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匠宗师[综]》第2/118页


  是了,若不是这位是稻荷大明神,他又何必在今天出门。
  他会这么称呼自己,就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女子,也就是惯常意义上所谓的稻荷神识趣地收回手点点自己的唇,明眸流转哪还有半分迷蒙,一颦一笑俨然又是端庄高贵的神女模样。
  “说起来,你是会锻造的对吧?”她展开桧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
  细而上挑仿佛狐狸,又丝毫不显轻浮媚俗。
  “多少会一些。”宗珏答道,等着稻荷神的后文。
  “那不如帮妾身一个忙如何?”稻荷神说道,桧扇轻摇,扇面上艳丽的山茶闪烁出明艳的光彩。
  蝴蝶振翅,焕彩生辉。
  稻荷神所庇佑着的家族向她祈祷,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锻造出绝世的神兵,只不过……
  “妾身又哪里会锻造呢。”稻荷神不满地抱怨着,“人类可真是不可理喻。”
  从她诞生以来,可从没拿过比酒盏桧扇更沉重的东西。
  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宗珏无奈道:“我可是黄泉的眷属啊,殿下。”
  一现身于现世身上属于黄泉的秽气就会妥妥露馅的好不好,哪里能冒充天津神呢。
  “你说的也对。”稻荷神低笑,手上的桧扇翻转,化为一个描着艳丽红金纹路的半脸狐狸面具,“稻荷神的从属,应当是美丽的狐狸精灵才对。”她将面具覆在宗珏脸上,宗珏不动,任由着她用面具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下颌。
  皮肤是雪色的苍白,唇色也是毫无血色近乎于白的粉,倒映出一种恍如虚无的异样魅力。
  稻荷神微怔,仿佛被诱惑了一般倾身想要隔着面具吻在宗珏的额头之上,喃喃叹息:“妾身真的是很中意你呢。”
  “若是您少喝些酒,就不会这么说了。”宗珏后退一些站起身,取过旁边生着狐耳的侍者捧着的羽织披在身上,“借用一下。”
  做戏做全套,稻荷神的使者,可不会像他这般通身漆黑如报死的乌鸦。
  “对了。”他停住脚步,“接下去一段时间我都不在黄泉,您的宴会我怕是要缺席了。”
  “知道知道。”稻荷神眯起眼睛,白玉般的手指拨弄着朱红酒盏,“明明你想要付丧神的话,无论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眼前这尊黄泉秘藏的珍宝,值得用一切珍贵事物来点缀。
  “在下不过区区一介野干,能力微浅,难当大任。”宗珏拢起羽织,扬起的衣角如白鹤振翅欲飞,“承蒙错爱,不胜惶恐。”
  他仍是拒绝了,就像之前千百年一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稻荷神把玩着酒盏,看着酒水流到地上,笑出声来。
  自天国向下,穿行过一座座鸟居,走过如梦似幻的云桥虹障,宗珏理了理衣袍,飘然落下。
  肤色黝黑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诚惶诚恐地向他跪拜。
  这是在京都三条地区锻造刀剑,名叫宗近的刀匠。
  那双满是老茧与伤痕的手中,将会诞生出举世无双的神兵。
  宗珏有些期待地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野干:黄泉的狐狸即为野干
  振:日本对于刀剑计算的量词,一振刀就是一把刀这样子,像一期一振的含义就是倾尽一生只能铸造出一把的刀(大概意会)】


第二章
  每一把刀剑的锻造从来都是漫长而又辛苦的,锻刀炉燃着烈火熊熊,灼干空气之中的水汽,刀匠赤裸着上身,汗水随着肌肉起伏流淌而下,给酱色的肌肉镀上一层仿佛金属一般的光泽。
  刀匠挥起锤子,重重敲打在初现雏形的刀剑上,火花四射,而后盘踞于上身形瘦削的神明抬手,神力化作无形的锤,敲击而下。
  人类眼睛所不可见的力量引动着天地间的灵力灌注进凡铁之中,卷起风旋,落下细雨,迷蒙薄雾之中酝酿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变化。
  日夜不休,一天,一天,又一天。
  刀匠不知疲倦地挥舞着锤子,他的双唇皲裂,双眼通红,手上遍布着被火焰灼烧出的伤痕,但他浑然不觉,眼睛里只看着那柄渐渐展现出绝世光彩的刀。
  神明的唇色已是没有任何血色的白,覆盖着容貌的面具之上,红金的纹路却是愈发璀璨,红的如浓艳欲滴的鲜血,金的如晨曦微明耀目的朝阳,他的指尖流淌出几乎凝成实质的灵力,一下一下,将力量灌注于刀剑之上。
  量变,继而质变。
  终于在某一瞬间,光华璀璨,灵光闪烁,生机勃勃。
  是的,生机勃勃。
  凡铁之中,竟也是被稻荷的神力催生出了一点蒙昧未明的辉光,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闪动着,像是呼吸一样,一闪,一闪。
