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第53/416页


  呼延锦抱着花荞也跟了下去。花荞忙说:“你去追,带着我你跑不快!”
  “谁说的?抱着你,我才跑得快!”
  呼延锦眼也不眨,跟着那人拐了个弯,趁着那人跑过一家门口挂着灯笼的人家,能看得清楚,呼延锦一个石子在黑夜中穿了过去,正中他后脑勺,那人痛苦的叫了一声,脚步慢了下来。花荞也摸出一颗石子,这回她打中了腿弯里的承经穴,那人彻底倒在地上。
  “看到了吧?你舍不得打死他,就别打脑袋。”花荞露出一个狡黠的小得意,呼延锦忍不住低头朝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放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花荞也愣住了,摸摸自己的脸,偷笑了两下,才一本正经的追过去。
  那人已经站不起来了,抱着脑袋蜷在地上呻吟。呼延锦一把掀开披在他身上的麻布袍子,却诧异的看到,那人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正要问话,旁边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狐疑的脸。
  “官差办案,要看就到衙门里去看,回去!”呼延锦面无表情的对门缝里的人说。立刻就听见关紧门的声音。
  呼延锦将那少年拖到墙边,让他靠墙坐着。那少年抬起头看了看呼延锦和花荞,愤愤的骂道:“狗腿子!”
  “你是什么人?和林光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扮鬼吓人?”呼延锦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管问道。可那少年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呼延锦说:“你不说,只好带你回衙门上刑了。”
  那少年冷笑一声,面无惧色。
  花荞微微一笑说:“你虽不怕上刑,可你被砍了头,你娘要依靠谁去?”
  “呸!我只是吓人,怎可能砍头?你莫唬我!”
  “虽然你只是扮鬼吓人,可是昨夜有人因为你,掉到井里淹死了,今早我又因为你,被人钉进棺材,差点死去。你说,能不能定你一个砍头的罪?”花荞走到他面前,笑着说:
  “但如果你老实把枯井案,和你扮鬼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说不定,你眼前这位官大人,可以为你爹申冤。”
  “我爹……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爹?”少年惊诧的问。
  花荞得意的晃晃脑袋说:“这有何难?我……猜的!”呼延锦看了看自己的亲姑娘,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才把到嘴边的笑吞下去。
  “看你的模样,十六、七岁,林裁缝十七年前被砍头,他妻子并没来收尸,还是我爹他们,把林裁缝的尸体拉到乱坟岗去埋。他的妻子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她腹中已有林裁缝的血脉,得知林裁缝通奸杀人,便气愤的回了娘家。”
  少年愣愣的看着花荞,仍然一言不发。
  “而你,正是她腹中的孩子,林裁缝的遗腹子!”


