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业》第2/112页


  “故人?”吉祥泛起糊涂,小姐有什么故人是她不知道的。
  “不说这个,对了,吉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罗缨的口气淡定,对事情却有着了如指掌的沉着。
  “没,没呀!”吉祥慌忙否认,她并不想让她家小姐知道瑞公送了后宫之中四品以上所有嫔妃厚礼,独没有送礼物到韶华宫的事,吉祥不想让瑞公这种势利小人坏了小姐的心情,而且反正以前瑞公送到韶华宫的厚礼,小姐都拿来救济城里的乞丐了,想来这一次小姐应该也不会在乎才是。
  罗缨讪笑不已,她的小吉祥最不会说谎的,一有事瞒着她准结巴,不过她也不同吉祥争辩,不就是自己没收到礼物这点小破事儿,她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会在意这个。
  收拾好心情,摆了鸾驾,罗缨出了韶华宫趋步往设宴的九阳殿而去。
  文三
  临近九阳殿时,恰巧碰上赴宴的西宫王后庞妤,不仅凤驾威仪,身后一干嫔妃也是趋步紧随,相较正宫王后的凤驾,确实排场十足。
  罗缨也不在意,走近时,庞妤就领着众妃向她见礼,罗缨面上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再怎么气派又如何,后宫之中她最大,西宫就算再嚣张也要向她低头弯腰。
  罗缨抬眼扫了一眼众女,见人人都披着一件轻裘,做工选料都是上等,几个一品夫人有华贵的轻裘倒是说的过去,连秩四品的美人也有如此贵重的狐裘,这就不合常理,但稍微想想就明白这便是瑞公的礼物,看来后妃们也真是喜爱,要不也不会披在身上出席宫宴,特别是西宫庞妤一身纯白的雪狐轻裘,浑身无一点杂色,美的无与伦比。
  罗缨免了众人的礼,见众妃起身时一个个都以西宫马首是瞻,暗自嘲讽一帮奴才命的女人,但想想这也是她们在这个人吃人的后宫生存的准则,便不在多加理会,回身举步欲先行一步,不料被西宫庞妤轻声唤一句:“姐姐,请留步。”
  罗缨闻言停步,转首回眸时自是一番飞扬随性的神采,一双美目紧盯着庞妤,静待她的下文,两个并立对视的女人在美貌上都不分伯仲,但在气势上庞妤就明显不如罗缨,这种差别就好比孔雀和凤凰,孔雀顶多就是百鸟之贵,而凤凰却是百鸟之王,稀珍程度不言而喻。
  庞妤因罗缨的冷静持重稍有走神,竟一时忘了刚刚到嘴边的话,顿了半晌才勉强开口道:“这天太冷,我看姐姐穿的单薄,若不嫌弃,就穿妹妹我这一身裘衣罢。”说完就要解开胸前的绸绳活结,这番动作被罗缨抬手捉住庞妤的手制住。
  “不用了,我看妹妹还是留着吧。”罗缨知道庞妤的心思,不就是在她面前显摆呗,本不愿和她纠缠,但现在庞妤欺到她头上,她再不做声她就不是罗缨,于是佯作惊讶道:“哎呀!妹妹的手好凉啊!”
