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110/476页


  “把闹钟关掉免得警动了他!”我不敢再睡,穿好了衣服想那脱身之计。

  “如果他实在不走,而我推开门时,他发了凶,你就先往柜台跑。”我开始做最坏的打

算。

  不知是不是妻的祷告蒙了上帝垂听,三点多,就在我们动身之前,门外的黑人居然起身

走了。

  我们悄悄地溜出门,冲出旅馆。雪已停,风好冷,却感觉空气无比清新。

  火车上黑人管理员有着沉厚的嗓音,热情地把上车垫脚的木梯放下来,扶着我们上去,

又拉下床铺,告诉我们使用裕室的方法,才满脸笑容地退出去。

  夜里的白雪在窗外闪着蓝光,车子很平稳,我却迟迟不能人睡。明天,明天又是一个新

的旅站,是狄斯尼,而后将是夏咸夷,再就是又一次的离别;妻回台,而我留在美国继续奋

斗。

  “你没睡吗?”妻突然从下铺问我。

  “是!想到国内的老娘和孩子,不知在做什么。”

  “拜年!只是少了一半的家人,会冷清多了……。




着意过今春


  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匝春。花影

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着意过今春。――宋・李清

照・小重山

  出国九年,从不曾在这个季节归国,算算已是九年十度负东君,更数倍于易安了!考虑

再三,我终于下了决定。

  归来也:着意过今春!过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春天。

  离开纽约时,正是雨雪霏霏的深夜,到达台北时,恰是阳光普照的早晨,故乡以一脸和

煦的春天欢迎我。

  两道的山峦,已经是碧绿的,且摇曳着千万点芦花。芦花在朝阳里闪烁,泛出一缕缕蕴

藉的银白,我家后山的溪谷之间,就有着一大片比人还高的芦荡,却怎么看,也觉得不如故

乡的美,或许因为美国的芦花不泛白而呈褐色,已经就少了几分轻柔,加上它不似故乡的芦

花,能迎风飘散,化为点点飞絮,就更缺乏了许多飘逸。

  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北投洗温泉,路上总会驻足,欣赏远处大屯、七星山的景色,而我

那时不懂得看山,惟一的印象,就是满山满谷,摇摆着的,柔柔软软的芒草。

  车子也经过了田野,早春的作物犹未开始,闲逸的鸳鸯正成群地翩然飞舞。那是田野中

的高士,不掠夺,却带来许多飘逸。他们也是田园山水的点景,在相思林间,在吁陌吠亩

间,留下那瘦长的衫影。

  常爱读王维的“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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