第81章 枯井案痴儿报父仇
  那少年听见花荞说出,自己就是林裁缝的遗腹子,猛的抬起头看她,就算是在黑夜里,也能看见他眼里的悲愤。
  “整整十五年,我为这个身份而羞耻,我娘也因为通奸杀人犯遗孀的身份,未老先衰,三十岁就开始满头白发。当年我娘回到我外祖父家,却被她的嫡母赶了出去,一个怀孕的单身女子,大明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说着说着,少年背撑着墙,努力站起来,他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低声吼到:“一直到我十五岁,我都在恨我的亲爹!恨他因自己的不检点和残暴,害我们母子抬不起头。然而,这都不是真相!”
  “真相?真相是什么?你又如何得知?”呼延锦不禁问道。
  “若不是那个好心的店家叫我过去赏我一碗饭,我也不会听见里面有人喝酒吹嘘,自己白睡了罗铁匠的女人,却让林裁缝背了锅!我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我亲爹,又到处找人打听,最后终于让我问到,那天喝酒吹嘘的王五,才是罗铁匠女人的姘.头!”
  呼延锦和花荞都倒吸一口凉气,呼延锦又说:“就算知道你爹未与那女人通.奸,也不能证明人不是你爹杀的。”
  “这有何难?王五就是证明,他说杀人时他正在穿裤子……”少年的情绪渐渐平复,他眼中带着希望,盯着呼延锦的脸问道:“您是位大人对不对?您能替我爹伸冤对不对?”
  “若你所说属实,确实应该替你爹翻案,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我们不过是个贱民,不值得您出手?”那少年冷哼道。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大的脾气?”呼延锦笑道:“只不过只是宝应县县令自己断的案子,难道你以为他会给你翻案,然后砍了他自己的头吗?所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得往上面告,你爹才能有翻案的机会。你愿意听我的吗?”
  少年满脸兴奋,将身上披着的麻布袍子一下扯下来摔在地上,坚定的说:“大人您吩咐,只要能还我爹清白,我什么都愿意做!”
  花荞捡起地上那件扮鬼用的麻布袍子,塞到呼延锦手里说:“县衙里面还在等着你吧?快去,把‘鬼’交给县太爷。我家离这里不远,这位小哥哥就跟回家。他的腿一时半会还不能用力,回去给他上点药。”
  呼延锦看看周围。见一家后门靠着一把竹扫帚,过去吧扫帚头拆了,剩下根竹棍子递给少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黑子,去年我娘知道我爹是被冤枉的,就给我起了个大名,叫林墨。”
  “墨?那还是黑啊?你很黑吗?”昏暗的灯光下,花荞实在不好判断。
  “嗯,白天看挺黑的……”林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呼延锦拿起那件袍子笑道:“那我先回县衙,你们就在师傅家等我。当心官差上门找人。”
  看着花荞和一瘸一拐的林墨走了,呼延锦才转身朝县衙走去。刚才他们走的是屋顶,其实已经跳过了一条街,走路回去,时间长了很多,等走到县衙门口,呼延锦估计花荞他们已经回到花家了。
  “呼延大人,您可回来了!”
  许县令已经召集了县衙所有的衙役,准备进行大搜捕了。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屋顶上那个“鬼”,是用脚跑,不是用飘的。那就是人!不抓到这个人,他这个宝应县太爷不是要给全县人民看笑话了?
  “根本不是鬼,是两个人,一个扮白鬼,一个扮黑鬼,让他们跑掉了,只得了这个。”呼延锦把麻布袍子扔在地上,不少人都认出来,那就是披在“鬼”身上的。
  “李都头,郭捕头,你们带人去搜!把那两个刁民给我找出来!”既然不是鬼,许县令又开始颐指气使起来。两队人闹哄哄的兵分两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父亲、呼延大人,”门口的官差都走了之后,许姑娘从门里走出来说:“刚才饭都没好好吃,已经重新做了热菜,你们再进来吃点吧。”说得就像叫家人回家吃饭一样自然。
  呼延锦对许县令说:“呼延长途奔波,今日已叨扰多时,多谢许县令热情款待。明日再来交割公务,告辞。”
  没等许县令挽留,呼延锦便大步向花家走去。
  “父亲,你怎么不留住呼延大人!咦?怎么往那边走?望南书院不是那个方向啊?”许茉妍看着呼延锦的背影奇怪的问。
  “你不知道?呼延大人拜了花有财为师,跟他学仵作技术,说是皇太孙让他去多学习。”
  “拜花有财为师?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堂堂四品少詹士,又不用断案,学那个污秽之术做什么?……那?呼延大人不是要常常见到花荞了?”许茉妍有些心急,恨不得冲过去把呼延锦拉回来。怎么又是花荞?她一个小吏的女儿,看见这位四品帅官爷,还不使劲贴上去?
  许茉妍越想越气,一甩手进了内府,找母亲抱怨去了。
  呼延锦走到花家门口,看见花有财正把都头他们送出来,呼延锦连忙上前叫了声“师傅”,那几个衙役赶紧见过大人往外走。他们进来本也就是走走过场,今日花荞可是被“鬼”害到坟墓里去了,不可能还把扮鬼的人藏自己家里啊。
  “师傅,花荞回来了吗?没事吧?”
  “没事没事,例行公事。他们屋都没进,院子里看看就走了。”
  等他们进了堂屋,花荣和林墨正从里屋出来,林墨的脚看上去比刚才好很多了。没看到花荞,呼延锦有些心不在焉。林墨看见他进来,倒是很激动,就要给呼延大人下跪,呼延锦拦住了他。
  “刚才林墨把经过也给我们讲了,唉,十七年前,我也是经办人之一,却没能查出真凶,让林裁缝枉死,他留在世上的妻儿又受尽苦楚,我也有责任。好在当年我们把林裁缝尸首拉去埋的时候,是埋在两棵相向长的松树下,树冠连接似一个拱门。不出意外,应该找得到林裁缝。”
  林墨闻言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时隔多年,还能找回父亲尸骨,想到父母和自己的冤屈,不禁哭出声来。
  更是甩开花荣扶自己的手,跪下来给花有财磕了三个头。


第82章 巧偷听茉妍盼进宫
  在花家,呼延锦把自己打算将此事报给皇太孙,最好能让他直接排钦差大臣来处理此案,但是在此之前不能走漏风声,以免有人对王五下手。
  林墨自告奋勇道:“我负责看着王五,我的身份,就是天天蹲在他门口,也不会有人怀疑。”
  “王五是此案最关键的证人,你要看好他,注意不要暴露自己。我这里的事办完,就回应天府给太孙殿下发密保,最迟一个月,此事必有结果。”
  呼延锦看天也晚了,再不走就要宵禁了。林墨住在县城外的大王庄,他是走不了了,今晚打算跟花荣挤一晚。可呼延锦还没见到花荞呢,心里像有只小猫抓似的,但又不得不告辞。
  走到院子里,悄悄看了一眼花荞的房间,里面亮着灯,暖暖的。呼延锦叹了一口气,只好朝着院门走去。等他出了院子,忽然从阴影里跳出一个人来,身上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没等她说话,呼延锦抓住她手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氤氲的月色,将这个一日之内让自己从悲到喜的姑娘,包裹着,像一份最珍贵的礼物。这一刻,呼延锦每一根头发都在笑,却听到姑娘嘟囔到:“快松手!汤都要撒了!”
  呼延锦这才注意到,他的花荞姑娘手上还提着一个秀气的食盒。
  “你躲在这里,就是给我送吃的?”呼延锦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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