  明明自己说要给罗缨轻裘保暖,没想到穿的单薄的罗缨一双手比她的还要暖和,庞妤只得尴尬地回道:“替王上生下太子后身体自是虚了一些,姐姐不必担心。”庞妤借为大王先产下储君之事来挽回面子,并同时打压罗缨。
  对于手暖之事罗缨却很是自豪,她的小吉祥把她的身体调理的很好,才让她有条件跟这帮人斗,怎么说身体才是斗争的本钱,她可得好好感谢吉祥。
  “那倒是,早产很伤身的,若不好好调理,有富贵也无命享受,这岂不可惜。”罗缨娓娓接口,刻意在‘早产’二字上下了重音,很轻易的捕捉到庞妤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惶之色。
  “姐姐严重了。”庞妤惶惶而言。
  “所以雪狐裘衣妹妹还是自个儿用吧,我用不着。”说完罗缨一个雍容典雅地转身,刚要抬步回首又对西宫庞妤提醒一句:“再极品的珍珠混迹在一堆次品珍珠中也会掩盖一身光芒。”庞妤的狐裘虽然珍贵,单看绝对出众,但众多妃嫔都有狐裘那么她的极品就不在显眼,至少不仔细看分辨不出。
  罗缨得意的转身,心里正为刚刚一番犀利的言辞而美着,下一瞬就带球撞进某人硬实的胸膛,一没留意被反作用力一推往后栽倒,本以为自己会跌倒,罗缨脑中还在想这下丢人丢大了,好死不死怎么会在西宫面前失态,而且她能摔,肚子里的孩儿可摔不得,她不想这个孩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正无措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拉回,圈在主人温暖的怀抱中。
  淡淡龙涎香遁入鼻息,罗缨不抬首也知道环住她的是她的夫君,当今圣上,虽然面上依然平静,但内心颇有挣扎,她本该平心静气,但现在却心慌意乱,真是奇怪。
  而且这种平静心湖泛起波澜的感觉让她觉得惶恐,然而她却自欺欺人的把春水荡起涟漪的悸动归结为被王上逮到的做贼心虚。
  他在她身后站了多久?他听到了多少?他会怎样看她?想了半天罗缨自嘲一笑,何必在意呢,他们本就陌路不是吗?这一句,罗缨问天问地更是问自己,然而答案她心知肚明却又有些不想接受。
  她利用他在先,又何来奢求。
  文四
  众妃一见是王上,慌忙施礼,一品以上者行福身礼,其余的行跪地之礼,后妃双膝跪地即可,而做奴才的就得五体投地。罗缨见状轻推圣上胸膛,想退一步见礼,然而王上不但不松手,反而越拥越紧,柔声道:“朕和王后多年夫妻,用不着如此见外,再者,朕很久没抱小缨子了,念得紧。”封惠王并不先叫众人平生,只顾着和王后调情,一双龙目看似轻浮,却让罗缨无法看透大王此刻的心思。
  “王上,那么多的人看着,谨言慎行才是。”罗缨没封惠王力大,挣不脱也就不再推拒,偶尔有人可依偎也是一件美事。
  封惠王闻罗缨一番谏言嘴角轻挑,埋首于罗缨肩窝,深深吸纳专属于罗缨的一身女儿香,撩起心底不可抵挡的情欲,覆唇舌沿着罗缨纤细颈脖一路向上,停在耳际一阵耳鬓厮磨,燥得罗缨双颊绯红,封惠王贪慕眷恋够了才用只有二人可闻的细语声道:“你这样,不累吗?”明明不爱他却要装作贤良淑德、温婉纤柔的模样处处讨好于他,何苦呢。
  “什么?”罗缨不可置信的瞅着封惠王,他突然表现出的异样精明让她心底不由感到不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抱着她的男人和她认识的那个软弱的姬子谦有些不同,难不成是她最近太过耗费心力而产生的错觉。
  “呵,没什么,朕看你穿的单薄,这样不冷吗?”封惠王边说边解下自己的明黄披风替罗缨系上。
  “谢王上关怀,臣妾身子骨一向很好,天寒地冻的,王上要多保重龙体,后妃们已经跪了很久了,王上先免了她们的礼罢。”罗缨随口敷衍,顺便替一帮弱女子求个请,前几日下过雪,雪化后地上最是寒凉,跪久了伤身,后宫中的女人都不容易,又何必互相为难。
  “王后不提醒朕差点忘了,你们都起来吧。”众妃得命方敢起身,西宫庞妤正要启口献媚,不料封惠王侧首只专注于罗缨缓缓道:“都是咱王后太有魅力,让朕眼里容不下其他,朕身边许多事都离不开王后,往后还请王后多加费心。”
  “谢王上赞赏,替王上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理当为之。”罗缨出口一些冠冕堂皇之话,内心甚是惊讶,王上的言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看似荣宠的举止分明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光凭西宫庞妤一脸毫不遮掩的妒恨,她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会不得安宁。
