身:“二王子。”他只是温柔的笑:“夕魅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打开门,他倒是不请自入,而且不客气地坐在床边,两个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老半天之后,我站起来:“二王子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夕魅要出去一下。”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正欲悖然大怒,却突然怔住:深蓝如丝绒一样的夜空,缀着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华倾泄而下,铺洒在深幽的草地上,零落在粼粼河面上,一俊美男子斜坐在碧草之间,手抚瑶琴,含笑注视着水边草间翩翩起舞的女子。那女子长发如丝,白衣胜雪,舞姿轻灵飘逸,在皎洁朦胧的月色下,盈盈欲振翅而飞,恍若凌波仙子。宁静的夜,空灵的琴音,妩媚的月华,瑶池仙子的绝舞,可莱恩……
我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中交织,几乎疯狂。可莱恩,可莱恩,是你吗?莱特的手抚过我的长发,柔声说:“夕魅,我回来了,我来接你了。”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伏在他的胸膛上,仿佛又回到边缘河畔那个荒凉入骨的夜晚。可是不会了,我告诉自己即便是死,也一定要死在他前面,我很自私,留下来的人,太孤单。
大殿上,莱特欠身:“莱特想娶大王侍卫夕魅小姐为妃,请王成全。”千欲高居王座,笑得沉静温柔:“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莱特重复了一遍,他只是笑,笑得殿内温度骤寒:“只要夕魅愿意。”我跪伏在地,低低但坚决地说:“夕魅愿意。”千欲的脸色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冰冷漠然,只是目光中却透露着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悲伤。他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幽快步跟在他身后,经过我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和莱特一起去了罗纱国,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度。朝看草长莺飞,暮听人鱼唱晚。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我似乎又回到了卡乌尔。只在偶尔突然心悸,问自己身边这个金发男子是谁?
过了约十多天,传来罗纱小公主暴病身亡的消息。公主灵柩凤銮运回,让人触目惊心,美丽如水晶娃娃的人儿,满身抓痕,一片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争执之下,双方震怒,暴发了罗纱国与暗月城的战争。莱特站在公主遗体前,金发掩面,看不清表情,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公主不成形的脸,带起公主的一缕金发,声音像在承诺:“你的血不会白流的,我保证。”国王扶着王后,伤心欲绝,两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我只是看着水晶棺中的公主,想着这应该是死于蚀魂,那是一种很毒辣的魔法,施法者先留一物在对方身上,平时并无异常,但时机恰当,一经施法者触动的时候,对方必然全身如蛇鼠啃咬,中这种法术的人,一般是生生痛死的,而且即使是死了,死者灵魂也不会认为自己死了,而会一辈子留在身体里,也就是说她死后是有感觉的,甚至知道自己身体的腐烂,只是永远不能再醒来,除非找到一个高于施法人的解救者,否则永远不能投入轮回。但我搜索公主全身,也找不出法器,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儿,用如此狠毒的阻咒,千欲,你的心当真比冰块还冷。
莱特和三王子凯斯率军一百万出征暗月城,我坚决地要求陪着他,我说我害怕这样提心吊胆的等,心中一个声音却在嗤笑,笑得让我有点心虚。
第一场迎战的是幽,看着凯斯身上那条长长的刀痕,我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这一战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我们在一座高山上扎营,兵士们围坐在篝火旁,莱特和士兵们狂欢,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会收拢人心,稳定军心的优秀的将军。
我住在一顶小帐蓬里,半夜时分突然听到很轻的声响,如果不是狐狸睡觉时习惯性将感官灵敏度提到极致的话,肯定不可能听到。我召唤出体内的寒血剑,紧紧握在手中,身体却不动,来人慢慢走近,站了片刻,又转身离去。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宛如天神的背影,黑袍飘飞,银发如丝。掀起帐帘看了看,外面的士兵依然警觉地守护着,心下暗叹,这一战,恐怕不论输赢都将代价惨重。
第二天莱特亲自率军作战,回来的时候,万众欢腾,他银色的凯甲,在夕阳的余辉下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我上前迎住他,他一手揽住我的肩膀,我几乎是有点心虚地问:“怎么样?”他朗声笑,幽受了伤,我没事,他们损伤起码有二分之一。我听着只是幽出战,心里却是一松,自己都是一惊,我关心他,甚至胜过幽吗?
