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119/476页
西方的物资文明冲激下,许多记忆中的变了色,但就像是日久生雾了的银器,细细擦拭之
后,便能再闪亮地呈现。
故园之情,像是佳酿,愈陈愈醇,而暖饮起来,特别温暖地直人心底,烫贴全身,且令
人陶陶然。
只是,带着这个宝岛初春的和暖与温馨,我是否更难适应眼前面对的,万里外冰封雪冻
的冬天?!
冰冻的玫瑰
院子虽然不小,但因为贪心地种了太多花,也便感觉局促了起来。
花是一丛叠一丛的,随着荣发的季节先后而下种,也常算好了高低来安排。譬如在鸯尾
兰和郁金香的四周种金盏菊和非洲牵牛,早春先开郁金、仲春开鸯尾,而后当前二者的叶子
都萎缩消失之后,正好有牵牛和金盏菊,延续着到10月的暮秋。
又像是凤仙与百日红种在一圃,百日红因为长得奇高,能达到3尺,所以种在内侧;凤
仙比较矮些,便安排在四周,使得阳光能够普照。只是这么一做,原先站在花圃中间的玫瑰
便受到委屈了。
玫瑰是花店里买来的名种,每株都挂着一个铝制的牌子,打着品种的编号,和受专利保
护,不得自行繁殖的警告。对于懒人,花农倒也有特别的设计,这种玫瑰买回来完全不必拆
封,只要在地上挖个洞,连盒子往下一放就成了。因为纸盒子能快速分解,成为土壤及养分
的一部分,没多久就消失得无影尤踪。
园里的玫瑰,少说也有十几棵,前前后后地散布着。这是因为她们总开不好,我天生糊
涂,也就常忘记自己已经有许多玫瑰这件事。每年初春,外面还积着雪,只要走进花店,便
被那花团锦簇迷得飘起来,钱袋没了算计,手底也自然大方,总是直到把那大包小包的花拖
回家,才发现有限的院子里,早已列土封侯,各有所主了。
怪不得母亲用“见缝扎针”这么妙,又无比贴切的词来形容我。实在为了安排上百棵的
各式花卉,我真是绞尽脑汁,几乎把每一块可用之地都种上了,甚至篱墙之外,后面山坡的
森林里,都有了被我淘汰,却舍不得扔掉的花卉。
当然我是舍不得将玫瑰种到后山去的,那么馥郁又端丽的花朵,理当占据园圃中最重要
的位置,以她夏日的娇艳,与那仲春的牡丹各擅胜场。
只是我的玫瑰,唯独在孟夏和仲秋绽开,当别人园里玫瑰怒放的时刻,我的花朵反倒贫
乏得可怜,原因是:
孟夏时百日草和风仙都矮,挡不到阳光,所以花圃中间的玫瑰长得好;至于盛夏,四周
全被草本植物遮盖,只好委屈着不动。直侍仲秋,别人都凋零之后,再拾取一点冬天来临前
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