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神疆》第88/743页


  黑亮的锋爪,已被通红火光染成了血冷色。雄健粗壮的四条鳖腿,厚实的撑着一张巨大而又浑圆的墨漆龟壳。这龟壳下,到底镇压的是什么,众人无从知晓。但是,倘若谁的魂魄被压在这样一张神威魁巨的龟壳下,怕是轮回亿万年,也翻不了身。
  “嗒、嗒、嗒”沿着墨玉一般圆润的台阶拾级而上,可以看到正殿头楣上的巨匾。巨匾同样黑如墨玉,古老而又浑厚的九幽字体,却是闪白而幽亮:“阴阳分明”。
  但凡来到这里的阴灵,自有公断。因为阴就是阴,阳就是阳。当留的自然就会留下,当走的,也绝不会留你半分。所以,“阴阳分明”四个字挂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漆黑的巨匾下,撑着八面丈许高的招魂白幡。白幡前一张黑藤椅上,龙蛇飞舞,幽云如浪。这把宽阔的大椅,同那五灵部族的武皇龙椅极为相似,由此想来,想必就是阎罗王的宝座了。宝座前是一张长条几案,几案通体上下皆为雪花白色。几案两侧的案脚,形如层层浪头重叠,一层层把这雪白色的玉案撑了起来。
  黑色的高堂,白色的玉案,在这里办理阴阳公事,当然是秉公执法,六亲不认,铁面无私了!有句话说的也很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洁白的玉案上,闪烁着血红色的微茫。众人看去,赫然竟有一个血色方圆的笼子摆在那里。血笼子里放着许多人形模样的雕塑,这些雕塑已经被染成了鲜血一般的殷红色。细细看来,每个雕塑只有半个拇指大小,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一声不响站在那里,动也不曾动过一下。
  再看,每个雕塑都栩栩如生,十分形象而又精致。并且,这些塑像火根老祖和谛听、凝香都认识。
  有手持黑笔,红袍尖帽的阴阳通判;有长袍加身,血舌垂地的尖帽无常。有红袍遮面的九幽鬼差;有黑袍遮面的阎罗护卫;有蓝袍遮面的阴阳通差;更有兽头人身的牛头马面!倘如把这些鬼差鬼官凑到一处,再加上一个阎罗王,浑然就是一殿阎罗朝臣。偏偏这个血笼子里,阎罗王却不见了。
  “这、这……难道就是血炼果?”火根老祖声音有些颤抖了。一对儿烈火炯炯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心里对这些血炼果充满了震惊。
  “不错。”那妖物说道。
  “他们已经坐化了对不对?”火根老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颗心正在颤抖。因为,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正在向他们无声无息的靠近。这股邪恶的力量,似乎能够推翻三界,重塑五域。一股股后怕的凉气,直袭地火根老祖背心清冷。
  “不错,他们已经死了!”黑蝎此话一出口,就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火根老祖和谛听的心头上,叫人半天喘不上一口气来。黑蝎接着道:“但不是坐化,而是被毒血炼化了!被这毒血炼化的神魔,没有一个可以复活重生,便是道魔圣尊自己,也解救不了。”
  “不错。”白蛇也道:“这门邪术,极为诡异。非阴阳五行的术法能解,更非六合八卦的术法能解。似乎,这门术法并不在三界五行之内。”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诚然诡异、邪僻。悖天而逆的术法,果然阴险、毒辣!”火根老祖的一颗心,正在“噗噗”直跳。因为,纵然身为天界五大护法神尊之首,也不能参透用何等法术,解开这个血炼的禁制。
  谛听道:“既然这些神鬼阴阳差已死,为何还要你们苦苦相守?这件事,我觉得最为蹊跷。还有,既然洗灵殿阎罗王已经血炼化果,那带走他又有何用?还有,鬼七王子为什么要血炼这些鬼差?难道血炼之术可以加深仙魔的功法不成?”
  黑蝎道:“谛听所问,我们恐怕无所作答。之前就说过,这门功法我们只是略知皮毛,并不曾如何修炼加深,否则早已成魔,哪里还要凭借邪毒的煞血古阵来防身护命?”