千欲终于亲自迎战,烈日下黑色的战甲,依然如初见时的衣袂飘飘,我站在离他远远的山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那一战的惨烈,完全可以从这群伤兵残将的身上看出来。莱特拉着我的手,走到中军帐的时候,突然力道顿泄,倒在床上。我解开他的银色凯甲,发现里面似被烈火烧灼,伤口却结成薄冰,是魄月剑。即便是冰蚕宝甲这样的圣物,也挡不住魄月剑的锋芒。他压抑着喘息:“没想到魄月剑居然如此厉害。”我一怔,当初,当初可莱恩的伤口也是这样。
外面有将士急奔过来:“殿下,暗月军队又来叫阵了。”我嗤笑,乘胜追击,赶尽杀绝,这倒比较符合千欲的习惯。
我用浴春风术融了莱特伤口的薄冰,一边淡淡地说:“知道了,殿下马上迎战。”莱特闭着眼喘息一会,重新坐起来。我按住他的手,解下他的凯甲,他迷惑地看着我。我轻轻地笑,解下外面的白色纱裙,穿上他的凯甲:“莱特,这像不像你?”他挣扎着坐起来,我施一个禁锢魔法,定住了他。然后幻化成他的模样,为他盖好被子,叫来凯斯嘱咐了一下,转身而去。
出来的时候,士兵已经有些惊惶,“殿下,暗月军队已经快冲开军营结界了。”我努力让自己笑得云淡风轻,我说:“迎战。”
千欲率军站在营外,淡紫若水晶的瞳孔恍若银河中流离的星光。已近一个月没见了吧?再见时却已隔沧海桑田。我召出体内的寒血剑,剑光似血,映射着烈日炎炎。千欲依旧是一脸邪魅:“明知一定要死,还是要拼命吗?不如把你的夫人给我,停了这场如何?”他说的轻轻松松,好象只是说把你的猫猫狗狗留下,你就可以走了一样。我想气,又想笑,心里竟然有一点点甜,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未曾忘记过我吗?我挥起寒血剑,法力灌出去,烈日失色,周围突然冰寒彻骨,这是可莱恩送给我的,那时候我还不能使用飞剑,还是他亲自教的我。一千多年,他总是这样时时刻刻宠着我,顺着我,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留给我,曾经我一直把他的宠溺视作理所当然,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其实这世上有一种爱,异常的惨烈绝决,却不求回报。您下载的文件来自:www.2 7t xt.com 免费提供,请多去光顾此网站哦!
第7章 可莱恩的记忆
可莱恩的记忆
再不犹豫,我仿着莱特的声音:“既然一定要死,为什么不死得像个英雄呢?”所有的士兵在这一刻情绪激昂,刀刃相击的声音,振奋人心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千欲直视着我,我尽量淡定地迎着他的目光。他的魄月剑发出璀璨的冰蓝色光华,他笑一声:“莱特,虽然你做了那么多卑鄙的事,但是这一刻,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了。”我吃吃地笑,卑鄙的恐怕是你吧。两剑奋力相击,惊天动地。一击退开后,我发现自己只是气血翻涌,魄月剑激荡着惊人的杀气,但是我居然没事。望向千欲,发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居然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他受了伤,他受了伤,恍然间心就痛了一下。
千欲看着我,眉宇间神色疲惫,笑得妖娆而媚惑,却总透出一丝让人心疼的脆弱:“莱特,功力涨劲不少啊,得了夫人相助吧?”我抿着唇,一狠心,打算再给这个这种时候还敢贫嘴的家伙一点教训。执剑冲过去,顺手斩杀两个碍眼的家伙,寒血剑气势如虹,一剑击破虚空。千欲腾空而起,那一个转身,我看到他眼里睥睨生死的笑意,和背后,那道淌血的爪痕,那个伤口,还没有好么?