  君王的宠爱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够让人享受荣耀的同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王上一番话立马使得阵势有所改变,先前跟随西宫的妃嫔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到正宫的凤驾之后,小心候着。
  “大王。”罗缨一声轻唤,温雅含蓄道:“王室宗亲、文武百官都在九阳殿恭候御驾,臣妾有孕在身脚程慢,还请王上先行,莫要误了吉时。”
  若照以前封惠王听到她这番话一定会夸奖她识大体,并且会依她的话去做,说句老实话,她这个夫君虽然算不得专情,但对她的话从来言听计从,也算依赖她吧。
  然而这一次却出乎罗缨的预料,王上突然一把拽住罗缨的如玉皓腕,一收力又将罗缨拉进怀里,动作看似粗鲁却做的小心翼翼,不给罗缨半点反应的时间就见封惠王半蹲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大王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罗缨一声尖叫,出于本能一把抓紧了王上胸前的衣襟。
  抱得美人站稳后,封惠王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捕捉到罗缨不善的狠瞪,惹得封惠王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一般直哼笑不已,他本以为凡事都一笑而过的罗缨是个不会生气的人,今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踩在她高傲的猫尾巴上。
  看看,他不过是稍微顺了顺她的毛,她就一副‘我咬死你’的模样,怎么说呢,让人又气又喜爱,她不经意时的举动方才展露她的真性情。
  风姿艳逸自天成,铅华销尽见天真。
  这样的她真叫人爱不释手。
  罗缨触到王上讶异的神色方才想起自己失态,又端出王后的架子道:“王上这样不合礼法。”
  封惠王才不理会罗缨的‘善言’在众目睽睽之下阔步而行,身后众人惶恐的趋步紧随,罗缨面色微沉,又见王上背对着众人扯起一抹坏笑道:“朕的正宫王后春天上树掏鸟蛋,夏日里夜半三更在荷塘里戏水,秋天在宫内烤红薯,冬日在宫苑内的雪地上设陷阱捕鸟,你告诉朕哪一件合礼法?”还有很多出格的事儿,他都懒得提了。
  “你派人监视我?”既然丑事都被人知道了,罗缨也不再做作,抛弃了敬语尊称直接就‘你来我往’了,她没有料到一向漫不经心的王上会花大心思去留意她,看来她是小看了自己的夫君。
  “没有,只是碰巧撞见而已。”封惠王陪笑道,若说罗缨是没脾气的人,那么王上就绝对是老好人,温温的性子给人一种软弱的错觉。
  碰巧,谁信啊!罗缨一声轻哼几不可闻,望着王上美如冠玉的模样,蹙起眉心,凝下不解的疑惑,他好像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姬子谦,熟悉?罗缨不觉自嘲一笑,从决定嫁给他时她就只是在应付他,接近他也只是在利用他,她从不曾下过功夫去真正了解他,她只当他是一枚棋子,一枚她用以复仇的棋子,一枚会让她心有愧疚的棋子。
  罗缨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她也许会栽在这枚棋子手里,况且她的预感一向很灵。
  罗缨收起不安淡然以对,头枕进封惠王宽厚的肩窝,既然踏上这条路她就不会回头,若是一路上有人携手与她并肩同行,她也许不会这样辛苦,可她的一生有可以让她依靠的人吗?即使出现她也不敢再轻易接受吧,她可不想再被伤害一次。
  文五
  一路上罗缨就让大王抱着,即使踏入九阳殿时也是这般,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入席,就算现在已经开宴罗缨仍然是坐在君王腿上被他半抱着,这样暧昧的动作自然会让下面的人私语纷纷,本来欲倒戈倾向西宫一方的人又得重新衡量利弊。
  她刻意打扮得出众就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现在这般偎在君主怀里的确够高调,别人想忽视都难,这虽然正是罗缨想要的,但她却总是感到拘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早不是黄花大闺女,却还有着女儿家的娇羞,真是奇怪。