  “加深仙魔的功法?”火根老祖低语沉思,“加深仙魔的功法,不错!这套邪门的血炼之术,之所以被道魔圣尊自己所习,最为紧要的一条缘由是什么?无非就是加深自身功法,巩固自己的魔性,让自己的魔主霸业永存不灭。所以,这一条,我的想法与谛听的猜测,也是相同的!”
  正值此刻,众人忽然都住了嘴。因为,一股阴风,已经顺着玄风剑破的墙洞,悄悄地飘进了大殿的阴影之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逝
  
  (在古老的神魔古卷上记载,歃血灵宗乃是古老血魔宗的一个奇葩分支。
  这一分支,不仅仅继承了古老血妖宗的神圣血统,更将血炼之术发挥到了巅峰极境。
  虽然,血魔宗的后世分支中,也有雄起的宗门。
  可歃血灵宗曾经创下的辉煌宗门,却是史无前例的,独一无二的,无可超越的。
  然而……剑魂之帝木千影的出现,彻底洗刷了神魔历史。
  许多曾经辉煌的宗门,在混华世元的那场大战中,潇潇陨落。
  就连歃血灵宗这样的巨擘宗族,亦无幸免。
  按理说,少年时代的玄风大帝,当不应与歃血灵宗的门徒有任何瓜葛。
  可明华世元的那场战乱,竟阴差阳错地安排玄风大帝与五毒血蟊之首的黑蝎白蛇见了一面。
  这是不是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呢?
  也正是经历了这次“冥冥之中的自有安排”,少年时代的玄风大帝,对妖物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正是近距离的接触了黑蝎白蛇,玄风大帝才更加肯定,妖物也是有感情的,也是重情重义的。
  起初,少年时代玄风大帝的小小心灵以为,黑是黑,白是白。
  神仙就是正义的化身,妖魔必是邪恶的化身。
  可正当这一切发生在玄风大帝面前之时,玄风大帝忽然清醒的认识到:世间没有黑白,只有善与不善。
  所谓的妖不一定是妖,所谓的仙不一定是仙。
  从那时候起,玄风大帝萌生了“消除对妖物的偏见,重视正邪,再造神疆”的想法。
  也正是玄风大帝从少年时候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想法,才直接导致后来拥有了一片神魔大融合的创世神疆!
  ――节选自创世神疆大冒险家亚瑟的经典名著《万疆之主玄风大帝》)
  ※――※――※
  幽风细微,飘渺无声,悄悄鬼荡,投身阴影。看样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然而,殿中堂上几位神魔,又岂是等闲之辈?火根老祖,那是天界五大护法神尊之首,黑蝎白蛇又是魔界上古遗留的五毒血蟊之首,谛听乃是幽冥神兽。玄风更不用说,乃是叫人称快的后起之秀!凝香虽然不会多少法门,却也是仙体仙灵,仙魄仙魂,身旁又有玄风、谛听和火根老祖的照看,自然无所惧怕。
  所以,当这阵阴风无声无息飘入大殿的那一刻,堂上诸位便已经察觉到不明妖物的所在了。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身!”火根老祖早是一声大喝,接连弹出了数枚“阴阳离火灯”,这灯可不是为了照明之用,而是随着妖气,寻着妖影飘了过去。
  “嗤嗤”两闪,只看两道寒星如同流矢飞箭,一瞬间,居然就把火根老祖的数盏离火灯给打熄了。
  “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也配在这里谈论七王子的血炼之术?”说话的居然是一个声音十分甜美而又妖魅的女子。
  “你是花蜘蛛对不对?”白蛇忽然大叫起来,“贱货!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我呸!”那阴影一声娇笑,只让人心浮飘飘,情欲潺潺。“哪里又有你贱?明明是一条蛇,偏偏要找个蝎子姘头,羞也不羞?今儿个,你那死蛇丈夫要我捎上一句好话给你,你想不想知道?”
  “你不是花蜘蛛对不对?”黑蝎突然道。
  “贱货!看老娘今儿不杀了你!”银头白蛇忽然身形暴涨,一条花白的身影,忽然蜿蜒冲突,直奔那说话的阴影之中。
  “不要!”一对儿巨蝎子钳已经夹着黑蝎的阻拦声飞了出去。
  “我呸!我却不知,这世上有谁比你还要贱!看!这是什么?”娇语如丝,却始终不见人影,唯见一物已经赫然飘到了白蛇面前。白蛇定睛一看,此物乃是一件血红色的剑形令牌。令牌上清晰雕琢着蛇蝎蟾蜈毒蜘蛛,五毒梅花印。
  白蛇不看则已,一看惊呼:“歃血灵宗五毒令?”
