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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尔浅笑看着她摇头,“本宫没事儿,不见倒比见了轻松,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气儿,谨慎些说话。”
  回宫进殿前,阿喜悄悄扯了清欢衣角,清欢疑惑瞧着她,待宫人都随皇后进殿,方低声道,“你随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清欢颔首,跟着阿喜到了殿外隐蔽处,方笑道,“阿喜姐,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主子还在宫里等着咱们伺候呢。”
  阿喜定了定瞧着她,直瞧得她心里发慌,半晌才道,“清欢,你自打来了丞相府,便是跟着娘娘罢?”
  清欢疑惑点头,阿喜又道,“我虽早于你进府,却早不了个两年。这些年咱们一处情同姐妹,有话,我便也就直说了。娘娘对你我如何,咱们姐妹心知肚明。不论从前还是今日,娘娘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尊贵,却可曾有半刻轻贱了你我去?”
  清欢垂眸摇头,嗫嚅道,“娘娘待咱们,是没话说的……阿喜姐,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阿喜点头,伸手扶住她肩膀,郑重道,“清欢,那日夫人进宫,坤宁宫里的闲话,是你一路上跟夫人说的罢。”
  清欢仍是垂首,阿喜拍拍她肩,没有等她回答继续道,“有些话,不该你我说,但是如今娘娘这番处境,确实看得咱们难过。从小到大,娘娘何曾有过这般不堪的境地,娘娘那样高的心性,如今在这深宫里如履薄冰,皇上……”阿喜顿了下,咬了牙道,“皇上那边什么心思,咱们也都猜不到了。前些日子母族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来试探……娘娘嘴上不说,心里怕是寒得跟什么一样,好几次我瞧见娘娘独坐着出神,偷偷抹眼泪,难道你就不心疼吗?”
  清欢蓦地抬头看着她,红了眼眶,“阿喜姐,我怎么能不心疼……娘娘方做了几日的皇后,怎么这样苦,今个儿还被太后往死里折腾……”她抽噎道,“从前……从前娘娘不是这样性子的,虽稳重,却是很活灵活气的……阿喜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这日子可怎么办……”
  阿喜也倒吸一口气,替清欢擦了泪,轻声却郑重道,“怎么办……咬着牙咱们也得陪娘娘过下去。入了宫哪有回头路呢?所以如今,娘娘身边只剩下咱们了,你我二人被娘娘视为左膀右臂,是娘娘的心腹,从今往后不论什么情形,咱们都必得站在娘娘这头,替娘娘周全一切,记住了么。”
  清欢猛地点头,也握了阿喜的手许诺道,“阿喜姐,我晓得了,往后咱们便只有娘娘身边人这一个身份了。前些日子是我不对,我不该再去母族那边多嘴了,这事儿再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厂臣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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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明珠戏
  坤宁宫殿内,钟离尔换了常服就站在半开的轩窗前,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二人的话,伸手拢了拢头发,转身瞧着殿内摇曳的炉香半晌,垂眼略顿了顿,便往书案前拿了狼毫练字去了。
  过了会儿子,小令子进殿行礼道,“娘娘,东厂的督主江淇派了人过来,说是受督公之命给娘娘请罪。”
  钟离尔停笔,略想了片刻,笑了声,“掌印提督,果然是耳听六路。宣进来罢。”
  小令子领命出去,随即带了个同皇后晨间所见一行人一般绯色麒麟服的太监进殿,那人生得颇板正,拔直了身板疾步进殿,对着钟离尔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奴才东厂徐桥,请皇后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钟离尔端坐一笑,“你们督主倒是客气,本宫知晓他平日里公务繁多,倒是不必特意着你跑一趟的。”
  徐桥仍是跪直了垂首行礼道,“娘娘体恤咱们,可督主却十分挂心着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一事。两浙水患,督主前些日子受皇命赶往两浙,昨日方回京,却又接了圣旨,有几位大臣不得不出宫拜访,一来二去,耽搁至今。今日督主特意派了奴才前来,给皇后娘娘贡上两浙带回的一对明珠,说明日再亲自来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请罪。”
  徐桥垂首双手奉上一个红缎锦盒,小令子忙拿了呈给皇后。钟离尔颔首,小令子轻放在了案上,听她道,“本宫略有耳闻,水患一事确是十分吃紧。皇命为重,你回去带给江提督一句话,就说心意本宫都领了,亲自请罪倒是不必了,什么时候前朝都忙完了,怕是自有后宫琐事辛苦东厂的时候。”
  徐桥又是一揖,“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娘娘治下仁德宽厚,是奴才们的福气!”
