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第72/84页


老金说:“是的,孙师傅暴露后,他会更加肯定保安局内部有他的内线,否则他不会把铺子开在这里的。”

我说:“调查的结果还是我的嫌疑最大,因为谁都看见我经常去那儿。”

他说:“我记得孙师傅还同我说过,他就是为了做你的生意来的。”

我说:“所以我在想,我们必须要再找一个替罪羊,否则我肯定会被盯出问题的。”

他说:“这回找谁呢?”他埋着头,更像是在自语。

我其实刚才已想好了,“胖子!”我说,“我想了一圈人,觉得还是他最合适。”老金以为我说错了,“你是说猴子吧?”我说:“不是,就是胖子。”他纳闷地看着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就靠他给你顶着,否则猴子早大动干戈了。”我说:“如果我们能把胖子做成替罪羊,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接下来,我给他分析为什么要拿胖子下刀,“第一,”我说,“胖子总的说是个自私又目光短浅的人,脾气不好,任人唯亲,在单位树敌太多,积怨太深,保安局迟早是俞猴子的天下。猴子很精明,会用人,又有上海李士群、丁默?那帮人帮衬,胖子跟他斗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不如趁此机会把他卖了,送猴子一个大礼,攀上猴子。”

“第二,秦跟胖子作对,胖子对秦恨之入骨,单位上下都知道。没人知道的是,秦还私设电台在捣胖子的鬼,这对胖子是多大不敬,对外界也是震撼人的大新闻。我们只要把它说成胖子最近才得知此事,一气之下对他下了毒手,这说得过去的,一般人会信的,符合胖子的性格。就是说,胖子有杀秦时光的理由和动机。”

“第三,我一直在想,上次我们让李士武做了阿牛的牺牲品,给人感觉是重庆为了灭口,把自己同志杀掉了。但其实这是经不起推敲的,野夫不一定会相信,为什么?因为李士武当初安排自己副官扮演重庆匪徒是很傻的做法,太不像一个潜伏已久的卧底。这出戏野夫事后一定经常会在脑海里回放,放来放去他也许会有所觉悟:李士武所以干那傻事,是因为他给李士武下了最后通牒――到时间不把凶犯交上来要他用命来抵!如果确实如此,那么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情况下最有可能杀他?胖子!只有胖子是重庆卧底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才会发生。为什么?因为李士武是他绝对的亲信,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是亲信,他可能知道胖子一些秘密、是非,当李士武蹲了班房,胖子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怕他把肠子倒出来,什么都交代出来,于是索性把他杀了,这叫断臂求生。”

“第四,也是最关键一条,只有我们把胖子做成替罪羊,我才能真正解脱,比如我为什么常去裁缝铺,因为是他在利用我……”

刚才金深水一直在听我讲,直到这时他才打断我说:“这可能有点说不通吧,因为裁缝铺是你来了以后才开的。我刚才也说到,孙师傅至少曾跟我说过,他是专门来做你的生意的,也许他还跟其他人这么说过呢。”

我说:“正因为他这么说过我才能把话说圆,为什么?这就是说,我到哪里是要专门找一个裁缝的,可我从南洋来,南京人生地不熟,去哪里找?只有托人找。这个到时你也可以替我作个证,说我刚到这里时也曾托你找过裁缝,但现在这人恰恰是胖子给我找来的。还有,我为什么能从通信处,从一个话务员一下子调到他身边当秘书,正因为裁缝是他的同党,他可以利用我为他悄悄做事。”

总之,我说了一路,老金虽然开始有些疑虑,但经我一一分析、解释,最后他也觉得我的想法是不错的,可以搏一下。怎么搏?我对老金说:“这回只有你上阵了,你来当搅屎棒,我来敲边鼓,因为……”他抢着说:“我知道,因为你是当事者。”“是的。”我说,“你放手去干,没人会怀疑你的,虽然大家知道我们都是胖子的人。”

他沉思一会,问我:“你说这次野夫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调查?”

我说:“有两个原因吧,一个是因为已经有我这个大嫌疑人了,可以先从我下手,如果我一审就招了,何必兴师动众?二个是,因为这两天大家不都是在忙秦时光的丧事嘛。现在丧事完了,我审了也没招,我估计他明天就会过来调查。我还是重要嫌疑对象,你我关系这么好,他一定会来找你了解我,到时你就给我脸上贴金,在胖子身上下烂药。”

住进医院后,就怎么给胖子下烂药的问题,我们又进行了反复推敲、细致研究。甚至,我们还排演了一下,我扮演野夫问,他答。老金毕竟是个老地下,即使排演也蛮入戏的,我看着心里很舒服,很踏实。可是,说终归是说,没有有力证据支持,像胖子这样有地位的人也不是可以轻易拿下的,我们必须要制造证据。这个我们一时没有想出来,我答应由我来负责想。

