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斗之嫡女谋宫》第319/350页
荼雅点了点头,“嗯。”
三人围坐一桌的年夜饭,凤七寻嫌不够热闹,又派人把赫连茜和赫连岑叫了过来。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三个人这么长时间不见,自然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而且感觉好像怎么说都说不完。
赫连茜一边讲着近来发生的事情,一边埋怨凤七寻的狠心,居然说走就走,连他们这些至亲之人都不管了。凤七寻则时刻盯着荼雅的肚子,笑得像来之前那般狡黠,似乎在心底又生出了什么歪主意。
赫连沣和赫连岑两叔侄虽也是许久不见,却不像她们那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只是偶尔眼神交汇,举着酒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过三巡之后,凤七寻等人便相携着去内殿说悄悄话去了,偌大的饭桌上只剩下了赫连家的叔侄二人。赫连沣的目光自然追随着凤七寻,收回视线来的时候方发现,赫连岑的目光还胶着在荼雅的身上,并且保持着擎起酒杯的动作一动不动。
赫连沣心下了然,倒满了酒,同他碰了一下杯,幽幽问道:“既然早已爱的这么无法自拔,当初何不弄假成真呢?”
☆、第608章 除夕夜
赫连岑收回望向荼雅的目光,垂眸苦笑了一下,索性弃了酒杯,捞起一旁的酒壶,扬起头大口大口的喝了个痛快。
“王叔,你说我们赫连家的男子是不是注定了情路坎坷?越是爱得深,便越是爱得卑微、爱得苦,而最后还鲜少有人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父皇是这样,太子哥是这样,如今就连我……都说情之一字是命里的劫难,一旦遇上了便挣不脱,逃不掉,所以能够得到幸免的三哥和五弟,一个游戏花丛,不知情为何物;一个冷心绝情,视女子为无物!呵――”
他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看着对面不免心有戚戚的赫连沣,自嘲的笑道:“王叔问我当初为什么不弄假成真,因为……我怕她恨我!或许有的人觉得,哪怕让所爱的人恨自己,也总好过她忘了自己,可是我不一样,比起她不爱我,她恨我似乎更能让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成全了太子哥的帝王梦,然后看着她受尽煎熬和委屈,却依旧无怨无悔的陪伴在那个不爱她的男人身旁。”
赫连岑握拳敲打着心口的位置,喘息着道:“王叔,我这里好难受,好痛,也好累,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其实赫连沣很想告诉他,只有爱错了人才会觉得累,觉得痛,而爱上了对的人感受到的只有幸福和欢乐。可是在没有到达终点之前,谁又能知道谁是对的人,谁又是错的人呢?
“罢了,如果当真无法放弃,倒不如坚持下去看看,毕竟对一个人的感情若能轻易放弃,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赫连沣语重心长的说完,分别给自己和赫连岑倒满了酒,举杯道:“来,我们姑且不论借酒是否真的能消愁,今晚就不醉不归了!”
“不醉不归!”
除夕之夜相思难寄的又何止赫连岑一人?
吃过年夜饭后,封青越耐不住封夫人对他喋喋不休的念叨,拿着酒壶独自来到了院落中庭。月色如霜,撒照在男子英挺的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洁白的芒。他寻了一块假山石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如勾的弯月,耳边徘徊不去的是封夫人刚才的苦口婆心。
“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着急成家呢?这和你一起的张家的公子、李家的少爷都先后娶了妻生了子,就只有你――少时风流玩闹便也罢了,长大了怎么还这么没有正形?你父亲已经随皇上远赴崤关,死生无常,你而今连个子嗣都没有,如果出点什么意外,是想让我们封家断了香火么?”
“娘,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要是有了子嗣,我的死活就不重要了?”封青越挑起了眉,故作伤心的道:“……我究竟是不是亲生的啊?怎么这么不招你待见呢?”
“你这个混小子,就知道挑你娘亲的话!”
