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斗之嫡女谋宫》第230/350页


沉默间,山中突然响起了古老的钟声。一下一下的钟声好似旷古的绝响,穿越了历史的尘嚣,砰然响起在了耳畔,也响彻在了掩藏极深的内心。
凤七寻顺着钟声响起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普虚观原本紧闭的观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老人,老人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端的是一股子超脱物外、仙风道骨的气质。
“是玄心真人,早些就听闻他一直在闭关清修,没想到今日竟然出关了!”封青越语气平常的解释道。
“玄心真人么……”凤七寻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心头顿时百感交集――就是这个人,就是他的寥寥数语毁灭了她和凤九夜的一生,更让她两世为人都不得安宁!
没有察觉到凤七寻的异样,封青越沉吟片刻,恍然道:“我知道了,想来是因为今日是二月初七,所以他才提前出关了!”
“二月初七……有什么特别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玄心真人的师父玄阳真人便是在二月初七坐化的,所以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到山下各处,或授道解惑,或接济贫民,以祭师父的天灵!”
凤七寻看向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的玄心真人,后者神态平和,步伐稳健,既没有被周围的桃林美景所吸引,也没有被凤柒陌和赫连茜的打斗所扰,仿佛混沌世间只有他一人在踽踽独行一般。
“你刚才说,他会解人疑惑?”她看向同样盯着玄心真人的封青越。
封青越点了点头,“是啊,你有什么……”疑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瞧见凤七寻起身朝着玄心真人走了过去,清明的双眸不见半分疑惑和迷惘。
凤七寻并没有直接拦住玄心真人,而是站定在了同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灼灼的眸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缓步走来的玄心真人。
玄心真人在距离凤七寻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平和依旧,声音更是不起半丝的波澜:“姑娘缘何拦住贫道的去路?”
凤七寻微微一笑,向玄心真人颔首道:“听闻真人是修为高深之人,能眼观天地万物之象,能耳闻过去未来之事,难道就猜不到小女子的来意吗?”

☆、第450章 长谈

彼时谷中风起,轻柔的春风迤逦着桃花瓣曼妙纷飞,吹起了女子如瀑的长发,飞舞的青丝萦绕在脸庞,模糊了女子的容颜,惟余眸间的怨恨历久弥新。
玄心真人不觉轻叹,“姑娘心中怨恨颇深,怕是来向贫道索债的吧!”
凤七寻冷笑,“怎么?真人也知道自己曾经欠债吗?”
玄心真人并不在意她怨憎的目光,亦不在意她充满恶意的态度。他转头看向站起身来的封青越,和桃林间已然停止打斗,朝这里投来疑惑眼神的两人,淡然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对面凤七寻的身上。
“罢了,积累了两世的怨恨,怕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姑娘还是随贫道去观中细谈吧!”
“你说什么?”
“两世”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了凤七寻心头。她不由分说的快步跟上转身向普虚观走去的玄心真人,复又问道:“真人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心真人目视着前方,启唇道:“贫道的意思,姑娘心里已然明了,又何必再问?”
“我是问,你是怎么知道……”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是两世为人?”
“不过是贫道清修多年,能窥得天机之一二罢了。”玄心真人语气平和地说完,便引着凤七寻来到了一处厢房,“姑娘,请!”
凤七寻抬脚迈了进去。厢房摆设简单淡雅,有点像寺庙里的禅房,一桌一椅一简榻,榻上是叠放整齐的被褥。桌上的炉鼎里燃烧着淡淡的檀香,洁白的墙上挂着一幅道家尊者的画像,画像之上的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和蔼。
玄心真人示意凤七寻在桌前坐下,自己则盘腿坐在了床上。有身着灰布长衫的小道童进来,分别给两人倒了杯热茶,又悄悄的走了出去。
凤七寻的目光,从手边的白瓷杯移到了闭目静坐的玄心真人身上,率先开口道:“真人既然已经看破我的身份,想必也猜出来我此来的缘由吧?”
玄心真人缓缓睁开眼,“不过都是一些前尘往事,姑娘若想知道些什么,就请问吧!”
“当年双凤同生,必有一祸的批言,可是出自真人之口?”
“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说?你知不知道你是得道高人,你知不知道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可能会影响别人一辈子的命运?我和九夜原是最亲近的姊妹,可就是因为那几句话,我们反目成仇,互相算计,两世…两世都不得善终!”
玄心真人看着情绪激动的凤七寻,轻叹道:“天命如此,岂非人力可以左右?纵使贫道沉默不言,二位的命运也未必会有任何改变。”
凤七寻眸光愤恨的望着玄心真人,语气极冷的反问道:“怎么不会?如果没有你的批命,我和九夜会是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我们会像所有的血缘至亲一样,彼此信任,彼此依靠……最起码,最起码……”她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泪水滴落进茶汤中,而她眸中沉痛一片,“最起码我们不会互相残杀!”
“非也,非也,姑娘可知这批命原是还有下半部分――双凤相争,必有一伤。除非你们此生都不会出现意见相左的时候,否则反目成仇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其实如姑娘这般聪明灵慧的人,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早在贫道为你们姐妹二人批言之前,你们所谓的姐妹亲情全是靠你一个人苦苦维系的,不是吗?”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玄心真人的反问一遍遍回荡在耳畔,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心间,经久不散。
凤七寻不禁捂上了耳朵,大声喊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那些暗中的较劲,那些私下里的冷言冷语,还有凤九夜眼中日渐汹涌的轻蔑和嘲讽……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她装作不知道,还一如既往的疼宠这唯一的妹妹。
玄心真人说的没错,那些年以来,其实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她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姐妹亲情,压根儿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就像是一块薄到了极致的冰,一碰就碎了!
她闭了闭眼睛,收起了眉目之间汹涌的感情。睁开眼睛之时,眸间已是一派平静,仿佛那些怨恨,那些痛楚,那些根本无法言明的感情,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她还是凤七寻,是雍王府的郡主,是对一切都可以坦然处之的女中英杰。
她起身向玄心真人行了一礼,“七寻多谢真人解惑,七寻告辞!”说罢,她就转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姑娘留步……”
凤七寻回头,“真人还有何事?”
“贫道虽然不知道姑娘如何能再世为人,但是贫道隐约能够猜到姑娘来此世的目的。芸芸众生,一切皆有因果,姑娘若是始终心怀怨恨,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强行逆天改命,最后怕是会不得善终罢。”
凤七寻冷哼了一声,眸间泛起几许嘲讽,“真人未曾经历过亲人和丈夫的双重背叛,亲生儿子惨遭火焚,以及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苟延残喘的地狱生活,亦不能够体会我的痛楚和怨恨。我既能心怀恨意的再世重生,便从未存了可以安享幸福的心思。”
“姑娘,执念太深终成祸患,纵然你可以不管不顾,难道你要你身边的人也同你一起,为你的怨愤和报复承担后果吗?”
凤七寻顿住了脚步,“真人此话何意?”
“一旦你的报复开始施行,便没有人可以置之度外。他们会因为你的决定和做法,或生或死,或荣宠加身或跌入泥土,难道这些你都可以不在乎吗?”玄心真人起身走到凤七寻面前,本已宠辱不惊的脸上,却恁的多出了些许不忍,“姑娘,这里本不属于你,放下你的执念,回到属于你的地方,难道不好吗?”
“回与不回,向来由不得我定夺,而好与不好,我心中自有分寸,不劳真人操心了!”她又向玄心真人屈身行了一礼,“七寻多谢真人相劝,七寻,告辞!”说罢,她就再不肯停留,快步走出了门去。
玄心真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万望姑娘一切行动,皆要三思而后行,切莫伤了在乎之人,徒增后悔和伤悲啊!”