有一刹那走神,却惊觉魄月剑劈天盖地而下,那一瞬间的压迫,只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块将被巨石压碎的水晶。这,才是千欲真正的实力。我举起寒血剑,直觉式的奋力一挡,冰蓝色的光灭顶而来,我眼前一暗,寒血剑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心痛如绞。灵剑认主后,与人心脉相连,一旦冒然断却,轻则伤及肺腑,重则爆体而亡。黑暗中千欲走过来,冰冷的魄月剑抵着我的咽喉,声音低哑,却依然戏谑:“怎么样莱特,用你的夫人来换?”我嘴里涌着血,只觉得啼笑皆非,MD。
闭着眼,尽量不哼出声,魄月剑的伤口,确实如烈火烧灼却又冰封伤口,痛,刻骨铭心的痛。龙涎在体内慢慢地治疗着内伤,却止不住魄月冰封烈火的痛。我感觉全身都在颤抖,眼睛恐怕废了,周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千欲站起来,声音愉快:“还是不愿意么?那我可自己去拿了啊。”我握紧手中的半截断剑,咬着唇,估计他转过身的时候,拼全身的力气挟狂风冲过去,他转过身,魄月剑深深刺入我的胸膛,然后反手一绞,我慢慢地握着魄月的剑尖,轻轻从身体里抽离出来,神识无比清醒,我终于承认,我舍不得杀死他,即便是为了可莱恩。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夕魅,你一定要有武士精神,宁死不降,宁死不屈,宁死不求饶。你应该拿着剑上去跟他拼命。然后我就听到脑中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算了,还是装死吧。于是身体就自动自发的采纳了。
我躺在地上,伤口要命的痛,龙涎在体内流转,慢慢地恢复着伤口,我在心里念着可莱恩,却发现我竟然连他的样子都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难道我只是自欺欺人地相信着自己的痴情吗?脑海间闪现千欲淡紫若水晶的瞳孔,邪魅的笑容,如丝纠结飞舞的银发和斜依在雪梅树下的那一丝丝寂寥。我觉得真是天大的嘲讽,我爱上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地爱上了他。于是低低地唤,千欲,千欲,我以为,我会恨你一生啊。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NND,我命真大耶。
一个清脆的声音叫起来:“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告诉殿下去。”然后是一阵急急地脚步声远去。我轻笑,是在罗纱国陪伴我的侍女柳儿。莱特来得很快,他的手抚过我的长发,柔声问:“伤口还疼吗?”我摇了摇头,开口,发现嗓音嘶哑:“我的眼睛,看不见耶。”他沉默,轻轻地说:“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我一怔,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可莱恩!!!尽管他拥有着可莱恩大部分的记忆,但他不是可莱恩。可莱恩只会说宝贝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一定会的。尽管心中骇然,也知道脸上不能表露出来,我扬起头一脸娇媚的笑,我说:“莱特,你不会嫌弃我吧?”抱着我的人怔了一下,我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了,一直记得的,只是可莱恩。他用力拥抱了我一下:“今生今世,永不离弃。”我笑了,笑得一脸阳光明媚,一点刺刺的冷从心底向指尖扩散。若干年前,我每看到美貌女子的时候就会这样问可莱恩,我说可莱恩,你不会嫌弃我吧?他总会捏捏我的鼻子,一脸郑重地说:“除非我死。”
莱特走后,我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苏菲亚依旧仔细地帮我梳着头发,这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公主。突然她娇俏的笑:“夕魅,你长了一根金色的头发耶!”我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她引着我的手,缓缓地触到那根头发,“就是这根,你看,真的是金色的哦。”我触着那根“头发”,心沉到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去,那是蚀魂的法器!