  刀匠终于精疲力尽,摇晃着栽倒在了地上,他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自己锻造出的刀就倒了下去,锤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锻刀炉内炉火渐熄,只有木炭间明灭着一点点火光,忽明忽暗。
  刀身如镜,照映着锻刀炉里炭火明暗,刀刃凝着一点寒光,仿佛凝固在碎裂瞬间的冰,明光中似流水微漾。
  宗珏俯身,指尖轻轻落在刀刃之上,刀身上的光辉极亲昵地包裹着他的手指,撒娇一样地忽闪忽闪,就像是牵着家长的手撒着娇不愿意放开的小孩子。
  “分别之时终将到来。”宗珏说道,“你会流转于尘世,沾染鲜血,明见人心,命运如长河奔流,不知去往何方。也许你会高高在上,受人崇敬供奉,历经岁月仍然一如今日,也许你会堕入污泥,无人知你锋锐无匹此世无双,亦或者……你会折断于某处,尘归尘,土归土,再没有过去,也再没有未来。你需要知道,这都是你作为刀剑的宿命。”
  那辉光仍然亲昵地缠绕着他的指尖,温暖而又柔软。
  还只是个初生的小小付丧神,又能懂得什么呢。
  宗珏抿抿唇,面具遮掩下看不出神色,只是沉默着摊开手抓住了刀身,锋锐的刀刃划开他掌心的皮肤,沾染着黄泉秽气的鲜血从伤口流出。
  鲜血并没有流下去,而是仿佛被刀刃吸收了一般,在钢铁之上洗练出如水如冰一般的光泽。
  以稻荷的神力锻造,以黄泉的鲜血开刃。
  这是作为铸造者,他能给予这个孩子最大的庇佑。
  “我祝福你。”宗珏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我愿你强大,忠诚,坚韧,历经岁月流转而身如琉璃,看遍人世变迁而心如明镜。”
  刀刃划过宗珏的掌心,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无所谓地撕下羽织随意裹了裹,专注地看着那鲜血如何流淌过刀锋,刀身如何散发出夺目的明亮光彩。
  “希望终有一天,我们还能于岁月长河之中相见。”
  神明的身影渐渐融化在了黑暗之中,明明一身雪白的羽织,却仿佛天生便归属于黑暗一般,如同一滴墨水滴进水中,无声无息再无踪迹。
  只有刀剑之上那凡人无法得见的辉光,似是落寞又似是期待地闪烁着。
  ……
  此时本丸里已经入了夜,夜色深沉月光微弱,也没有星子漫天,仿佛只草草扯了块黑布做幕,全然的敷衍了事。
  药研藤四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孤身一人,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但是当离开了时之政府狭窄的独身宿舍,躺在这间睡下整个粟田口也绰绰有余的大房间里时,某种不是滋味的苦涩依旧盘桓在他的胸口,像是一只大手攥着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也许那五味杂陈的苦涩之中,隐约还有几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因为前路未卜而产生的惶然无措。
  他又翻了个身,攥着被子角焦躁得浑身是汗,又不得不闭着眼强迫自己快些睡过去――隔壁的歌仙兼定白天收拾了一天东西,还处理了积压在案头的公文,晚上的饭菜也是他做的,此时想必已经很是疲惫,万一打扰到他就不好了。
  药研藤四郎这么想着,闭着眼胡思乱想了半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但是他以为睡着了的歌仙兼定,却是披着外衣推开了门,看了一眼没有亮灯的隔壁,提着鞋轻手轻脚地走下回廊,之后才把鞋穿上,快步走到本丸的大门口。
  歌仙兼定推开门,冬日里还是有些寒意的,开门时一阵凉风窜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站在门口眯眼看着蜿蜒曲折的青石道路,不多时,他就看见一道身影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欢迎回来,主殿。”歌仙兼定迎了上去,下意识就想要把自己的外袍脱掉披在宗珏身上。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宗珏此刻的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就像是那种久卧病榻的人才会有的没有半分生气的白色。
  “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宗珏抬手拒绝了自家过于贴心的初始刀的照顾,转而问道,“本丸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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