  “不错,正是歃血灵宗五毒令!”这如丝娇语刚刚断音,就听“嗤――”一声急促清啸。令牌忽然不见,化身一道寒星,极为精准的打在了黑蝎、白蛇连身的部位。
  接着“呲呲啦啦”一阵刺耳的尖锐撕啸,谛听、玄风、凝香、火根老祖不得不捂住耳朵,就看见……黑蝎、白蛇连身的部位,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外力,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
  中间的血肉,连着筋骨,扯着血丝。鲜红的血液,夹着漆黑的妖毒,从那缓缓张裂的巨大伤口中,汩汩流出,瞬间与那漆黑的高堂,融为了一体。高堂虽然墨黑,但是如黑玉一般光洁。这下,却是被这鲜血、黑毒玷污了。
  大堂上回荡着“咿咿呀呀”撕心裂肺的惨嚎,这惨嚎声当然就是黑蝎、白蛇临死之前的痛苦挣扎。这种惨死的场面,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故而,凝香“哇哇”大哭,已经把娇小的脑袋,死死地埋在了玄风的怀里。玄风虽然轻抚着凝香的小脑袋,让她莫怕。但是,玄风自己的一颗心,简直比兔子跳的还要快!
  万般死法,玄风都曾想过,也曾经历过。可是,如此惨烈不睹的死法,如此令人心惊肉跳的死法,如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能够想到?
  “哈哈哈……”一阵尖笑越飘越远,随之飘去的当然还有火根老祖的“天罡神火掌”。但是,这一掌还是晚了半秒钟。尖笑声越荡越远,越飘越渺,它甚至没来的及说出最后一句话:“你那死蛇丈夫,要你去陪他。”因为,“天罡神火掌”的犀利,足以让诸妖胆寒,更何况,没有煞血古阵这类诡异的阵法护体,那妖物又怎敢逗留?
  火根老祖并没有追下去,而是返身又回来了。那妖物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痛下杀手,又敢狂笑风声的离去,当然也不是一只等闲的妖物,纵然追杀,也不能急在一时。更何况,突如其来的变故,火根老祖心中更增疑团。只盼那黑蝎、白蛇还有一口气,可以为他解答疑虑。
  当火根老祖再次看到黑蝎、白蛇的时候,它们已经奄奄一息……
  黑蝎颤声低微,“那厮不是花蜘蛛,花蜘蛛的确已死,你却为何还将此事耿耿于怀?难道这万年情感,你还看不透我对你的爱?”
  白蛇气息奄奄笑道:“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再也……再也分不开了。”白蛇说的当然是心,而不是身。蛇尸与蝎尸已经撕裂两半,沉沉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如何还能接上?连上?
  “不!”黑蝎强忍死痛道:“正因为要死,所以才要明白。花蜘蛛早已死去,就算复生,也不是你我的敌手。再说了,世隔万年,纵然有恨,只怕也淡化了。然而,蜈蚣却是你的天大克星,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等怪异的法力?难道此时此刻,你还不悟?”
  “蜈蚣?”白蛇气奄发愣,“怎么会,你说飞蜈?傻瓜……飞蜈他是男的!”说完这句话,白蛇已经神志不清,气虚无神了。
  “不错,这不是足已证明他已经练成了……妖婆子哦……”黑蝎竟然也气虚无声了。
  火根老祖正在细听,黑蝎忽然断气,急忙吐出一口仙气,与那黑蝎续气。就看一缕火红色的仙气,如烟似纱,淡淡从火根老祖口中飘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便传入了黑蝎口中。
  黑蝎得了仙气,口中微微张合。火根老祖忙问:“男化女身,说明飞蜈已经练成了什么?”
  黑蝎微微抬眼一看乃是火根老祖,颤声道:“小心……阎罗……屋……”等到“阎罗”二字,火根老祖已经不能辨音,最后一个字绝不是“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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