这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住院后,先是赵叔叔来陪护我的,夜里十点钟小红来接赵叔叔的班。赵叔叔临走时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间,我知道他是在摸枪,这一下子给了我灵感,想到可以在胖子办公室和家里去藏一些阿牛哥用的子弹做证据。于是,我想了一条说辞,让赵叔叔回去转告老金,并安排老J连夜出动。

5

第二天,野夫果然带人来到保安局。这次他手法有变,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开大会,耍威风。他似乎也在总结自己办案的经验教训,改变了方法,他在反特处要了一间办公室,对着花名册,根据已有的线索把相关人员一个个叫到办公室,分头询问。事后我听说,最先叫来的是猴子同乡的女儿,就是总机房的那个小姑娘。接下来,是那天在门口站哨的两个哨兵――这一定是接线员提供的。两个哨兵提供了一条线索对我极为不利,就是:他们看到我的车子停在裁缝铺后不一会开走,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后又开回来,回来后又停了约半个小时。

就是说,他们注意到了我车来车往的全过程。

这也正常,站哨多无聊,我的车经常出入单位,他们早认识,加上我是个女的,长得不赖,一定成了他们私下谈论的对象,对我的行踪会加倍关注。军营里的男兵都是得了性妄想症的,所有适龄女性都成了他们的梦中情人。

于是,我成了第四个被召见的人。

我穿着病号服来到反特处,坐在野夫和他的两个随员面前,随员都是宪兵司令部的人,一男一女,女的作记录,我没见过,男的我认识,是野夫的跟班,经常跟着他出来转的。野夫见了我,假惺惺地说:“对不起,打扰你治疗了。”我说:“机关长阁下,您别跟我客气了,问吧,您还有什么要我说清楚的。”他就说了那事,问我是怎么回事。

其实,昨天我回去后也想到过这个问题,所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对不起,机关长,都怪我昨天后来太激动了,我们的谈话不了了之,使我没机会跟您讲这事。当时我被您的问题牵着鼻子走,也没有讲清楚全过程。是这样的,我进去没见到裁缝,首先想到他一定在后面弄堂的理发店里,那个理发师是他同乡,他偶尔会去那里串门,这也是他唯一玩的地方。所以,我想去把他接来,因为车子就停在门口,很方便的。我去理发店看,发现门关着,没开店,然后又回来的。”我走后面弄堂是真的,因为阿牛从后窗出去的,我要去那里接他;理发店没开也是真的,我送阿牛哥去秦时光家的路上看了一眼的;那确实也是阿牛哥理发的地方,阿牛哥确实也跟那师傅攀了老乡――其实不是的。

鉴于此,我振振有词地说:“理发店不远,就在我们单位大门口出门往右走三四十米,有一条小弄堂进去,走到底就是,走路过去也就是十分钟,机关长可以派马处长去问一下。那条路很窄,平时很少有车开进去,我想我车的轮胎印子现在都可能还在。”

野夫冷笑道:“这你就别说大话了,难道你的车是坦克吗,雪水都抹不掉它的车辙?”

我说:“哦,对不起,我忘了天下过雪。”

野夫问:“但肯定不会忘记你来去用了多少时间。”[517z小说网・]

我说:“六七分钟吧。”

野夫说:“你开车大概比较慢。”

我说:“是的,我的司机回乡下去了,我很少自己开车,车技很差,那弄堂很窄,我开得很慢。还有一个,因为弄堂太窄,我要开到前面马路上才能掉头,所以时间久了一些,也许不止六七分钟,但也差不多吧。”

野夫说:“你差不多也可以回医院去了。”

我说:“就是说,机关长还有问题,最后一个?”

他说:“不,没了,签个字吧,你要对你说的负责。”

我签了字即走。事后我知道,我一走,他便叫上马处长一起去弄堂里走了一圈,并找到理发店问了情况。这说明他确实是把我当作重要嫌疑对象,如果没有后来的“峰回路转”,这关卡我还真不一定能过得去,因为猴子一定会对我死缠烂打,老这么缠下去,谁知道会不会缠出事来呢。好在老金及时出场了,老金一出场,野夫便开始盯上了胖子。猴子看野夫盯上胖子,简直是不亦乐乎、忘乎所以了,也就放下了我。其实,这也可以作为我决定要咬胖子的理由之五。

老金是野夫从理发店回来后第一个被喊下去的,因为他是秦时光的头,有关我的几个目击证人问过后,成了首当其冲。下面是老金后来对我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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