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第68/113页


皇甫衍妍突然觉得她有点傻,她瞪着罗枻,罗枻悻悻地闭嘴。
“不过,有一件事很诡异。”罗枻说。
“说。”
“简温辞最得心的侍卫澜澈,日前上京了。”
“多久之前?”
罗枻摸摸鼻子,“七天前。”皇甫衍妍面无表情。罗枻又说:“我是跟着他来的。”
“知道他去了哪里么?”
罗枻咧着嘴一乐:“春风得意。”
“那是……”皇甫衍妍皱眉,突然古怪的看一眼罗枻,“你在那儿过来的?”
罗枻耸肩,“怎么会!”
皇甫衍妍挑眉。
“我又没钱……”
皇甫衍妍嘴角一抽。转脸去望天。
春风得意,帝都里跟“群芳苑”其名的两大花楼之一。坐落在热闹繁华的西街,也就是有名的花街。传闻春风得意老板娘是江南名妓明晓楼,二十多年前跟着一个进京科举的士子上京,后来下落不明了两年。再后来不知如何开起了妓院。总之故事版本花样繁多,俗套的像是张西风嘴里的江湖。
竞秀从暗处叹息一声,皇甫衍妍说:“去给罗少侠拿五百两银票。”
竞秀揉着发酸的腿去了。千崖从暗处闪身出来。一双清冽的眼睛冷冷的看着罗枻。竞秀把钱拿来了递给衍妍。
吹着那张薄薄的纸,衍妍恍惚一笑:“这是齐氏银楼的,哪里都能换。”
罗枻收起来贴身放好,不禁笑道:“好说好说。”
正要转身离开,皇甫衍妍突然叫住他。
“嗯?”罗枻不解。
皇甫衍妍一笑,“不知先生接下来几日欲往何处?”
“有事?”
衍妍点头:“日后怕是要请你同去一趟春风得意。”
罗枻点头,挥挥衣袖,走了。
竞秀巴巴的看着那黑色的身影成了一个点。
皇甫衍妍摇头笑笑,“去吧。”
竞秀眼睛一亮,夜风吹得他的长衣恍如谪仙。顺着罗枻消失的方向追过去,竞秀白衣影子亦成了一个点。
千崖收起一直拿在手中剑,“你太惯着他了。”
“竞秀么?”皇甫衍妍一笑。
“嗯,”千崖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样很任性,万一日后你被……”
“你想太多了,千崖。竞秀难得有个朋友,就让他去罢。”
抬脚进了屋,千崖看一眼月亮。月亮已经摆脱了黑云的纠缠,清华如练。
第二天,穆华宫。
凤吹寒进宫。
在没有见到凤吹寒之前,皇甫衍妍也想过这该是个怎样的风华女子。她有那样风流肆意的父亲,然后还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哥哥,凤吹寒如何也该不差。
李华亭早早就去穆华门外等。凤家长女不比别个,甚至比一般贵胄公卿家的女儿都要尊贵些,衍妍特地嘱咐怠慢不得。
此刻正是辰时末,穆华宫外除了些侍女太监就再无别人。
终于远远的一顶小轿抬进来。李华亭精神一振,来了。
轿子明显是凤家的。却由鸾仪卫护着,轿中女子下来,李华亭一拱手,“奴才李华亭见过凤姑娘。”
凤吹寒虚扶起李华亭。颔首一笑:
“大总管客气了。吹寒初次进宫,规矩陌生的很,还望大总管提点。”
李华亭连道不敢。才小心翼翼的领着人进宫门。
凤吹寒点头,笼着手往前走去。
穆华宫其实很大,宫门口离主殿就能走上半个时辰。何况皇甫衍妍还搬了家,搬到后花园去了。这一走就更远了。
早晨的天气还不算热,但是因为凤吹寒穿的是吉服,舒袍宽袖,行动不便不说,还闷的很。可是凤吹寒却是毫无感觉。梳的端庄的环云髻雍容中带着娴丽,月白的绣金折枝牡丹大裙滴滴答答曳地寸许。
李华亭偷眼看过去,就见到一张淡漠的侧脸。
扯出个微笑的脸,李华亭低着头小心的往前领路。
落月,朱绣早早的等在绮暖阁滴水檐下,见了人来了,笑道:“姑娘可算到了,让我们久等。”
凤吹寒欠身颔首:“吹寒来迟,还望姑姑门海涵。”
落月扶起她,“折杀我们了不是?姑娘,我们娘娘可是早早的就念叨你呢。”
朱绣点头,“很是,我这一早就耳朵疼。”
凤吹寒终究笑出声来。
朱绣落月领着她进了内室。
珠帘噼里啪啦的响,就听一个清丽的女声在说话:“说了不成就是不成,难不成我们为了一点东西就失了颜面?呀,人来了?”
朱绣哼一声,“早就到了。”
皇甫衍妍点头,招呼落月,落月才放下茶盏,衍妍附耳说几句话,落月点头,出去了。衍妍这才往外头看,凤吹寒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听的声音,凤吹寒起身下跪:“臣女凤吹寒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甫衍妍坐上主位,笑道:“起罢。规矩是给外人的,咱们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赐坐。”
凤吹寒谢过一遍,坐在下首。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凤吹寒坐在椅子上低眉垂目,不乱说话,不乱看。就是这个姿态让她想起了杜云胡。皇甫衍妍初见杜云胡,就是在大靖的庆昭宫,邬嘉慈第一次接见杜云胡。那一天正好她也在,那天算是杜云胡第一次进宫吧,小心翼翼,有规有矩。
不过她们两个终究是不一样的,杜云胡行事小心,性情隐忍清晰可见,但是凤吹寒却是淡漠。那淡漠中有着矜持的骄傲。想想便知道,这是凤家的独女,自小就有一份优越的感知,如何是当年初进宫的杜云胡能比的。
“我进宫那一年,也不大,是十五岁。无论是在大雍还是在大靖,都是女孩初及笄的年龄。”皇甫衍妍一开口,浅淡的声线就在偌大的内侍砸出一室的宁静。
凤吹寒抬眼看过去,主位上的女子容貌清丽,如果不是发髻上那看着都沉重的凤冠,谁都会把她当做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吧。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皇甫衍妍自然不可能看见她的小动作。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刚来大雍,嫁给咱们先帝陛下,我第一次踏上大雍的皇宫,就想,这真是一座金色的牢笼。她能圈住你的青春,容颜,甚至爱情。大雍皇宫几百年辉煌沉淀,可是我却看见红墙之内女子寂寞的在哭泣。”
这样说的甚是文雅,连衍妍都在心里小小的唾弃下自己。却见凤吹寒忽的白了脸,像是强忍着一些情绪。
皇甫衍妍定定的看过去。眼神清亮如夜空的星星。
“那么陛下,您明知道这是囚牢,为什么还来呢?您在大靖,不是可以过得更快活自在?”
“不,无论在哪儿,我们都不会自由自在。”
她说的是我们。凤吹寒呼吸一滞,摇头,像是接受不了这般说辞。
皇甫衍妍淡笑,“因为我们背负的要比寻常的女人要多很多,而且……”皇甫衍妍露出个恍惚的笑容,声音更低了些,近似于呢喃:“而且我还有我不能放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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