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240/264页


施风跟着欢萦出了屋门,“夫人,你去好好睡上一觉吧,刚看那厉仁的精神头,应该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周将军托人新送来的药似乎很见效啊,对了,也还得亏夫人在昨夜危急的情况下,果断的加大了药量,要不厉仁的命是否能保住还真是悬!”

欢萦摇摇头,“侥幸而已,估计应该是把厉仁体内的淤血给逼出来了,所以看上去厉仁呕了不少血,甚是危急,实际上却因去瘀生血,而让他转危为安。”

“呵,总之厉仁捡回一条命全仗着夫人呐,可惜末将见这小子言语间甚是桀骜不驯,哪怕是向夫人致歉以及求夫人帮他找回甄湄,眉宇里也尽是孤傲怠慢,当真是侯府的大少爷作惯了么,落此地步竟也还一点不晓事儿!”施风颇为不满道。

欢萦无声的笑了笑,“他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你是没见过从前的厉仁,那时的他,眼珠子可从来都是朝着天上看的,你若想他向人道什么歉,比杀了他还难,除了厉太后的话,他不得不表面恭顺肃听以外,就是他爹厉侯,也未必能管束得住他,更不用说,为了他人的安危而肯放下自己的脸面,委屈哀求了……”

欢萦话音未落,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丝疑虑浮上她的心头,施风察觉欢萦的神情有异,忙问道,“怎么啦夫人,又有什么不对的么?”

欢萦不语,愣愣的看着地上,半天都是一付神思恍惚的状态。

“夫人?到底怎么啦,你可别吓末将啊,不会是劳累过度,连夫人你也生病了?”施风忐忑地打量欢萦道,”要不,要不末将赶紧喊齐嫂来扶你回屋歇着?”

“不,不是的,我没生病!”欢萦伸手阻止了正欲去喊人的施风,“我只是为一些私事所困,一时里没想通罢了,你别着急。”

“私事?”施风仍是担忧的盯着欢萦,“真的么,夫人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千万别瞒着末将啊,一起同生共死那么长时间了,夫人在末将们的心目中,早都已经跟自家亲人似的了,所以夫人也别拿末将们当外人,真要……”

“知道了,知道了!”欢萦忙打断施风道,“真要不舒服我一定会说的,放心吧,我的确没事儿啊!”

“那就好”,施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看来是末将多虑了。”

欢萦却笑不出,她闷闷的点了一下头道,“本来最好能由周将军派人去追查甄湄的下落,可出入京城传递一次消息太浪费时间了,看来还是只有从我们这几个人里抽调,你抓紧去安排一下吧,再晚,我怕就真的追不上甄湄了。”

“真的要替厉大少追回甄湄?”施风迟疑的说道,“可我们现在的人手本来就紧缺啊,而且人都走了两三天了,也不是说追上就能追上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尽力吧!”欢萦回头望了一眼厉仁所在的厢房,转身而走,“答应了人家的事儿就要做到,何况,我也确实是有些担心甄湄的处境了,她不像厉仁,路途上的困难,她独自一人根本应对不了。”

四日之后,厉仁的伤势已好转许多,除了两条腿仍是没有知觉以外,他甚至已可以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吃下小半碗米饭了,这天日落之前,欢萦进了厉仁的屋子,见厉仁仍靠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瞪着空洞的双眼,仰望头顶灰蒙蒙的房梁。

“咳咳!”欢萦特意清了清嗓子,拖了床头的凳子坐下,对厉仁道,“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大概再养两个月,就能彻底康复了。”

“什么叫彻底康复?我这辈子都将是个废人,再也站不起来了,是吗?”厉仁显得格外安静的问道,姿势和表情都一点未变。

“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欢萦没有正面回答厉仁,却巧妙的暗示以及宽慰着他,“我想厉侯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能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毕竟你是厉家唯一的血脉了。”

“不用安慰我!”厉仁毫不领情的挑明了话题,“对我来说,人生最沉重最残酷的打击都扛下来了,身体的残缺又算得了什么,相信你也曾与我有同感吧,仓皇无助悲苦无依,天下之大,却除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我之所以问你,只是想听你口中的实话而已!”