  “王上,放臣妾回座罢,大臣们都看着。”丢人!罗缨内里已经把封惠王来来回回骂了百八十遍,然而面上依然风平浪静,端庄秀逸。
  封惠王并不理会罗缨放软姿态的低语,接过西宫庞妤递上的九转玉龙金樽,浅酌一口杯中绿蚁新酿,意有所指道:“陈年的酒虽然香,入口让人难忘,但新酒微醺,味淡甜也不易醉人,正适合王后饮。”
  “臣妾有孕在身,不能饮……唔……”
  罗缨婉拒的话还未说完,封惠王已经再饮一口并悉数渡入她口中,她又不能吐出来,只得忍着气咽入喉中,本以为王上玩玩就算了,哪知还死缠着不放,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唇贴上她的甩都甩不掉,还好死不死用舌撬开她的唇齿硬是挤了进去。
  封惠王霸道强硬的气息萦绕在罗缨鼻息之间,她本想狠狠的咬他一口给王上一个教训,好让他以后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她,然而一想到另一个人应该正在注视着她,于是放开身心热情地回应。
  罗缨突然的迎合让封惠王倏地睁开双眸,见罗缨闭着双眼,眉心却拢在一块儿,封惠王墨玉般的眼眸半合,看似朦胧迷醉,实则精明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瞟向左下首瑞公的席位,但见一向冷静持重的瑞公目光呆滞的盯着他怀里的罗缨,冷硬的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但从瑞公右手因捏碎玉杯而血流如注的情况来看,那个男人的心里应该相当的不痛快才是。
  封惠王又将目光收回,只专注于怀里的女人,吻得越发深情,即便她的吻只是做戏,他也陪她唱这出戏,只是心底某处不甘心在她的戏中他不是主角。
  现实和罗缨的预想差了太多,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被激起的情欲,但她错了,她被他所征服,她因他而失控,这些都不在她预料之中。
  一段激狂且缠绵的吻,到最后让罗缨脑中只剩下空白,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寂寞、心惊和焦躁反复将她凌迟,没人可以帮她,可是有一个人却在唤她,温软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慌乱,是那个凡事都漫不经心且又懦弱无能的家伙,她并不在意的人,唤她做什么,可是他一口一个小缨子,她听着觉得好甜,这种感觉她想牢牢抓住不放。
  罗缨缓缓睁开一双星眸,把王上从担忧到转喜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盛满暖意,以前也只是觉得她的夫君俊朗,今日方才发现他多了一点她想要的温柔。
  见罗缨醒转后还在走神,封惠王用大掌轻轻的拍了拍罗缨的双颊,埋怨道:“被朕吻一下就晕过去,这样也敢说自己身体好。”
  罗缨闻言温柔地瞪了一眼恶人先告状的王上,到底是谁让她喘不过气儿来的,也不知道今日大王哪根神经不对,他的举动热烈且疯狂,让她招架不住。
  “王上,请让微臣替娘娘号脉。”一位胡子全白的御医气喘吁吁的启口,听得王上急招,他一路跑着从太医院赶到九阳殿,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罗缨咦了一声,侧头向席下一望,她就说怎么醒来后觉得安静了,原来大伙儿都在地上跪着呢,君王御桌前的地面一片狼藉,“这是怎么了?”罗缨忍不住问道。
  一旁候着的内务总管柳公公正要接话就收到封惠王的一眼瞪视,忙惶恐地回道:“刚刚传膳的几个宫女不小心打碎的。”
  罗缨哦一声表示知道了,打碎的还真彻底呢,君王的御桌上都空了,再一瞧柳公公的额头一块儿淤青,还渗着血迹,罗缨掩嘴笑道:“柳公公该不会正巧撞柱子上了吧。”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柳公公忙拍马屁道。
  罗缨才不听他瞎扯,吩咐御医给柳公公瞧瞧,转头又看向王上,一埋首贴近他的胸膛,细语盈盈道:“担心我所以发脾气,这样孩子气的动作我不会取笑你。”说完罗缨便是一声嗤笑,他的夫君啊真是太可爱了,做了坏事儿还要在她面前遮掩,他那明显就是在害羞嘛,真是越想越觉得王上讨喜。
  “喂,你说了不笑的。”封惠王有些恼,看着罗缨抖动的双肩又不好再发脾气,只得唤众人起身,然后重整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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