  钟离尔仍是浅笑道,“既如此,本宫也不耽搁你们办事了,回去替本宫把话给提督带到罢。”
  徐桥称是,“奴才告退。”
  待徐桥身影消失在殿内,钟离尔垂眸心想:这东厂的太监,倒有别于内宫的内侍,倒是……瞧着一个个颇有风骨。
  然后兀自一笑,眼瞧到桌上那锦盒,想了想,还是伸手打开,入目一对精巧明珠,莹白剔透,毫无瑕疵,捧在手里倒煞是可爱。
  钟离尔本以为江淇送的会是偏大的赏玩明珠,却不想他挑了对刚好可做耳坠的珠子,皇后缓缓勾了唇角,顿觉这东厂提督倒的确有几分意思。
  日头刚落下,天渐渐黑了下来,京都内的官道上,一顶华贵的四抬软轿不疾不徐行着,抬轿的皆穿着绯色官袍,品级虽不高,却也足够路人左右绕着这轿子而行。
  这是东厂的人。
  轿中人是东厂的掌印提督,江淇。
  一行人渐渐行至一处僻静长街,已打烊的小店门口挂了一盏灯笼摇摇欲坠,火光亦是明灭不明。
  猛地一支冷箭携了雷霆之势破空而来,贴着抬轿太监的发丝直逼入轿中,待随行的徐桥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箭已破了轿门。
  轿子甚至在慌忙中来不及停下,徐桥高声急道,“督主!”
  轿内却并未传出任何惊呼,那人侧了白玉般的面庞,略略一瞥,羽箭稳稳被他抬手夹在指缝中,修长手指间一抹冷色,刀锋般魅惑。
  他勾唇笑了笑,精雕玉琢般的容颜上神色危险如修罗,抬手提剑出鞘,足下一顿,飞身出软轿直向街边房檐而去。徐桥亦同诸人拔剑高呼,“保护督主!”
  来人约莫二十有余,东厂不足十人,刀光剑影间对面却已是死伤大半。江淇抬手挡开迎面而来的重剑,一个旋身将那人兵器打落在地,反手挽了个剑花,冷冷一笑,眼神中似是饶有把玩兴致,单手提着那人五指,只听腕骨处清脆一声响,黑衣人痛得跪在地上痛号一声,他又抬腿在那人背上踢了一脚,黑衣人惊痛交加,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此时徐桥也带人解决了剩下的余孽,奔来跪下道,“督主可有受伤?”
  江淇淡淡一笑,瞥了瞥地上横尸,语气漫不经心,“就只能派出这样的货色,难怪坤宁宫里的刺客都追不到。”
  徐桥也是飞速瞥了一眼昏倒那人,行礼道,“督主英明!”
  江淇将剑闲闲扔给徐桥,徐桥接过,江淇绯衣玉带,在昏暗夜色下如同魑魅,左手扶着右腕轻轻转了转,微眯起了一双勾人眼眸笑道,“把这个活口带回去,明日咱家教教他们,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轿子行至紫禁城外城,守卫横兵阻拦,徐桥抬手拿了令牌,朗声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给咱家瞧好了,轿子里坐的可是东厂的掌印提督!”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迅速跪下行礼,“属下不敢阻拦督主,督主请恕属下眼拙。”
  轿中人只轻轻“嗯”了一声,便继续闭眸慵懒靠在轿中,往东厂而去了。
  行过东上北门,眼见远处大门便灯火辉煌。轿子稳稳落在门前,自有太监早就带人等在东厂大门处,乌泱泱跪了一地对轿参拜,“督主!”
