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第85/233页
亮著一盏桐油灯,李老太太戴著老花眼镜,在灯下看一本弹词小说“笔生花”。听到门响,
她抬起头来,望著走进门来的女儿。取下了眼镜,她沉著脸,用冷静的声调说:“过来!梦
竹!”梦竹有些胆怯,还有更多的不安和不高兴,仍然皱著眉,她慢吞吞的挨到了床边。
“坐下来!”李老太太拍拍床沿。
梦竹默默的坐了下去,不敢看母亲,只低垂著头,望著棉被上的花纹。“抬起头来,看
著我!”李老太太命令的说。几度夕烟红29/78
梦竹不得已的抬起头来,用一副被动的、忍耐的神色望著母亲。李老太太的眼睛是严厉
而锐利的,在梦竹脸上搜寻的注视了一圈,然后问:“今晚到哪儿去了?”梦竹嗫嚅著,说
不出口。
“对我说!讲实话!”“看话剧去了。”梦竹低低的说,垂下了眼睛。
“我叫你到高家去,结果你去看话剧去了!嗯?”
“大家都说那个话剧好,”梦竹低声的解释:“路上碰到几个艺专的学生,我知道他们
是去看话剧,就结伴去了。”
“谁送你回来的?”梦竹俯下了头。“说呀!”李老太太厉声的说。
“一个――中大的学生。”
“好,又是艺专,又是中大,你的朋友倒不少,亏你还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名门闺秀!你
想丢尽父母的脸?让你父亲在泉下都不能安心?”“我――我――我又没有做什么。”梦竹
翘起了嘴。
“没有做什么!”李老太太沉著声音说:“你还说你没有做什么!你别以为我整天关在
家里不出门,就不知道你的事!中大的学生称你作沙坪坝之花,是不是?假如你没有常常跟
他们混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叫你作沙坪坝之花?多么好听的名称,沙坪坝之花!你要丢尽李
家的脸了!我问你,你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的?”“根本就没有‘搅在一起’,”梦竹委委
屈屈的说,“还是毕业旅行到南温泉那次,遇到一群中大的学生,大家就在一起玩过,后
来,常在镇上碰到。偶尔和他们在茶馆里坐坐,喝杯茶,随便谈谈而已。他们中大的学生就
是喜欢称人家这个花那个花的,他们自己学校里,每一系有系花,每一班有班花,还有校花
院花……他们也没有什么坏意思。”
“好,你还很有道理,是不是?和男学生泡茶馆,看话剧,玩到深更半夜回来!你还有
一篇大道理,你认为被称作什么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一个女孩子,每天在外面和男学
生鬼混,你叫我怎么样向高家交代?”
梦竹迅速的抬起头来,望著母亲说:
“是高家来说我的坏话,是不?他们要是不满意我,正好,大家解除算了。”“好哦,
你说得真简单!”李老太太把脸一板,厉声说:“梦竹!我告诉你,你和高家这件婚事,你
愿意也好,你不愿意也好,这是你父亲生前就订下的,你一定要履行!我们李家也算是世
家,可失不起面子!”
梦竹咬紧了嘴唇,脸色发白,半天,才幽幽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