金色的头发,难怪我在罗纱小公主身上没有找到!会是谁呢?直觉不可能是千欲,他要杀我犯不着这么麻烦,那么?莱特?难怪他总喜欢有意无意地触过我的长发,可莱恩的爱抚当真让我连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可是,可是小公主是他的亲生妹妹啊。
我一直拈着那根头发,说不害怕那是骗鬼的,不懂这个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蚀魂的可怕。我不怕死,却怕死后永远幽囚在肉体里,看身体腐坏,尝寂寞孤独。哪怕烂成一堆白骨,却也总附在里面无法离开。
我想试一下能不能解除,但是如果我除下来的话,莱特应该马上就会发现。那真的就只有先乖一点,稳稳这厮的心。我抿着唇,明白生命诚可贵啊。
我努力吃着各种汤药,非常乖地配合各种治疗,但是我的眼睛,还是无法恢复。莱特经常过来看我,非常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以前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很温暖,现在,却只让我觉得心寒。我依然天天妆容靓丽,依然时常和苏菲亚、柳儿她们在草地上曼舞轻歌,即使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还是希望自己能快快乐乐、漂漂亮亮地生活,也许下一刻,我会被永世幽囚。虽然我竭力安慰自己要镇定,要有骨气,死就死么,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祈祷,千欲,可莱恩,幽,你们谁来救救我啊。
我缩在草地一角,发现其实瞎子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昼和夜都没有分别。但是瞎子的坏处可就多得说都说不过来了。辟如说如果我不是个瞎子,可能我早就拿刀从这里杀出去了。偷偷地想,如果千欲在这儿,应该可以除下这根金发吧?突然地就想到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体温。其实,其实这个人虽然是脾气坏了点,残忍冷酷了一点,下流成性了一点,其它的也都还不错。(千欲满脸黑线:“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一度君华:“千欲,还没到你出场呢,闪一边去。”)但是还是可莱恩好一点,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想着想着又有点伤感,忙呸一声,夕魅,这可不是TMD的犯酸的时候,你丫要再不振作想出办法来,只怕真要永垂不朽了。
他怎么会有可莱恩的记忆?他这样作有什么目的呢?他是到暗月城才见到我的。那是垂涎我身上什么东西?我看看浑身上下,如果是美貌的话,不必用这种手段吧?那,龙涎???那大可直接剜去,犯不着这么复杂吧?真是不能理解。
想来想去,突然触到腕上的锁魂,想到与主人签了契约的灵物一般都和主人心意相通,这东西的主人???我抚着它,慢慢注入法力,缓缓地输入现在的状况,在心中祈祷,老天保佑,这可千万不要是无主之物啊。
一个人坐在床上,连是白天黑夜都忘记了,天天周旋着莱特,累得筋疲力尽。听到有人进来,这个时候一般只有柳儿了。我说柳儿,帮我倒杯水吧。接过水,碰到执杯的手,突然就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出了他,我低低地唤:“千欲?”他的唇轻轻覆上我的唇,我兴奋得几乎尖叫,绝处逢生一般,用力拱进他怀里,他轻轻地拥着我,吻得温柔而缠绵。我紧紧环着他的腰,喃喃地说:“我不是在作梦吧?”千欲声音含笑:“你经常梦到我么?”我终于笑出声来,确实是他,只有这个家伙才会这么自恋。他温柔地抱起我走出去,我长舒一口气,“该死的罗纱皇宫,一辈子不想看到。”千欲轻轻在我耳边说:“明天就把它给灭了。”我拥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膛上,觉得非常幸福,竟然非常幸福。但是想到可莱恩,又心中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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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一间山间的小屋,我听见了风过竹林的声音。千欲把我放在一张床上,然后施法帮我除下了那根金发。我长嘘一口气,依然惊魂未定。他拨弄着我的长发,老久老久,居然又找到一根黑色的,跟我的发质一模一样,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不会再有了吧?”他几乎抚遍我的每一根头发,然后肯定地告诉我:“没了。”我重新缩进他怀里,说声:“千欲,我很害怕。”本来是想逗他的,不知道怎么的,精神一放松,眼泪就下来了。他轻轻擦掉我的眼泪,很久很久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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