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416/476页



人,就是一种美

  记得初到纽约的时候,去苏活区看一位艺术界的老朋友。进入他的工作室,我差点窒
息。
  只见一片烟尘飞扬,四处弥漫着浓浓的油漆味,他正埋头修理古董。
  他把顾客送来的瓷器碎片,慢慢拼起来。先用胶水粘合,再用瓷粉填补、打光。然后把
断缺的花纹,照原来的样子画好。再用喷飞机的罐装油漆,将表面喷成釉彩的光亮。
  朋友摘下口罩,陪我走出工作室。小心跨过残雪的泥泞,步上曼哈顿昏暗的街头。
  “多美啊!”他一面呵着手,吐着白烟,一面抬着头,看那四周围过来的高楼,近乎咏
叹他说:“纽约!一个真正看到人的城市。”指指高楼,又指指蹲在街角的浪人:“都是人
创造的,各式各样的人,多美!”
  我看着他的脸,看那脸上的感动。也从心底产生一种感动――他,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在那么不如意的时候,他依然快乐,依然生活得很美。心里有美,眼里就有美。也让我想起
东京现代美术馆收藏,川端龙子画的《金阁炎上》,和波士顿美术馆收藏的《三条殿之
火》。熊熊的火苗向上腾升,带起浓浓的黑烟,日本的国宝建筑“金阁寺”正在燃烧,举着
刀的武士正在杀人。却能在艺术家的笔下,成为一种美。
  火可以烧死人,但它红得很美。冰雪可以冻死人,但它自得真美。战争很残酷,但能写
成人类的史诗。古迹已经颓记,但能发思古之幽情。
  一位民族音乐采集创作者的画面突然袭上心头。被关进监狱十多年之后,有人问他的感
想,他一笑:
  “那时嘛,就好象照相,当他的镜头往右,你就偏左了;当他的镜头往左移动,你又变
得偏右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不准我写、不准我说,甚至不准我哭。不准我笑,只是你没
办法不准我想。于是,我在心里想我的音乐,还是活得很美。”
  不必如意,不必富有、不必有如诗的画境当前。只要我们心里有美。眼里就有美。所有
的离合悲欢,都能被咀嚼出一种美。即或是凄美,也很美。
  多好啊!活得很美!



  跟这种长不大的“男生”或“女生”谈恋爱,你能放心吗?
  你能确定他说出的话代表他自己,他作的允诺必然会实
  现吗?



你的头在哪里?

  每次回台湾,我都会为女儿买几件衣服。但是最近这次,我经过童装店时,想了又想,
没买。
  到家,女儿找我要新衣服。
  我手一摊,对她说:“老爸没买,因为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衣服。你已经六岁,有了自
己的看法,所以不如改天,我带你去服装店,由你自己挑!”不对也是对。
  隔日,我就带她去买了衣服。她先不敢挑,非要我帮忙,经过再三鼓励,才终于下手。
  她居然挑了几件我平常想都不可能想到的衣服。问题是,她自己挑的,她特别爱穿,穿
在身上怎么看都不对,却也怎样看都对。
  我发觉,真正的“创意”和“突破”,往往是这样来的。如果我们希望下一代能比上一
代强,就要给他们空间,给他们自由,让他们作主。


你的风格在哪里

  记我以前在美国大学的国画班上,有个美术系的学生,起初上课非常认真,一板一眼照
我规定的去做。但是当他学会了国画的基本笔法,就不再临摹,而东一笔,西一笔地乱涂。
  我当时很为他惋惜,觉得他如果照传统方法苦练,一定能成很好的国画家。
  几年之后,我接到他画展的请贴,走进会场,才发觉自己错了。
  他对了!因为他把中国画的技巧,融人了他的绘画当中。那确实不再是国画,却是
“他”的画!
  就艺术创作而言,什么都比表现自己的独特风格更重要呢?


你的感觉在哪里

  从那天开始,我常想:“中国式的教育,在严格的管束下,是不是忽略了孩子自己的感
觉?尤其是今天,孩子都少,都宠得像宝。
  “你该喝水了!免得流汗太多,上火。”
  “你该吃水果了,免得便秘!”
  “你该吃这个菜,少吃那个菜,因为这菜比较营养!”
  “你该脱一件衣服了!天热了!”
  “你应该换盖厚被了,天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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