☆、第451章 尘姑娘

凤七寻一出普虚观,在观外等候的几人就都围了上来。
“姐,你找那玄心真人有什么事啊?那些个牛鼻子老道一天天求神拜佛的,没个正形,他们的那些胡言乱语,信不得的!”凤柒陌率先开了口,语气不无轻蔑。
“玄心真人可是得道高人,修为高深,而且还通晓过去未来之事。他曾经多次帮父皇批命,还曾预言过战事成败和灾乱祸患,如此有恩于我赫连皇室和大凛朝的人,岂容你这般污蔑?”赫连茜表情不满的驳斥。
凤七寻和凤九夜双凤同生,必有一祸的批言,凤柒陌也或多或少的从凤家和韩家人嘴里听到过,心底早已对这些无事生非,喜欢胡言乱语破坏别人关系的道士憎恨不已,如今听到赫连茜的话,便是愈发气愤了!
“得道高人?哼,不过就是骗人的戏法更高深些罢了!大凛朝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自诩得道高人的妖人,才会上至朝堂下至黎民,都是一股子信奉鬼神的乌烟瘴气!”
“你!”赫连茜指着凤柒陌,被他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眼瞅着两人就差动手了,封青越急忙挡在了他们中间,陪着笑脸道:“怎么了这是?一点儿小事至于吵成这样吗?”他先是看向身后的赫连茜,“我说茜儿公主,小王爷虽然读了些诗书,可到底还是一介武夫,向来不喜那些个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你何苦同他争辩呢?”他又转而看向身前的凤柒陌,皱着眉头,小声道:“你也是的,都说好男不跟女斗,你和一个小女子过不去什么呀?更何况人家还是公主!”
“哼!”凤柒陌冷哼了一声,偏过了头去。
封青越尴尬的笑了笑,对神思有些游离的凤七寻说:“郡主,你到底问了玄心真人些什么?”
瞧着他那好奇的眼神,凤七寻淡淡的笑了笑,敷衍道:“没什么,不过是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不值得一提。”她抬头望了望偏西的太阳,“已经过了未时了呢!差不多该回城了,不然太阳落山之前怕是回不到离都了!”
知道她是不想再继续谈论刚才的问题,封青越顺势点了点头,“是该回去了!”
回城的路上,一行几人可谓是各怀心思。
马车里,凤七寻自然是在想着玄心真人的话,紧皱的眉头没有片刻舒展,封青越瞧着她那番模样,心里的担忧不禁又深了几分。而马车外,骑马并行的两个人因为刚才的争吵,如今是谁都不肯先开口服软,气氛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封青越向来是一个喜闹不喜静的人,大家都这么沉默着别说多难受了。于是,他顺手掀开了车帘,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一路上的景色。目光不经意间瞧见城中河上驶来了一艘画舫,画舫精致华美,四个角上皆站有身着粉裙、轻纱遮面的窈窕女子,婀娜的身段和莹莹的眼波引人无限遐想,不禁猜测这面纱之下的容颜,该是何等的美艳无双。
画舫中传出了若有似无的琴声,琴音袅袅,时而跌宕起伏,时而平缓绵和,足见弹琴之人技艺之娴熟。只可惜弹琴之人坐在画舫之中,是男是女尚且难以断定,更何况是其相貌了!不过依琴音来判断,定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封青越兀自臆想着佳人的相貌,有些话便不自觉地溢出了唇畔,“游船画舫向来多见于江南,这在离都还真是第一次见,啧啧啧,真想一睹画舫主人的真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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