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斗之嫡女谋宫》第331/350页
圣安殿内,荼雅仿佛没有看到赫连岑眼里的担忧,转过身径直走进了内殿,坐在龙榻边上,笑容柔婉的道:“皇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场仗可真是打了好长的时间呢!臣妾日日盼,夜夜盼,终于把你盼了回来,可是你也太不争气了,怎么就生病了呢?”
这时,一个圆滚滚的稚童从外殿跑了进来,奶声奶气的唤着:“母后,母后……”
荼雅弯腰抱起他,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然后对着龙榻道:“皇上还没见过宸儿吧!也是,当初皇上出征的时候,宸儿还在臣妾的肚子里呢,如今都已经两三岁了!皇上你知道吗?宸儿他可乖了,就是每天都会问臣妾,父皇怎么还不回来。别看他年纪小,对父皇可真是想念的紧呢!”
“母后,你在和谁说话呢?”宸儿歪着小脑袋问道。
荼雅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母后在和你父皇说话呀!你没看到,父皇在龙榻上躺着吗?快,宸儿,快叫父皇!”
宸儿看了看笑意盈盈的荼雅,又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床榻,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外殿的赫连岑闻声冲了进来,只见荼雅皱眉看着大哭的宸儿,斥道:“哭什么?不许哭!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见父皇吗?”
赫连岑见状,疾步上前抱过宸儿,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沉声质问:“荼雅,你疯了吗?这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说宸儿两句罢了,平日里瞧着挺懂事的,怎么一见到他父皇,反倒吵闹起来了?”
赫连岑皱眉睇了床榻一眼,上面被褥平整,哪里可能有赫连煜的存在?他暗叹了一声,唤来奶娘把宸儿抱了下去。
“你干什么?皇上还没有看够宸儿呢!”
荼雅站起身,想要去追奶娘,却被赫连岑一把拦住了,“荼雅,你清醒一下吧!皇兄他已经不在了!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荼雅挥开赫连岑挡在她面前的手,眼神不善的道:“怎么旁人不清楚,四弟你也跟着糊涂了吗?你皇兄他分明还活生生的躺在榻上,怎么能说是不在了呢?”
“四弟?你称呼我四弟?”自从他们决定在一起之后,荼雅已经好久不这么称呼他了。
荼雅避开他质问的目光,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你皇兄今日身体不适,你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你……”
瞧着荼雅还在自欺欺人,赫连岑上前拉过她的手,把她凑近空空如也的床榻,大声道:“你看看!你给我好好看看!这里没有皇兄!这里压根儿就没有躺着人!皇兄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死了!”
“……他死了?”荼雅痴痴的望着床榻,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第630章 伤心欲绝
看到荼雅终于肯接受这个事实,赫连岑才放开她的手,无力的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目光心疼又受伤的望着落泪的女子。
“他死了……”荼雅无力的瘫坐在床榻旁,握成拳头的手一下下的砸着榻边,被砸的骨节通红,鲜血丝丝缕缕渗了出来,而她犹自双眼含泪重复着:“他死了…他死了……”她缓缓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他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他让我和宸儿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赫连岑跪到她面前,紧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近乎自残的行为,“荼雅,你别这样,荼雅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我会照顾你,也会照顾宸儿!我会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受到伤害!所以我求求你,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荼雅抬头,望向男子的眸光中却没有了往日的软弱和深情,而更多的是绝望和自责。她一把推开赫连岑,不停地大叫着:“别碰我!别碰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有愧于我,觉得无法面对我,他不会决定御驾亲征,更不会一战便是三年,也就不会遇刺,不会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你没有错,荼雅!皇兄不爱你不是你的错!他觉得有愧于你更不是你的错!你不能这么责怪自己!荼雅!”
荼雅摇着头,“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执意来到大凛,他就不会被迫娶了我……他也许会娶到七寻,或者其他的女子,他会平平安安的活着,而不是……这都是因为我!我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赫连岑攥紧拳头,“是我对皇兄说我爱上了你,皇兄为了成全我们,才会御驾亲征的!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自己了!”