封夫人薄怒的样子还残留在脑海,封将军离京时的面孔便又浮在了眼前。他望着自己的独子,欲言又止了半晌,终是化作了一声轻叹,眉目之间难掩对他的担忧和失望。封青越一直以为,封鄂是在痛心他欺瞒圣上被打入天牢的事情,如今想来,封鄂大约是失望于他的固执不肯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娶妻成亲,绵延子嗣,似乎已经成为了他迫在眉睫的大事,而曾几何时,他可是离都数一数二的风流公子,旁人都说封家几代单传,到了他这里保准能开枝散叶了!
想到这里,封青越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自从倾心于凤七寻之后,他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踏足青楼楚馆一步了。原以为自己是情场浪子,驻足风月不留心,如今才恍然自己到底是应了那句古话――多情原是专情人。
突然,一身黑袍的媚娆从天而降,落在了封青越对面的山石上,翘着二郎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扬起头咕咚几口,便把里面的酒喝了个精光。
封青越瞧着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好看的眉头拧起了一个疙瘩。
媚娆把空空如也的酒壶丢到他的怀里,咂巴咂巴嘴道:“果然是好酒,不过封大太医,这大过年的,你不好好承欢父母膝下,跑到这寒风冷夜里……借酒浇愁?”
封青越收起表情里的落寞和戚然,纵身跳下了假山,一边向屋子里走去,一边语气不悦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倒是你不是在天牢里吗?怎么会来我府上?”
媚娆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封青越面前,“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呀,你既然已经被人救出了天牢,我自然也不会在那里呆着了,所以我便来找你了!”
封青越抬眸睇着一脸浅笑的媚娆,“找我做什么?我既已出了天牢,便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可以回家团圆去了!”说罢,便侧身从她旁边走过。
“……我没有家。”女子的声音在他背后淡淡响起。
封青越顿住了脚步。
“从我父母被杀,我楚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家了……我勤学武艺,学习各种本领和技能,唯一的念头便是报仇,可是如今大仇虽然得报,我的父母却不能死而复生,而我的家……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封青越回头看向一脸悲怆的媚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媚娆,或者说对于一个遭遇灭门之灾、人生全靠着复仇的信念来支撑的人来说,任何话语上的安慰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这是他第一次听媚娆说起她的故事,原来她姓楚,原来她所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媚娆倔强的别开脸,“你没必要道歉,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要博取你的同情。”
“我也不是要同情你,我只是觉得往事已矣,过去的痛苦或者美好,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还会有机会拥有另外一个家,一个疼你爱你的人用他的双手和你共同创造的一个家……”
封青越这番话是发自心底的,只是在媚娆听来却恁的刺耳。她抿了抿嘴唇,不由分说的上前揪住了男子的衣襟,柳眉倒竖着喝道:“封青越!”
☆、第609章 表白遭拒
封青越猝不及防,被媚娆吓了一大跳,一脸吃惊的望着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怎么了?”难道是他说错的话了?可是他刚才那番话都是出于一片好心呀,怎么反倒好像激怒了媚娆似的?
瞧着男子不明所以的样子,媚娆心里更是气愤了,她咬牙切齿的道:“我媚娆向来不是一个遮遮掩掩的人,可是封青越,究竟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还是你太愚钝,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我喜欢你吗?”
“你说什…什么?”
这下,封青越算是彻底懵了。他一没想到媚娆会喜欢他,二是没想到媚娆这么勇敢,居然当面向他告白,而且还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什么什么?我说我喜欢你!”媚娆依旧紧抓着他的前襟,但是却躲开了男子直视的目光,兀自看着别处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凤七寻,我也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我更知道自己和她的天差地别,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所爱的那个人也不是你!”
封青越眸色一沉,语气微愠的道:“我知道她不爱我,不用你来好心提醒!”
“我没有想要提醒你,我只是想说对不起,我刚刚偷听了你和你娘亲的谈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终究不能和凤七寻在一起,如果你或早或晚都要碍于父母要你传宗接代的期望,而会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为妻,那么……”媚娆直视着封青越,一字一句的说:“你可不可以首先考虑一下我!”
