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凊沄录》第14/59页
柳年的局势更加不堪,他的掌法发挥不出三成,剑法更是不堪,连平日一成都不到,柳年知道自己输了,他很高兴,自己输的光明正大,自己死于公平一决。
要出全力,柳年想到,剑与张慕雪的相交,柳年用出了十成内力,两人的剑都是一震,柳年胜在内力,张慕雪胜在剑法。张慕雪虎口发麻,但剑更猛了。柳年内力一滞,一口真气不足,退了几步。
柳年笑了,十成内力都打不败张慕雪,自己输的心服口服,还有一招,柳年想到,天地合。
剑举胸前,十成内力运用在剑上,剑猛地一震,化作片片铁蝴蝶,张慕雪的剑也是一震,他的剑也是要断的,与柳年手中的剑互生感应,他的剑有些握不住了,九华道人不免吃惊,这一招深得九华剑法的精华,自己与之差别何止千里,恐怕比师父都不成多让。
张慕雪的剑没有断,剑穿过柳年的心脏才停下来。张慕雪的剑不可能不断的,只是柳年忽然想起了常沐水,心中一时不稳给张慕雪占了优势。张慕雪的剑穿过了柳年的心脏,柳年出手了,手中的断剑同样穿过了张慕雪的心脏,只是偏了一点点,作为天外神医的柳年知道,这一剑要不了命,顶多在床上躺半年,也就顶多半年了。柳年可以确信。
薛柔飞身过来,不看柳年一眼,立刻抱住了张慕雪,紧紧的抱住,生怕一松手张慕雪就再也不见了。九华道人也过来了,劝慰薛柔,他们看见的都是柳年一剑刺过张慕雪的心脏,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偏了一点点,仅仅一点点,柳年掌握的很好,他们全被骗过了。张慕雪咳嗽了一下,嘴里吐出一大口献血,立刻染红了薛柔的白衣。
“慕雪,慕雪。”薛柔喜极而泣,他知道张慕雪还有希望,张慕雪动了动手,却摸不到薛柔的脸。
看着拥抱中的两人,柳年想起了他的爱人,红色的衣裙,仿佛有一只手伸过来,拉起自己,陪自己一起回到童年,再见红衣女子,一起唱着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红衣女子唱着,他和着。
柳年终于闭上了眼睛,再见红衣女子,即使是在模糊中,在梦里,他也瞑目了。
“薛宫主,张大侠的伤需要静养,请快快送他回谷吧。”九华道人劝道,如果自己不说话,恐怕薛柔会哭到天黑。
“谢谢。”抱起张慕雪,薛柔连马都没有骑,抱着张慕雪一步步向圣水谷走去,一步步,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人们仍然在看,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才一一踏上归途。没有人理睬柳年,即使是一具尸体,九华道人应该会掩埋的,但他急于寻找自己的一华师兄,旁人不就不会理睬他,生前,死后。
人都走完了,痴儿从一个角落冒出来,他也是刚刚来,柳年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乱跑,现在时间过了,他就跑过来了。师父的遗体很安详,痴儿都不忍心打搅,但师父的嘱托没有忘。
把师父的遗体拖进药谷,里面有柳年自己准备好的柴堆,把他火化,将骨灰撒到无忧谷红衣阿姨的木屋的四周,痴儿没有忘记师父的嘱托。
抱着妹妹一起给师父磕了三个头,痴儿点燃了柴堆,熊熊烈火中,依稀看得见柳年的笑容,这个笑容如果被人画下,肯定会是流传千古的名画。可惜这里只有痴儿和沄儿,他们都不会丹青。所以痴情的笑容只能变作千古神话,留不下半点证据,以至于后人都会怀疑他的存在。
痴儿看着师父化作粉灰,把它们一一捡起来,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罐子里。无忧谷的路径师父说过不下百遍,痴儿自然知道,可是妹妹,痴儿有些为难,要不要带妹妹。
山洞里传来了脚步声,痴儿静静的看着,脚步声不是师父,所以师父又回来了的猜想肯定是错误的,但他仍盼望着。人出来了,是张伯,张伯来接他们回去,回到圣水谷。
“张伯,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痴儿问。
张伯高兴的都想哭了,自从老谷主走后,他第一次见到少谷主,“少爷想去哪里,老奴一定陪到哪里。”
“好,带上妹妹,我们现在出发。”
“现在?”张伯问,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山谷中很危险。
“对,现在。”痴儿抱起了沄儿。
“好,我们出发。”
第二十二章 墓碑
痴儿带着妹妹和张伯一起来到无忧谷,那里果然如柳年所言有一个木屋,屋里没有人,痴儿小心翼翼的把柳年的骨灰撒到木屋的四周,痴儿撒的很细心,每一个角落都撒到了,“张伯,我们回去吧。”痴儿对张伯说道,张伯此时正小心的抱着睡熟的沄儿,从张伯手里接过沄儿,痴儿就开始向外走。