荼雅抬眸望着表情急切的赫连岑,男子眸中的担忧和深情犹如一只千斤的重担,压在了她的心头,让她的愧疚更深更重,更加的无法消弭。
“我不应该自私的幸福……”她呢喃着,推开了靠近的赫连岑,决绝的道:“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要再见到你,你走啊!”
“荼雅……”
“你走!”她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恨,你!走!”
赫连岑站起身,满眼受伤的睇着眉目绝然的女子,“好,我走!如果看不到我,能让你对皇兄的愧疚和自责减少一些,那么我成全你!”说罢,他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内殿,徒留下荼雅一人泪水滂沱。
“走!都走!”她嘶声喊道。
自古以来,中秋佳节便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如今这个举国欢庆的节日对荼雅而言,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和讽刺。普通的老百姓可以围坐桌前,赏月叙旧,而她却只能靠坐在赫连煜昔日的锦榻边,抱着他曾穿过的龙袍,怀念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中秋节过后的一连几天,荼雅都独自一人待在圣安殿里,不吃不喝,更严令任何人进去打扰。别说是朝臣百官了,就连离都城中的百姓都听到了不寻常的风声,街头巷尾的到处议论纷纷了起来。要不是还有赫连沣坐镇,大凛朝只怕是要出乱子了!
凤七寻曾劝说赫连沣,要他给荼雅多一些时间,可是眼瞅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而荼雅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日渐萎靡了起来。她最终忍无可忍,不顾赫连沣等人的阻拦,径自入了宫,不由分说的朝圣安殿而去。
路上的时候,凤七寻遇到了抱着宸儿的奶娘,索性从奶娘怀里接过宸儿,抱着他一起去了圣安殿。
荼雅似乎还保持着最初的动作,怀抱龙袍,目光呆滞而无望,泪水不时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滴在衣服的前襟上。
凤七寻上前把宸儿放在她旁边,摇着她的身子道:“荼雅,你振作一下好不好?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安慰你什么,我也知道言语的安慰根本不起作用,可我还是要说。皇上虽然去了,但是你还活着,宸儿还活着。宸儿还那么年幼,他需要母后的疼爱和照顾,他已经没有父皇了,难道你想让他连母后都没有吗?”
荼雅的眼珠动了动,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宸儿一眼,便再无动作。年幼的孩童上前拉扯着她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奶声奶气的唤着:“母后…母后……”
“荼雅!皇上在天有灵,绝对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宸儿需要你,整个大凛朝都需要你!你振作起来啊!”
瞧见荼雅始终不为所动,凤七寻霍的站起身,掐腰睨着她,一脸气愤的呵斥道:“够了!扎马尔汗・荼雅,你就算消沉也要有个限度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想要给谁看?我知道你伤心,你难过,你生不如死,可是我们就不伤心难过吗?他是赫连岑和赫连茜的亲哥哥,于我更是犹如兄长般的人,你以为他死了,我们的伤心和难过会比你少吗?不会!我们之所以不像你这样消沉,是因为我们明白――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荼雅缓慢的抬起眼,充溢着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只是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明明他临行前的豪情壮志还言犹在耳,明明他或冷酷或温柔的容颜还清晰的刻印在脑海,明明那些细数着日子的等待还充满了期待,怎么一转眼间却恍若隔世了呢?
凤七寻矮身抱住了荼雅,声音哽咽的道:“荼雅,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你虽然是皇后,但也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你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伤心也好,难过也罢,哭出来才能解脱!”
荼雅终是抱着凤七寻,放声大哭了起来。泪水固然沾湿了凤七寻的衣襟,却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以荼雅这般固执的性子,会一直低迷下去呢!
痛哭过后,荼雅似乎放松了许多。
她抱起也跟着哭了一会儿的宸儿,语气肯定的道:“我不会再消沉下去了,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他虽然不在了,可是他的江山和百姓还在,我身为他的妻子,理应替他守护他拼尽性命也要守护的天下!”
