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罗汉坐山虎》第7/110页


“你先别急,千祥,来,喝点酒,吃点菜,慢慢就谈到关节上了。”

缪千祥的黑圆面庞上泛着一层紫赤,他咧咧嘴,兴味缺缺的道:

“老实说,大叔,眼下我心底不落实,在未曾洞悉通盘事情之前,别说喝酒吃菜,我连坐都坐不安稳,你老发发慈悲,还是早点把前因后果给我点明了吧!”

朱端半眯着眼,缓缓的道:

“好,我便长话短说,免得你悬着颗心空在那里焦躁;约莫七天以前,黄三裕的三姨太,也就是他最最宠爱的一个侍妾,忽然被‘仙霞山’‘七转洞’的一伙强人掳劫了去,当天身价便开了过来,要五万银子赎人,黄三裕当然愿意破财消灾,舍钱救人,问题是对方的期限逼得太紧,言明当天入黑之前就要凑到这笔数目,别看黄三裕家当厚实,要在一时三刻凑齐五万银子,亦非易事,倒想出一条求现的路子――来找我。”

缪千祥愣愣的问:

“找你?你和他有交情?”

眼珠子一翻,朱端道:“交情?我和他有什么交情?老实说,在这个人间世上,我还没有值上五万两银子交情的关系;他来找我,因为我是开当铺的,但凡干我们这一行营生,总有大笔现银储备着好周转,他是拿了东西向我押当!”

“哦”了一声,缪千祥却又诧异的道:

“莫非归德县境内便没有其他当铺,他却为何舍近求远,绕这么个大圈子来麻烦你?”

胖脸微昂,朱端是一副略带得意的神情:

“这个你就不懂了,其一,黄三裕是地面上的富户,算得上有头有脸,不管为什么原因,上当店总是桩不光彩的事,里外都得忌讳点;其二,别看我这号“聚丰泰”买卖气派不大,店门不宽,却是附近百来里方圆内有数的殷实商家。你以为做生意凭什么?凭的就是本钱厚,尤其干我们押当这一行,更是少不得底子扎实。所以么,黄三裕思来想去,挑挑拣拣,便捧着他那传家之宝,前呼后拥的上了我的店门……”

缪千祥道:

“什么传家之宝,竟能当到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朱瑞双目放光,满脸的惊羡赞美之色,就好像那件宝物便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鉴赏之中,形容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慕钟爱情怀:

“那是一条龙,一条通体碧翠精雕的翠玉龙,龙长首尾二尺有三,体高三寸挂一,整条玉龙呈现着翘首踏云之貌,姿态矫昂,栩栩如生;雕凿玉龙的材料,是千年以上的最佳硬玉,不但是由整块玉材精雕,而且色泽一致,毫无暇疵,那种透明的碧绿,晶莹的翠丽,就像是手捧着一汪凝结的水蓝,冰洁凉洁,润腻坚滑,天下最美的处子肌肤,也比不上它的触感于万……这条翠玉龙不但雕工好,最奇的是一双龙目,竟然就在那个原该雕出眼睛的部位,有天生的两点丹朱,红芒闪耀,更增精妙……那条龙摆在案上,只见碧光波炫,龙鳞颤动,头爪峰峰里,随时都有破空飞去的神韵,乖乖,那是件宝,真真正正是件至宝啊……”

缪千祥吞着口水,道:

“照你这样一形容,可不真是件宝?当五万银子,该是不成问题了……”

两眼一瞪,朱端似乎在责怪缪千祥孤陋寡闻,太不识货:

“五万银子?千样,专家说.该条翠玉龙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休说五万银子,便当上十五万两银子也不算多;早年我曾见过同样玉色翠材的一件佛雕,尺码小得多,约莫只有人的巴掌上下,已值到六七万两纹银,那件佛雕的雕工又还远不如这条翠龙的精细,黄三裕又当五万两银子,我算捡着便宜货了……”

缪千祥迷惆的道:

“这不是一桩好事么?万一姓黄的在期限之内不及凑钱来赎,大叔光凭这条翠玉龙,就能大发啦。据我所知,像这么高额的押当物,当期仅有一个月的时间,过期不赎或不来付息,东西便算流当了!”

朱端颓然往椅背上一靠,神态仿若一只泄了气的球,恁般沮丧又痛苦的道:

“我原是这么盘算着,但做梦也想不到就在黄三裕当过这条翠玉龙之后,昨天半夜里便来了事,一桩天大的灾祸竟降到我的身上!”

心头猛的一跳,缪千祥愕然道:

“出了什么事?”

朱端沙着嗓门,模样如丧考批:

“昨夜三更,我人躺在床上,却突的被揪翻于地,照头对脸的是三把亮晃晃的钢刀,房里一片黑,只一只灯笼顶在我眼前,他们拿刀逼着我,硬要我把黄三裕质当的那条翠玉龙交出来,我自是不从,跟着腰胁间就狠挨了两脚,痛得我差点没闭过气去。我一看苗头不对,且先顾着老命要紧,万不得已,只有把那条翠玉龙交给他们……”

缪千样不由呆住了,过了一阵子,他方开口说话,腔调竟和朱端一样的沙哑:

“这是说,宝物被人抢走啦?”

朱端垂着脑袋,似在呻吟:

“可不是被人抢走了……千祥,他们抢走那条翠玉龙,不啻是要我的命,不提我绝大部分的本钱已投注在这票押当物上,只等一月期到,黄三裕前来赎当,我却是拿什么东西还给人家?就算我卖尽所有,也抵不上那半条龙的身价,万一人家再不要钱,坚持赎回押当品,我除了倾家荡产,恐怕还有得长期牢饭吃了……”

缪千祥思量了片刻,道:

“我看,到时不妨向黄三裕明说,东西被人抢了,务求他包涵则个……”

跺了跺脚,朱端气急败坏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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