封青越皱起了眉头,“媚娆,你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我明白,我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我原以为报了家仇之后,我会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甚至会像江湖上那些杀手一样,在未来的某一刻被人杀死,最终落得个横尸街头的下场,可是上苍让我遇到了你,你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甚至还有普通男子的风流成性,但其实你是一个温柔到骨子的人。天牢的时候,分明是我有任务在身,应该不惜一切的保护你,然而每当那些狱卒把目光放到我身上的时候,你都会挺身而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以致招来他们的毒打……”
“那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个女子!”封青越淡声打断了媚娆的话,解释说:“无论你的身手如何,身份怎样,又有什么样的任务在身,你始终是一个女子。在那种情况下,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一定会挺身而出的,所以你没必要太感动。”
“可我就是感动了!从小到大,除了我早逝的双亲,再不曾有人像那般爱护我,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所以看着你因为我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会很辛苦,我也爱定你了。”女子的眸光坚定,其中充溢着缱绻的深情。
“可是我对你并没有……”面对媚娆的勇敢,封青越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也是同样的爱一个人全心全意,只是他终究不及她的勇敢罢了。
不知怎的,那些拒绝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了。平心而论,像媚娆这般容颜妖冶且魅惑到骨子里的美人,应是极少有人能拒绝的,而封青越也并不讨厌她,可是不讨厌不代表喜欢,他的心里终究只有凤七寻一个人,他不想伤害其他无辜的女子。
封青越的犹豫让媚娆的心沉入了谷底,她饱含希望的双眼中,光亮渐渐熄灭,最终化作一丝苦涩的笑萦绕在唇畔,“你还是无法试着来爱我……也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的出身永远也不及郡主的身份来的高贵,更何况我曾经委身于自己的仇人,如此残花败柳之身,又怎么敢奢望你的垂怜呢?”
媚娆缓缓松开了手,最后深情的望了表情莫名的封青越一眼,转身离开了。“岐王和王妃回京了,此刻正在皇后的椒兰殿中……”
七寻回来了?!
封青越心下一惊,抬眸时却再也不见媚娆的身影了,而他站在檐下久久没有动作。
虽说已经嫁做人妇,而且还是万人歆羡不已的岐王妃,但是凤七寻的出现,还是让除了荼雅以外的宫中嫔妃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危机感。作为令赫连煜朝思暮想多年,最终还是爱而不可得的女人,凤七寻的存在总是让人心里不那么舒坦,尤其是凭借着和她有几分相似而颇得盛宠,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两的郦妃娘娘。
冬日悄然远去,初春带着固有的乍暖还寒缓缓走来。御花园中的枯枝也抽出了嫩芽,一点一点的新绿装点在枝头,仿佛点燃了人心底的希望和期盼。
御花园里的八角亭中,荼雅坐在铺着裘毯的石凳上,如水的眸光落在周围万物复苏的大地,沉闷了许久的心情也变得明快了起来。她轻嗅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唇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浅淡的笑意。
“就说听我的没错吧!”倚在栏杆上远望的凤七寻回过头来,迤逦若莲的容颜上挂着粲然的笑意,明亮的仿佛能灼伤人的眼,“外面的天气虽然还是有些冷冷的,但是天空高远,空气也清新自然,出来坐坐比闷在殿里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王妃娘娘,咱们皇后娘娘是有了身孕的人,凡事都要小心伺候着。如今虽说已经到了春天,但天气到底是冷的,若是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瞧着纤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凤七寻连连摆手道:“纤儿此言差矣,都说神清气爽才能身体好,这一直憋闷在屋子里,怎么神清气爽呀?再说了,孕妇只要多加注意便可,不一定非要裹得厚厚的,每天卧床休息,这没病也得捂出病来了!”
“可是……”纤儿还是忍不住担忧。
“别可是了,你这是杞人忧天。别忘了我可是怀过孕、生过孩子的人,我难道还会诓骗你不成?”
“……”纤儿顿时无言以对。
荼雅笑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凤七寻,轻笑道:“看来你真的过的很幸福。”只有真正幸福的女人才会这么乐天、达观甚至是孩子气。
凤七寻垂下眸,抿唇浅笑,并没有否认荼雅的话,而那笑容却让荼雅瞬间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