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第108/233页
“慕天,”她喃喃呼唤:“慕天,慕天。”她的胳膊紧缠著他的脖子,被露水浸湿的手
臂清凉的贴著他的皮肤。“慕――天――”幽幽的,长长的一声低唤,是个长而震颤的小提
琴琴弦上的音符。“你听到风声吗?”他问:“风在这儿,它知道我。”他像呓语般的说:
“水也在这儿,水也知道我。我发誓我用我全心灵来爱你――全心灵,没有丝毫的虚伪、欺
骗、和保留。”
“用不著誓言,”她说:“我知道,我信任,我也了解。”她把脸拉开了一段距离,用
清亮的眸子,单纯而信赖的望著他。月光正好射在她的脸上,苍白,凝肃,美丽。燃烧著的
眼睛里汪聚著热情,唇边是个沉静而心满意足的微笑。他注视她,一下子就把这黑色的头紧
压在自己的胸口。低低的,迫切的自语著说:“我但愿冥冥中有一个神能为我的心作证――
我不想伤害你,天知道!让你远离开一切的伤害!”
“没有人会伤害我。”她轻声说,高悌的黑影又来了,摔摔头,她硬把那黑影摔掉。仰
起头来,她渴望而热烈的说:“有你在,我还怕什么伤害?我什么都不怕。”
他闭闭眼睛,身子晃了晃,揽紧了她,他再吻她。月亮在云里穿出穿进,露珠在枝头悄
悄跌落,夜的脚步缓缓的踩著流水而去。风在叹息,水在叹息,一两只秋虫拉长了嗓子,也
在幽幽的叹息。她在他怀里悸动了一下。轻轻的说:
“有人来了,我听到脚步声。”
“别管!”他说,继续吻她:“让他去!”
“他向我们走来了。”“别管!”她推开他。月色里,一个老妇人挺立在月光之下,花
白的头发在夜风中颤动,严肃的眼睛带著强烈的责备意味,愤愤的盯著面前的两个人影。
“好呀,小姐!”她叫。
“哦,是你,奶妈。”梦竹慢悠悠的说,透了一口气,神态立即显得宁静而坦然。是奶
妈,不是母亲!只要不是母亲就好!她牵著何慕天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奶妈的手腕上,微笑
著,安详而恬然的说:“奶妈,这是何慕天。”又仰头对何慕天说:“这是我的奶妈,她常
弄糊涂了,以为自己是我的妈妈。我也常弄糊涂了,也把她当作妈妈。”何慕天的手停在奶
妈的手腕上,微俯著身子,他安静的望著奶妈的脸,亲切的说:
“你好,奶妈。”“我?”奶妈注视著这张脸,怎样的一对深沉诚挚的眼睛!怎样的一
副恳切温柔的语调!还有那神态,那风度,那举止……那漂亮温文而年轻的脸!她用手揉揉
鼻子,嗫嚅著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字:“我,我好。”
“我正在和梦竹看月亮,”何慕天说:“月亮真美,不是吗?”
“嗯,嗯,美,真美。”奶妈从鼻子里接著腔,美?真美?你们看到了吗?天知道你们
怎样看月亮的!可是,这男孩子的语气那样柔和,不容人反驳,也不令人讨厌。嗯,反正,
月亮总是美的。“你来找我吗?”梦竹问:“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娃,离开一下下你就到处
找。”“哦,好小姐!”奶妈回复到现实中来了:“一下下!说得好!吃过晚饭跑出来,就
没影子了,现在几点了,知道吗?衣服也不穿够,跑到这河边来吹风……”几度夕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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