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第16/104页


  乔翎在暮色下缓缓转身,那人逆着光,绯衣玉带,周身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边,似是神祗一般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滑稽可笑的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听他轻轻笑道,“你是哪宫的宫女,有什么事儿说与咱家听罢。”
  前一秒钟她还恨透了这些趋炎附势的太监,可下一秒,这人的出现,却让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那小太监慌慌张张道,“这是储秀宫的宫女,来……寻人的……”
  他在内廷浸淫多年,自是一语便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俊朗眉宇间多了丝冷意,对身边的人道,“进去把宫女带出来,送去太医院。顺便叫里头那些杂碎都给咱家滚出来。”
  先前那耀武扬威的小太监吓得抖成了筛子,她站在那里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瞧见他走近,带着点歉意似的看她。
  她不知怎么好,脱口而出道,“我……本宫,是储秀宫乔氏……”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却瞬间按礼给她行礼,她听见他道,“臣东厂粱臣熙,参见乔美人。”
  这是她第一次知晓他的名字,在这样一个糟糕透了的傍晚,他又道,“内宫的奴才是臣管教不周……轻薄了娘娘的宫女,娘娘放心,臣定不轻饶,必将他们挨个处死。”
  她这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瞧着人把奄奄一息的小丫鬟抬出来,身上盖着个宽大的袍子,她上前两步,煞白了脸色,捂着嘴就那么哭了出来。
  他站起身,挥手忙叫人抬去太医院,复又在她面前垂头轻声道,“娘娘莫伤心……臣定叫人好好医治。”
  她抽噎道,“她不过是来替我要些红箩炭……怎么就这样了……是我对不住她。”
  他面上似是不忍,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道,“说起来,臣受乔家恩惠已久,在宫里也颇受淑妃娘娘照拂,往后娘娘储秀宫有何事,便托人来东厂寻臣,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淑妃娘娘,那是她家中那个备受宠爱的二姐,进宫已久,颇得盛宠。就是因着已经有了这个大姐,家族又陆陆续续在后宫塞了不少美人,她这个后进宫的庶女,才根本受不到家族半分的青眼。
  她记住了他这番话,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这一记,在往后这凄清深宫的二十五年里,未尝有半分敢忘。
  “臣熙……臣熙――”
  挣扎着醒来的月夜,殿内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孤寂黑暗。
  太后坐起身,伸手一摸,眼角颊边触手冰凉。
  月光洒进宽敞殿里,秋穗急急忙忙披着外衣进来,“太后……”
  乔太后顿了半晌,哑着嗓子道,“我又梦见他了。”
  说罢闭上眼,两行热泪又是滚滚而下,砸进锦被之中,了无声息。
  秋穗缓缓走近,跪在榻边,握着太后的手,她双肩颤抖,半晌忽道,“我想去御花园走走,就你陪着我。”
  秋穗叹道,“太后,这是深夜……”
  她摇头,只是道,“我现在就想去,这宫殿,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秋穗无奈,伺候太后更衣毕,便扶着太后出了慈宁宫,往御花园而去。
  站在御花园一处宫墙下,瞧着路边快开谢了的花草,乔太后眼中缓缓蓄起刻骨柔情,她缓步走上前,俯下身指尖轻轻抚弄那些明艳的花儿。
  秋穗站在她身后,听她轻声道,“我寻不到你了,臣熙。”
  夜风徐徐,吹散了巍巍宫阙之中太过轻飘飘的哽咽叹息。
  因是连着中秋,皇上给足了西域的面子,连着宴饮欢歌了三日。
  中秋这一日,连烁携钟离尔在百官和六宫的陪同下祭天祭祖,直忙到傍晚中秋夜宴,给夏热提一行人送别。
  这一晚慧美人盛装献舞,觥筹交错之间佳人翩翩入殿,连烁愣了一瞬,随即转头瞧了一眼端坐的钟离尔,皇后并未对上皇上的双眸,抬首直直和举杯玩味一笑的贵妃对望,祁贵妃瞧着皇后举杯一饮而尽,便娇弱不胜酒力般支着头瞧慧美人去了。
  钟离尔瞧着连烁背影,她忽然想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让她再也不能起舞了。
  眼眸一瞬间变冷,心底有个声音清晰响起――他既不想看,理由还用更多么?
