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仕》第2/188页


华风早已等在那里。他身着官服,腰悬配刀,月光照亮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而刚硬。若不是他这个禁军副统领帮忙,自己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潜入进来。想到此,云莫白心中浮起半分感激、半分愧疚,感激是因为华风肯为她这个朋友犯险,愧疚是因为她骗了华风。

此时华风已看见了她,连忙招呼她到了门口。“怎样?可见到了?”

云莫白点点头,“见到了。”她确实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却不是华风以为的那个。

“那你可说了?”

云莫白叹口气,装作伤怀的模样,道:“吾虽有心,却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缘已随风。不过还是要感谢华兄给了我一个表白的机会,如此一来我也可以安心了。”

华风是个武人,并没太明白云莫白发表的感言,不过也知道大约是告白被拒绝了。心想:这文人失恋怎么也文邹邹地,干吗不干脆出去喝酒、骂人、大哭,岂不更加痛快?但人家终究是失恋的人,需要安慰,于是便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公主身边的侍女比不了一般人家的丫鬟,心气高也是正常的。云兄不要太伤心,将来你飞黄腾达了,让她悔青肠子!”

云莫白心中好笑,却也只能将戏演足。索性将方才感受到的一身压力释放了出来,顿时面色萧索,神色颓然。她像华风一拱手,道:“小弟今日就先回府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华风见她如此神情,只道她伤心至极,也不再多说。

云莫白回到府中,却无法入睡。她坐在桌案前,对着蜡烛冥思。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究竟被她打动了多少?那双深潭般黝黑的眼睛冰冷而沉静地注视,只要一闭眼便能够看见。不管怎样,她至少做对了一点,那就是押注在这位公主身上。但也正因为公主比想象中更加聪慧、心机深沉,她才会害怕,这样的公主真的会需要自己吗?此时的她心绪烦乱,倒真如同失恋了一般。更惨的是对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这么将她吊了起来,而她便只能在这种煎熬中等待对方的回应,就像是等待一个判决。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少爷,怎么还不休息?”

抬头看去,是柳儿拿着新蜡走了进来。“嗯。”含糊地应了一声,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会面。

见云莫白心不在焉的样子,柳儿又问:“少爷,要不要柳儿去拿些点心过来?”她自幼便侍候云莫白,一直称她少爷,如今别人都叫老爷了,她也不曾改口。

“不用了,你早些休息吧。”云莫白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柳儿躬身退下,关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云莫白一眼。自从夫人过世之后,少爷就变得很忙。虽然她不知道少爷在做什么,可她知道少爷不开心,因为她再也没见过少爷的笑脸。

房间中又只剩下她一人。云莫白看着新换的蜡烛,白色。母亲去世已经两个多月了,按玄国的礼法,父亲过世儿女戴孝百日,母亲过世儿女戴孝七七四十九天。可她不,她要为母亲戴孝百日。但依据礼法她已经不能再披白上朝,所以只能让下人点白蜡、吃斋菜,已这种形式来为母亲戴孝。

咚!咚!咚!云莫白抬头看向窗外,已经三更天了。皎洁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母亲最喜欢的满月,如今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一连两日都没有公主的消息,云莫白心中不断打鼓,但工作还是要做的。在玄国,侍郎分三个等级,从六品到四品都称侍郎。而她现在还只是个新上任礼部的六品侍郎,将礼部的折子递送到其他各部便是她每天最主要的工作。

此时,她正端着一摞折子走在去户部的路上。经过一条长廊,到末端拐了个弯,圆形的拱门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她眼前。忽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脚边。俯身看去,却是一张包着石子的白纸。她的第一反应并非去捡,而是抬头向四下寻找,不见人影,这才屈身拾起那白纸。打开,白纸黑字简单明了:今夜子时,龙珏引路。

她连忙将纸折起,揣入怀中。又看看四周,见无异状才匆匆离去。

对面的角落中一阵清风吹过,树叶窸窣,闪过一个人影。

到了晚上,明月高悬,风静云歇,繁星却闪烁不停,成为夜幕上唯一的躁动。而云莫白此时的心境也是如此,平静之中包裹着点点兴奋。她早已穿戴整齐,等待公主的使者到来。桌案上几卷史书摊开,烛光照亮她的侧脸,坚定而沉静。

烛火晃动,分散了读书之人的注意力。云莫白伸手去挡风,却发现房间里已多了一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看身形似是女子。长发梳个马尾,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寒冰般彻骨的眼睛和过分白皙的面部皮肤。

云莫白放下手中的书,却没有起身,她在等那个信物。

弑月仔细打量,确定眼前这人正是她这几日所调查的云莫白本人无疑。然后向前两步,行礼道:“弑月奉命来接侍郎。”说完,掏出一块龙形玉珏递了过去。

云莫白接过玉珏端详,玉珏末端刻着“祥瑞子岚”,正是公主的龙珏。她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将龙珏还到弑月手中。说了一句:“有劳了。”

弑月领着她从后门出府,轻车熟路,犹如在自家府邸。云莫白这才明白为何公主两日后方才联络自己,原来是在调查她的底细。

门口早有一辆乌篷马车候着,弑月挑起帘子示意云莫白上车,然后自己挥动马鞭,当起了车夫。

待车停稳,帘子又被挑起。云莫白弯腰下车,却不见皇宫高墙。眼前是一座院落,白墙灰瓦,正门悬一块匾额,上写“齐园”二字。云莫白识得此处乃是城西的一座旧宅,原是京城一个大户人家——齐家的宅邸。庆安初年,齐家犯了事,被抄了家,宅子也被官服收缴,后来被不知名的富商买下,却始终不见人居住。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引路之人。

弑月却不看她,大踏步走上台阶,推开了石青色的大门,走了进去。

云莫白也就跟在后面,进了齐园。园子里有池无水、杂草遍地,显然无人收拾。可她清楚地记得,那石青色的大门上没有半片蛛网,干净的很。穿过前院,又过了几道拱门,终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一跨进月亮门,云莫白便觉眼前一亮。这个院落不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雅致。院门口一株高大的枫树,几片叶子散落在树下的石桌椅上,角落处一座小型假山坐落在池塘之上,三两朵青莲浮在水面。右手边一间两层阁楼,不气派,却别致。

云莫白在弑月的带领下上了阁楼。到了门口,弑月止住脚步,向内禀报:“主上,云侍郎到了。”

“进来。”简单的命令。

弑月将门推开,又在云莫白走入之后闭紧,静静地站在门外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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