“少谷主,你不休息一下了吗?”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痴儿劳累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一点累得表现也没有,张伯还是关心的问道。
“不用了,张伯,你不也想早点回家吗?”痴儿继续向前走。
“好吧。”其实张伯心里也是赞成连夜赶路的,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到谷里他才会感到安心。
来到圣水谷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谷里安静极了,现在的圣水谷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圣水谷了,这里现在人少的可怜,除了薛柔,张慕雪以及几个忠心的老仆人,就再也没有旁人了。其实自柳年灭谷以来,薛柔掌管圣水谷,就再也没有招过人,谷里的人大半都被薛柔遣散了,只有一个忠心的老仆人不肯走,薛柔就没有强迫。
来到薛柔的房间,他正在照顾病床上的张慕雪,张慕雪受伤颇重,大夫说只要剑再偏半分张慕雪的命就没有了,多亏了这半分,张慕雪捡回了一条命,但伤起码要养半年,现在薛柔亲手做好了饭,正在一口口喂给张慕雪。
“小姐,我把少谷主带回来了。”把痴儿留在外面,张伯进屋内禀报。
“好,你把他们带去休息吧。”薛柔没有回头,依旧小心的照顾着张慕雪。
痴儿累了一晚上了,被张伯带进竹楼就睡下了,妹妹睡在她旁边的小床上,这床是薛柔亲自叫人为沄儿做的。沄儿已经睡了一晚上了,现在微微有些醒意,但看不见哥哥,自己一个人又睡下了,睡不安稳,一直不停的动来动去。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竹楼外一声大喊,痴儿一个翻身就起来了,看看妹妹没有事才放心,走出竹楼,外面有一个女子在叫喊,那女子脸如寒霜,身上一袭红衣飘飘,正是上次欲制沄儿于死命的红衣女子。在她对面,薛柔面无表情地站着,上次她没有注意到红衣女子,现在对她的到来有些惊愕。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事?”现在张慕雪受伤,受不得打扰,薛柔不免有些嗔怒。
“你不知道我是谁没有关系,我问你,柳年可是你们所杀。”红衣女子问道。
原来是为柳年报仇的,薛柔笑道:“对,正是我所杀。怎么,你要报仇?”
“他的生死与我何关,我问你,他的女儿在哪里?”红衣女子自上次离开药谷,心中对柳年彻底失望。后来听说柳年被圣水谷所杀,心中虽然悲愤异常,但始终没有兴起报仇的想法,只是忽然想到柳年的女儿,那一个柳年为她与自己动手的女儿,柳年现在已经死去,她不能让他的女儿也惨遭毒手。那个女儿比自己更重要,自己他可以放心,一句话不留下就把自己逼走了。现在自己却要照顾他的女儿,他可以放心自己,不一定可以放心自己的女儿,他不放心的自己可以替他照顾,或许他在天上可以更安心了。
“柳年的女儿?”薛柔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柳年没有女儿。”薛柔对眼前报仇的人感到好笑,光明正大多好,居然想出这么可笑的借口。
“要报仇就动手吧。”薛柔拔出了剑,现在张慕雪就在室内,自己多待一分他就多一份危险,谁知道这红衣女子到底有没有帮手。
“好。”红衣女子拔出了剑,向旁边微微走了几步,到了薛柔的侧面,薛柔转了一下身,又正对她。红衣女子又向旁走了几步,薛柔一转身剑已经刺了过去,她不想和红衣女子浪费时间,而且红衣女子明显别有意图。
红衣女子剑一挡,向旁跳了一步,猛地把剑扔向薛柔,薛柔一挡,他已经趁机抓向竹楼旁边的痴儿,原来她一开始就是在向旁边的痴儿挪去,她的计划很简单,抓住痴儿,柳年的女儿一定在痴儿所在的竹楼里,只要自己抓住痴儿,当作砝码,只要进入竹楼找到柳年的女儿,凭借自己的身法,带人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她的计划并不高明,只是薛柔一直以为她要对张慕雪不利,才没有想到她要胁持痴儿。
红衣女子一把抓向痴儿,痴儿向旁一躲,伸手去找红衣女子手腕,红衣女子倒翻手腕,一把抓住了痴儿,其实痴儿本来可以跑开的,他只要躲一下,红衣女子背后的薛柔就可以过来,红衣女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只是自己身后是竹楼的门,妹妹还在竹楼里。
红衣女子把痴儿挡在身前,薛柔的剑立刻停了,红衣女子趁机把痴儿扔向薛柔,自己闪身进入竹楼,她其实完全可以挟持痴儿的,但她不敢,在痴儿面前她禁不住发抖,想起上次在药谷,她至今不寒而栗。