  慧美人一舞赢得满堂彩,佳人年纪轻轻,眉眼含春,立在殿中似一汪水般清纯动人。钟离尔也配合着所有人含笑鼓掌,一声声清脆响亮,鼓舞尽了这后宫三千佳丽前赴后继争宠的心。
  这一夜皇上果不其然宿去了慧美人宫里,只半夜时分贵妃说是喝多了身子不适,又生生将皇上拉去了翊坤宫。
  翌日得到消息的钟离尔却无暇再去细思量,午后不过刚送走了西域王子,便传来了消息――大理寺少卿钟离卓,被礼部尚书参了一本,说是在料理前礼部侍郎抄家案之时,徇私枉法,暗中收了好处。
  连烁下旨,将皇后亲兄,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钟离卓,革职查办。
  消息由清欢红着眼慌慌张张送进坤宁宫时,皇后正在案前整理从前在家带进宫的那些字画。
  阿喜听完给清欢使了个眼色,清欢瞧着垂首不语的皇后拿袖子忙擦了眼泪,却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自哽咽。
  片刻,皇后挥了挥手,清欢吸着鼻子又要哭出来,阿喜咬牙扯着她袖子忙退出了书房。
  钟离尔指尖从字画筒中流连片刻,拿出一幅来,轻柔在案上铺展开来。那是她的一幅丹青,十五岁生辰那日,哥哥在书房画了两个时辰画成的。
  那时候她少女心性,坐也坐不住,总是急着瞧哥哥画到哪儿了,扰得他没辙,一次次停笔无奈看她,“等日头西下了,便不容易画了。”
  她撒娇笑道,“那哥哥明日不要去早朝了,告假一天,像以前一样陪陪我,不也很好?”
  他将她按在梨花木雕花椅子上坐好,拿着笔吓唬她,“公务繁忙,哪是说告假就告假的?再闹就在你脸上画老虎了。”
  皇后染了蔻丹的指尖极缓慢抚过少女浅笑的眼眸,正午日头方好,指尖掠到下方题字――“灼灼颜色,不过尔尔”。
  她终是忍不住伏案痛哭,那些方才不可再多言一字的哽咽尽数冲破阻拦,她双肩抖动,泣不成声。
  钟离尔咬唇瞧着兄长那方印记,颤声道,“那时候我同你说,这句话不好,你却说是世间千百种颜色都不及我好。时至今日,若是知道那时的好……”
  她闭了闭眼,似是说不下去,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哥哥,我还能怎么办?我竟丝毫不知要怎么做。我空守着一个皇后的虚名,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再出不得这紫禁城半步了……”
  她想起那日夜宴,哥哥朝她举杯浅笑,师兄亦是给她了暗示,他们只是叫她别担心。
  怕是他们早就知道即将遭此一劫,她却深陷在连烁给的伤心里不能自已,半分能为兄长打点的都没有。
  她悔恨自己这样没用。为人女,为人妹,她终是辜负了整个家族。
  作者有话要说:  将将将将!处女座的粱臣熙小童鞋登场啦。
  其实乔翎和粱臣熙的故事,私心里是我很喜欢的,也觉得很虐。
  再往后有交代二人的后续,写得我几乎抑郁(看了别打我嗷!)。
  可能跟我自己的感情观有关吧,这文不知道有没有年轻的读者,高中或者大学的旁友。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情该是一见钟情的,该是轰轰烈烈的,是啦,虽然现在也这么觉得但是……
  现在已经不相信会有这样纯粹的美好发生,而且能单单纯纯干干净净的继续下去,直到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所以这文受我自己的影响,主角的爱情啊,是细水长流的,是让人觉得安心以后,才会不知不觉,天长地久中托付感情的。
  有人说爱情最美好的阶段是暧昧期,emmmmmm……也许是吧!!所以我们要享受啊!!!当然前提是美好的纯洁的暧昧!!!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喜欢有,可喜欢太浅薄,我不想写喜欢了,我想写爱,亲密无间的,厚重踏实的,一生一世的,爱啊!!!!
  最后,青天大老爷们,爱我吗!!!必须爱我!!!收藏评论!!!我会用红包告诉你们我的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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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路迢递
  皇后将自己关在书房半步不出,也不许人进去,午膳都不曾用,急得清欢和阿喜不知如何是好,午后却终是有救星到访。皇后忙传了楚太医,清欢和阿喜伴着楚太医进殿给皇后请安,“微臣参见娘娘千岁!微臣特来给娘娘请平安脉。”
  阿喜屏退了其余宫人,伺候着将把脉的丝线搭好,皇后靠着榻边定定瞧着楚太医,哑声问道,“如何了?”
  楚太医垂首答话,“一切安好,不过是有些虚火旺盛,只要娘娘不急火攻心,好生调养身子,臣开一副将养的药方,娘娘耐心喝上半月余,就能凤体无恙。”
  皇后眼泪无声又落下,阿喜忙给皇后递上帕子,楚太医见状劝道,“娘娘万不可哭伤了身子,这叫臣等心下如何能安?臣有一好友,近日时运不济,却仍记挂娘娘,言娘娘母仪天下,须得为着苍生着紧凤体。如他一般,一时的消沉算不得什么,娘娘吉人天相,何种境地必都能逢凶化吉,臣等还盼娘娘鸿福庇佑。”
  钟离尔闻言更是抽噎不止,强咬着牙道,“本宫一切安好,太医务必将喜都报给宫外惦记的人,莫说本宫挂记,本宫……本宫心里有数,在宫里会切自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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