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在上》第2/150页


帝尚乃天帝名讳,这世上敢直呼其名的,加上帝后在内恐怕也数不出第三位。
成碧虽知墨珩曾是天帝的老师,可是每次听他直呼天帝之名,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若换作寻常人,此刻早就有惩罚的雷霆打下来了吧。
成碧怀着忐忑的心情,揣摩了一下墨珩的意思:“上神的意思,是不急着立即抓帝君回来?”
墨珩道:“她是崆峒的储君,未来的王,知道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就算是出了崆峒,她行事也不会过于出格,放她去吧。”
成碧默念:“至今为止,帝君她做过的出格的事还少吗。”嘴上忍不住道,“可是……”
墨珩操纵着轮椅转了个方向,从她身侧绕过。
“她玩够了自会乖乖回来,你若不放心,就差个人跟上吧。”
成碧慌忙垂下头,恭送他离开。当空中清苦的药香散尽,她忍不住抬头朝男子离开的方向望去,那行将消失的背影冷寂而端庄,纯黑厚重的道袍也无法掩盖仙风道骨,整个人都似笼罩着亘古的威压。
崆峒的大祭司墨珩,神力强大,可是身体却是一向不大好的。
“可是。”成碧望着他的背影将方才想说的话说完整,“帝君她闯入剑冢,拔走了龙吟剑啊……”
龙吟剑,乃上古有名的凶剑,不出鞘则已,出鞘必要饮血,关键的是……帝君她拔剑之后,似乎忘了把剑鞘也一道带上。
“不过。”成碧托着下巴沉吟,“一把凶剑而已,帝君她应当能搞定吧。”