“是的,我曾有同感!”欢萦不无感慨道,“也所以,我说的就是实话,并非仅为安慰,你既然不在乎身体的残缺,那就只要懂得活下去的意义就行了。”

厉仁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放心,以我残缺之身,哪里还有本事再去做傻事?”

“你还知道自己做的是傻事?”欢萦不禁嗤鼻道,“知道还要去做?”

“世上的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不得不为”,厉仁淡淡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长孙大小姐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京城,必也不是单纯为救厉仁。”

“这个傻子都能猜到”,欢萦冷然答道,“正如你说的,有所不得不为,可怎么个为法,就得因人而异研究形势而定了,你想过自己的鲁莽冒失,不仅刺杀不成反而会白白送命没有?还是有人故意设了套子诱你去钻的?”

厉仁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尽管他控制的很好,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但还是被欢萦将他的细微变化捕捉到了眼里。

“只要能为厉氏一门报仇,我厉仁区区一条命又算什么”,房梁上厚重的积灰,显示房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打扫过屋子了,也许是没精力,也许是没心情,厉仁每天这么仰望着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自己的生命也正在被分分秒秒积落下来的看不见的尘埃所掩埋,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也就会像朽烂的房梁一样,辨不清颜色,被人遗忘。

“可天不遂人愿,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厉仁接着道,“刺杀本来就是一件没有多大胜算的事儿,运气好变成了,运气不好就落到我这个地步。”

厉仁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满腹的疑问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有得到答案,娄训并不在爽儿的房内,究竟是个意外,还是确如欢萦所说,他不过是掉进了别人故意设下的圈套中。

从他后来被逼上绝路,不得不跳崖来看,整件事皆为圈套的可能性更大,然而郎定远真有心害他,一开始便取了他的人头向娄训邀功,可说轻而易举简单易行,何必隔了这么长时间,大费周章的弄个什么圈套让他钻呢。

所以厉仁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郎定远暴露出来,他希望有一天,亲自去向郎定远讨要个说法问个清楚明白,如果他还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欢萦心中暗暗叹气,厉仁直到现在还在为郎定远遮掩,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换了自己,说什么也得找郎定远算账啊,不过厉仁不承认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的推断需要从厉仁这里得到证实,哪怕是间接的也行。

所以欢萦不动声色,干脆单刀直入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厉仁你不用掩饰,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究竟是谁帮你安排的刺杀,是虎贲营的郎定远将军,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厉仁心头一跳,转过脸来看定欢萦,“你是怎么知道的?对了,你是怎么寻到那片山崖之下把我救上来的?你现在到底是在替谁效力?”

欢萦微微颔首,道:“看来果然是郎定远,厉仁啊,你恐怕确实是被郎定远给算计了,至于他的目的何在,目前尚不清楚,但肯定的是,他的精心安排,绝不是为了帮你成功刺杀娄训。因为就在你行动的当日,我的手下亲眼见到郎定远进宫,在宫中一直待到你坠崖后,那天清早才由宫中的太监将其客客气气的送出来,当然,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不过我却是个不大相信巧合的人,甚至包括我收到消息,一路寻到磨坊村村后的山崖,将你找到救回,都有可能是在别人的设计之中,所以厉仁你得自己在此慢慢养伤了,我需要赶回京城去,将事情查个清楚,希望你能理解!”

厉仁微微蹙眉,盯紧欢萦道,“照你的意思,你也是被郎定远利用了?郎定远利用我倒也罢了,因为前太子卓峦之事,我本也没指望他能和厉家摒弃前嫌,但他连你也利用就说不通了吧,而且他既要害我为何又要救我,不更是自相矛盾无从解释吗,要不就是我们都误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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