☆、第631章 情深缘浅
荼雅不愧是北戎国的公主,大凛朝的皇后,倒真有几分说一不二的霸气和杀伐决断的铁腕手段。在向凤七寻表明决心后的第二天,她便一身缟素的出现在早朝之上,手上牵着同样身着丧服的赫连宸。
她首先宣布了赫连煜遇刺身亡的消息,接着便拿出了一纸诏书,让赫连煜的贴身仕官、仕官总管安公公当场宣读,诏书大意是:命皇长子赫连宸继成皇位,皇后荼雅从旁听政;岑王赫连岑任摄政王,辅佐新君;另外选了几名心腹大臣为辅政大臣,一同辅佐新皇。
事出突然,朝中大臣都有些猝不及防,更有几个心怀不轨之人蠢蠢欲动,暗自怀疑赫连煜的死因和荼雅的意图,不过赫连沣当朝参拜新君,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举动,显然表明了他的立场,亦让怀有不臣之心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荼雅还当场决定,即日起将皇上驾崩之事昭告天下,并且开始准备丧葬事宜。由于后宫嫔妃皆无子嗣,所以她格外开恩,准许那些妃嫔们自由决定,或者剔除宫籍,返回原府;或者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或者为赫连煜陪葬守灵――最后这个选择自然也是遵从妃嫔们的个人意愿。
赫连煜的丧葬结束后,便是新皇的继位典礼,一切仍是由荼雅一手操办――皇长子赫连宸继位新帝,改元端庆,称端宸皇,尊封其母为孝廉皇太后。自此,朝堂和后宫之事尘埃落定,大凛稍显动摇的国政和民心也重新稳固。
只是这些事情结束后,竟是已近年关了!
国丧期间禁止笙歌舞乐,禁止张灯结彩,所以本该热热闹闹的新年就显得说不出的沉闷。长街上虽然也有嬉笑打闹的孩童,但是少了烟花爆竹的新年,总觉得冷清了些。尤其是除夕夜前夕天降大雪,漫天的风雪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离都乃至周边城镇,纯白的雪覆盖了浩瀚的大地,仿佛是上苍补给赫连煜的葬礼。
凤七寻的心情也因着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而不禁低沉了下来。她给王府里的下人们都派发了银子,让他们回家阖家团圆去了,于是偌大的岐王府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守卫,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展烨和臻儿了。吃过年夜饭,安儿非要去看花灯和杂耍,凤七寻拗不过他,便让臻儿带着他上街去了,展烨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别忘了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凤七寻对着走到府门口的三人喊道。
赫连沣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处,语气温和且宠溺:“又都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用得着你这般操心?”
凤七寻轻叹道:“虽说都不是孩子,却着实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她向后靠在赫连沣的怀中,抬头望着纷纷扬扬落了一天的雪花。都说这是上苍补偿给赫连煜的葬礼,其实她倒觉得这场雪不下也罢,下了倒徒增人的伤感。
“在想什么?”男子的声音悠悠的在耳畔响起。
凤七寻垂下眸,“其实不单单是荼雅,我也想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就会遇刺身亡了呢?他是皇上,身边除了你和那些将军之外,还有金甲和银甲卫队的重重保护,就算帛逞的余孽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抵得过传承了几辈的卫队精锐吧?再说了,就算他万一被伤到了,兵器刺中了要害或者上面淬了毒,军中有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大夫,就真的对他的伤束手无策了吗?就算他们没办法医治他,离都不还有封青越的吗?他可是能够起死回生的逍遥鬼医,一定能救回皇上的命的,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急招封青越的命令传来……”
有太多太多的疑点盘踞在她的心头,可是她却对荼雅只字未提。死者已矣,说再多也不能挽回什么,所以对赫连煜以及他的死缄口不言,似乎已经成了众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然而面对赫连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凤七寻转过身,扬头凝视着抿起了薄唇的赫连沣,“……你好像从未具体向我们讲述过,他遇刺的详细过程,为什么?是担心勾起荼雅的伤心还是?”
赫连沣别开眼,“人都去了,知道了详细过程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死都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是可惜了荼雅和赫连岑这一对有情人,原以为等皇上回来就可以终成眷属,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呵,真是阴差阳错,一个是当朝太后,一个是摄政王,此生只怕是有缘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