  ☆、第一章 崆峒有恶龙

昆仑山下,荒河镇,玲琅茶楼。
此地乃六界交汇处,往来者形形色色,有披着人皮的妖魔,也有浑身戾气的人类,偶尔有几个仙君混在众生堆里,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近来又赶上百年一度的妖市,这镇上唯一一家歇脚的茶楼,更是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此刻,便有几位仙友相约来妖市寻宝,顺道趁喝茶的功夫交换一下各自的八卦,正聊到兴头上,忽然被一声响亮的喷嚏打断。
齐刷刷朝旁边望去,见邻座是位白衣少年,正拿茶水润喉。
聊八卦的仙君把目光从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收回,继续方才的话题:“洪荒纪结束之后,传自上古的神脉就只余龙族和凤凰二支,就连在六界中资历甚老的北海蛟族和青丘狐族,也都是到了洪荒之后的上古纪才降世。如今的天族虽然标榜自己的血脉传自九天凤族,可是第一任天君只是凤族与蛟族的混血,这也算是各界人人心知肚明却又不敢张扬的事吧。”
说到此处歇了歇,见满座人都将自己的话听得津津有味,满意地眯起丹凤眼,继续讲道:“上古纪后期,龙凤二族逐渐淡出六界事务,天族却不断壮大,渐渐统领八荒九州,到了现在的后古纪,一些小辈竟然以为天族是资格最老的神族,当真是无知得紧。”
这话说的有几分好为人师的味道,席间有个小辈忍不住为自己这一代辩白:“也并非所有的小辈都这般无知。只因九天凤族过于低调,崆峒龙族又过于高傲,这六界中有关他们的传闻才甚为有限吧……”
席间另一位年轻仙君点点头附和:“的确。九天凤族数万年来一直避于北方蛮荒,守着洪荒众神的消亡之地。就连神族与妖族的旷日大战,天君亲自登门,都未能请动凤皇出手相助。凤皇唯一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还是距今九千年前的崆峒大乱之时……”
提到崆峒大乱这四字,众仙君皆有些戚戚然,一时静默下去,仿佛全都想起了那场天地浩劫。
沉默了一阵儿,先前那位好为人师的仙君才开口:“说起崆峒,若非与长陵君的婚事公布,还不知这一任的储君沉朱上神竟然是位女皇。不过,崆峒的这一任当家喜欢惹是生非,此事倒是名扬天下。”
一句话立刻引来热烈的附和:“那可真是个惹祸精啊……”
八千多年前,六界内流传着一则传闻,事关狐族的少君君临。
君临的断袖之癖在三界九州颇负盛名,传闻中,他有一位相好唤作夜来,本是由下界修仙升入青丘的一位仙君,模样生得端正,很讨君临的欢心。那一年,君临不顾狐君的反对,在六界之内广发喜帖,要与这夜来神君结秦晋之好。然而,就在仪式的前一天,夜来神君却被人给掳走了。
青丘国内盛传,当日掳走夜来神君的,正是途经青丘国的沉朱上神。
不过,这也只是君临的一面之词,未经考证。可是,他好歹是青丘的少君,自然不会凭空污蔑地位在自己之上的崆峒上神。
虽说狐君并不大喜欢自己的儿子搞断袖那一套,可是人毕竟是在青丘的地头上被掳走的,这里头就牵扯到了一个颜面的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颜面的问题与崆峒的上神撕破脸,又太得不偿失。
狐君思来虑去,决定此事还是不要张扬为妙,就当是吃了个哑巴亏。可是狐君愿意吃哑巴亏,当事者君临哪肯愿意?他非但不愿意,还经常性地跑去崆峒大闹,搞得狐君一度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狐君不想认这个儿子的理由很简单――嫌他太丢人。
崆峒的九道生死门岂是一个狐族少君随便进得去的?他第一次闯崆峒时,就在第二道生死门前碰了大壁。碰壁之后他仍不死心,在一个月内连闯九次,直等到他在第三道生死门前搞得鼻青脸肿,才换来对方第一句回应。
“君临,你连崆峒的第三重结界都进不来,还有什么脸娶媳妇儿?夜来既然进了崆峒的大门,就是本神的人,想见他,回家练好功夫再来吧。”
小仙童替沉朱上神传完话,立刻神情倨傲地消失在大门后,留下狐族的少君气得频频跳脚。
那一年,沉朱上神才刚刚八百来岁,鉴于当神仙的动辄就能活到好几十万岁,这八百来岁的年纪就只能算作幼龄。被一个幼龄的小神君这般羞辱,也难怪君临会将她恨得牙痒痒。
受此大辱,君临自然不愿善罢甘休,自那之后,他就回狐狸洞闭起了关。而后,他每隔百年就要闯一次崆峒结界,可是他成绩最好的一次,也才过了四道生死门。几千年来,竟是连崆峒的大门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第二章 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崆峒的当家喜欢男色一事,也因君临每年一度的大闹逐渐成了六界公开的秘密。那时世人还不知道崆峒的神尊竟是个女娃,只不过觉得这位上神小小年纪竟已好起了男色,实在有些不大像话。
茶楼的这几位仙君明显是想到了这一茬,以互相对望的方式交流了自己的看法。
突然有个仙友开口:“我听说,沉朱上神因不满和天族联姻,离开崆峒往下界来了。”
众君一听此话,皆觉得心肝一颤。
其中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大概是幻化术习得不大好,脸上还有鳞片若隐若现,应当是四海的水族。听到这里,忽然开口:“仙友此言非虚,小可前几日从东海而来,听说她上个月路过东海,差点把东海水君的宫邸给拆了。”
“她拆东海水君的宫邸做什么?”
水族青年面上一副受惊的表情:“据说是看上了东海水君身边的龟二公子。二公子洁身自好,誓死不从,她恼羞成怒,在东海大闹了一场。”
听到这里,邻桌的白衣少年握茶杯的手抖了抖。
众仙沉默加唏嘘,半晌才得出结论:“上门明抢,这……这也忒不像话。”
水族青年抚着胸口压惊:“幸好小可早已不在东海当差,不然以小可这般的英俊相貌,若撞见这位上神,怕是难逃魔爪啊……”
朝他看上一眼,某位仙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小二,再来一壶茶。”又将话题转回去,“话说,如今沉朱上神下界而来,不晓得还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有仙友应道:“下界就下界吧,左右不会来到荒河镇。”
水族的青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般一说,小可突然想起一件蹊跷之事来。”
众仙君都看向他:“哦?有何蹊跷?”
“前几日,小可路过藏龙沼,撞上一名地仙,见他神色慌张,就多嘴问了他一句。不问则已,一问却着实令小可惊讶。他说,最近藏龙沼不知从何处来了个恶女,专门对过路的男人下手,他不小心撞见过一次,险些也遭了毒手。他提醒小可,若是见了额间有奇特胎印的,一定要绕道而行。”
众仙都来了兴致:“胎印,是怎样的胎印?”
青年道:“小可为谨慎起见,专门让那地仙画了下来……”说罢,匆匆忙忙地拿手指蘸水在桌上画了个形状,问道,“各位请看,这印记是不是有些眼熟?”
众仙看了半晌都莫名其妙,忽然有人咦了一声,道:“这、这不是崆峒的神印吗?”
水族青年还未表态,突然听身侧有个嗓子问道:“那地仙是在何处见到这名女子的?”
开口说话的正是邻座那名白衣少年,众仙君朝他望去,见他模样生得极为普通,唯独一双桃花眸细长而锐利,有种逼人的气势。少年的腰间隐约有样长形物件被绸布裹得颇为严实,衣摆下露出黑色的鹿皮软靴。
“荒河镇的北郊有片密林,大概便是在那附近了。”摄于他的那双眼睛,被问到的青年不由得应答。
少年听罢,起身撂下茶钱:“多谢。”三两步迈到窗边,一把就拉开红木的雕花窗。
众仙君看着他在涌入的风中撩起衣摆,单只脚霸气地跨上窗台。
“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众仙君回过神来。
少年手扶窗棱偏过头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自是去会一会那传说中的崆峒恶龙,顺便看一看,能不能从他身上讨到些稀罕玩意儿。”又眯了眼添道,“奉劝诸位,有些闲话还是少言为妙,诋毁上神,可是要遭天谴的。”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和着他的这句话,头顶竟隐约响起雷霆之声。
再回神时,那个白色的影子早已跳下茶楼,不见了踪影。
动作干净利落,看得在座的水族青年两眼发直。一时之间,似有无形的威力压在身上,想要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额冒冷汗地问身畔仙友:“这位仙友,方才他……”
对方扶好茶案,也是一副惊诧之色:“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可是方才的一瞬间,我好像感受到来自远古的威压……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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