  轿中人闻言缓缓睁眼,徐桥打了轿帘,江淇一撩衣袍长腿一跨,稳步下了轿子,垂眸用手背轻掸了掸衣袖,方边走边道,“都起来罢。”
  回到自己寝殿,梁宗早已打好了水候着,远见那人风姿绰绰地进了院,便跪下行礼,“干爹回来了!儿子打了水,给干爹擦擦手!”
  江淇淡淡应了一声,两三步往座上闲闲一靠,端了热茶微抿了一口,薄唇沾了水泽,更是嫣红得如同胭脂勾勒。
  梁宗递上温热手巾,江淇仔仔细细擦了手,听他在一旁担忧道,“儿子听闻,干爹回来的路上,遭了埋伏,可有哪里受伤么?”
  江淇淡淡瞧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修长手指极尽优雅,“那群油尽灯枯的锦衣卫,还能折腾出什么大动静来,垂死挣扎罢了。”
  梁宗忙赔笑道,“干爹说的是!儿子就知道干爹英明神武!”
  江淇倒也瞧着他给了一笑,擦手的动作仍是不停,梁宗早习惯他这外出归来总是喜欢仔细擦手的毛病,跪下身去给他捶着腿又道,“儿子听闻,干爹刚回京,两浙这边水患的事又出幺蛾子了。说是有官员勾结盐商哄抬盐价,趁机打压异己。这两浙没了干爹就是不行,算起来,咱们也不过前脚刚走了半个月。”
  江淇瞧着自己的手指笑了笑,“哪回天灾人祸之后有过消停的?多少人就指着这时候发财呢。”
  梁宗点头称是,“干爹英明!这朝堂里的事儿,还是干爹看得通透!不过这回……倒是说来也奇怪,我听说,就在咱们昨天回来的时候,是坤宁宫里那位发了懿旨往两浙,要彻查此事。”
  江淇瞧着灯火淡淡嗯了声,眼里沾染了丁点儿笑意复又道,“这差事若是坤宁宫这位不管,怕还是落在咱家头上。皇后这一道懿旨,倒是帮了咱家不少的忙。徐桥今儿该送的东西也送去了,这对明珠倒是出得值了。”
  梁宗仔细又换了条腿捶着,脸上神色小心,“干爹给皇后送了珠子,就不怕慈宁宫那头,不好答对……?儿子听说,今儿个早上皇后瞧见咱们时,正是去慈宁宫请安,太后给了个闭门羹吃,在烈日头底下活活晒了有大半个时辰。”
  江淇终于将手巾递给梁宗,又往椅子上靠了靠,闲闲撑着头轻笑一声,一双眼水波潋滟,醉人得很,“怪罪?钟离氏入主中宫,后宫都在她手里,于情于理,东厂总不能就当没这位娘娘。要怪,就怪这后宫凤印不在乔太后手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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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潋滟局
  昨日枯等了一日,今早太后似乎终于是不能再不全皇后这面子,叫秋穗领了皇后一行人进殿。
  钟离尔仍是全着礼数,垂首屈膝给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恭请母后万福金安。”
  乔太后端坐在上无声嘲讽一笑,清了清嗓道,“皇后起来罢,往后日日都要来哀家这里的,还这么多礼数,赐座罢。”
  阿喜扶着皇后坐下,又听太后道,“皇后这日日都来,哀家却不一定有心思日日都见。这阖宫嫔妃不少,每天见上几个,也倒是怪累的。”
  钟离尔仍是淡笑回应,“母后说的是,只是儿臣来慈宁宫晨昏定省是该尽的孝心,母后凭心情便好,儿臣多等上一些时辰也无妨。”
  乔太后冷然一笑,“皇后这礼数看着是不错,只是不知前几日,由你坤宁宫发出一道懿旨,是个什么意思。要不是皇上昨个儿过来跟哀家说,是他授意皇后这么做的,哀家怕是要以为,皇后觉得这慈宁宫里,住了个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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