红衣女子进入竹楼,薛柔立刻追了进去,痴儿也立刻追了进去,速度比薛柔更快,没有人可以伤害妹妹。
痴儿进去的时候红衣女子已经抱起了沄儿,“放下孩子。”薛柔命令道。
“放下妹妹。”痴儿大喊,手里拿着一把剑,叫声让红衣女子不住发抖。
“好。”红衣女子把沄儿的小床一踢,击向痴儿,其实内心中她知道薛柔的威胁更大,但她太害怕痴儿了,看一眼他自己就不觉发抖。薛柔趁机攻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向旁边一闪,踢开窗户就要向下跳,薛柔立刻一剑刺了过去,阻止她逃走。
“放下妹妹。”不知道是哭声还是呻吟,痴儿的声音令红衣女子一滞,薛柔的剑没有停,击向她怀里的沄儿。红衣女子把沄儿向上一举,用自己的身体阻拦薛柔的剑,无巧不巧,薛柔看见剑刺向沄儿,立刻把建向上一挑,此时红衣女子也将沄儿举了起来。两人再也无法变招。
“沄儿。”一个身影从薛柔剑上飞了过去,一把夺过红衣女子手中的沄儿,顺着被红衣女子踹开的窗子飞了出去,是痴儿。薛柔看见自己剑尖的鲜血,她知道痴儿一定受伤了。顺着窗子立刻跳了下去,一把抱起痴儿,他已经半昏迷了,胸膛都被划开了。红衣女子也下来了,站在旁边什么也不说。
“你为什么要杀我妹妹?”痴儿问薛柔,现在他已经看不清人了。
“她到底是不是柳年的女儿?”红衣女子问。她现在怀疑,她本来就不太确信。
“她是我姐姐的孩子,常沄。”薛柔一面替痴儿包扎伤口,一面回答,现在她知道这都是一个误会。
“真的?”原来自己错怪他了,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骗自己,是不是为了不连累自己,这几个月,柳年的事情已经在江湖广为流传了,她自然可以猜到原因。
“那他的尸首呢?他的坟墓呢?”她要去他的坟墓去看看。
“师父让我把他的骨灰撒到无忧谷,一个木屋的四周。”痴儿回答,现在他已经清醒了,伤口也不再流血。
无忧谷,木屋,没有比红衣女子更熟悉那里的人了。那里,是她与柳年一起梦想隐居的地方,木屋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搭建的,当时谷里没有木头,木材都是柳年在几十里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山谷入口的石碑也是她亲手所写,由柳年亲自雕刻的。
呵呵,原来他把那里当作了自己的坟墓,那木屋呢?应该是棺材了,自己呢?自己就应该是他的墓碑,自己就是他的墓碑。对,怎么自己来到这里了,自己不是柳年的墓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记不起来了,她要回去,她是柳年的墓碑,怎么可以乱跑呢。红衣女子飞身而去,像一朵红色的云彩,迅速的飞向无忧谷。
无忧谷内,从此多了一个人,一盏青灯,一段相思,还有一个墓碑,人做的墓碑。
第二十三章 薛柔的劫数
和煦的阳光,清澈的河流,岸边青青的草地,两个人坐在河边钓鱼,是一对男女,男的大约有十七八岁,女的还小,大约只有十二三岁,两人在柳树下静静地坐着,手里的鱼竿也静静的,生怕惊动了水下的精灵。
女孩开始坐不住了,偷偷看了一眼男的,那男孩正在闭目养神,呵呵,女孩捂着嘴偷笑,将鱼竿插在土里固定好,偷偷跑到男孩身后,男孩身后的鱼篓里已经有七八条鱼了,偷偷的将两条最大的鱼拿出来,肥大的鱼儿在女孩手中不停地挣扎,但女孩抓得牢牢的。立刻窜回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将鱼放进自己鱼篓里。
“哥哥,快中午了,我们回家吃饭了,不然柔姨会生气的。”女孩一面收鱼线,一面对男孩喊道。
“啊。”男孩打了一个哈切,也开始收鱼线。“这么快,沄儿今天你钓了几条鱼?”男孩问,男孩是痴儿,女孩是沄儿,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两个也长大了,有着薛柔的照顾,他们在圣水谷的日子也相当惬意,由于沄儿的身体的原因,不能剧烈运动,痴儿从沄儿八岁起就开始陪着她钓鱼,与其说是陪,不如说是逼,每天逼着沄儿陪自己钓鱼,就是痴儿的主要工作。
“我也不知道,你让我数数,一二三四,一共六条。呵呵,哥哥你有几只啊?”沄儿装模作样的数完自己鱼篓里的鱼,笑着问痴儿,痴儿里面有五条,沄儿数过了。
“让我看看,五条。”痴儿似乎丝毫没有发现鱼篓里的鱼少了,其实他一直都在假寐,不然沄儿怎么会有机会偷鱼,如果她偷不了鱼,享受不了偷鱼的乐趣,她又怎会每天乖乖的陪自己来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