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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郴跪下恭敬道:“能得太子殿下恩典,陆某自不辱使命。”
  李煦是物尽其用之人,他差人将武器营中所有东西先以图纸画下,再行拆解运到临州境内。
  这座山城在雍州境内,纵使派人驻守,日后也不会安宁,尤其是在他目前还没准备打雍州的情况。
  昭王没那么简单。
  李煦起初打算公开这座山营的情况,揭发有人在私贩军械,以舆论压迫昭王收兵不动,等待查证,倒没有想过青州会派兵牵制。
  他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谁出的手。
  “青州行兵压制昭王,他不能轻举妄动,本宫会去青州一趟,”李煦开口,“龚副将曾在交州处理过战后事宜,有些经验,你若有不懂之处,可向他问问。大司马次子郑坛对买卖兵器一事有过了解,本宫已经让他到临州,你人聪明,应该能想到什么。”
  他处理大事面面俱到,稳重成熟,钟华甄如果不是见过他在底下人处事的模样,恐怕都会觉得上辈子被誉为神武帝的人不是他。
  陆郴同样觉得李煦手段不一般,他恭敬应下。
  ……
  钟华甄已经很久没见李煦,除了接到过他那封字迹潦草的信后,他们间没再有过联系。
  青州现在快五月,是厚衫换薄衫的日子。
  钟华甄还小的时候并不用在意,身子渐渐有形后,以束胸相遮,现在已经有十八岁,在冬日尚且能遮身子,夏日便是束胸,也遮不住身子的曼妙。
  她以养病为由,搬到邓城,长公主则依旧带着孩子待在主城的威平候府。小七的身份尚未暴露,照长公主的意思,是打算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公开身份。
  小七现在已经会叫人,走路稳稳,每次扑到她怀里时,都黏糊糊地叫她甄儿,亲她的脸颊,小声说要饭饭。
  长公主每次见到时心都化了,抱着孩子亲自喂粥吃。
  钟华甄以前还带着孩子出来玩,但小七这次出门前发了烧,治好后身体虚弱,不适合出门。
  她身边有路老的医书,又有长公主身边的万大夫教,自己渐渐也会诊些病,诊得出小七的身子如何。
  钟华甄陪了小七两天后,见他又活泼起来,这才叹气出了远门。
  邓城是座宁静平和的小城,不是商道必经之路,周围也没什么出名的地方,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别处少见的平和。
  这里没人认识钟华甄,但他们知道威平候世子在这里养身子,每次见她带着帷帽,后面跟着两个婢女一起出门,都以为她是她自己身边得宠的妾室。
  这是钟华甄少有的清闲,只不过偶尔会想长公主和小七。
  邓城城门外有片药草地,是钟府让百姓种下的,钟华甄经常过去采草药,她每次出门时会带两个会武的婢女。
  初十天气好,微风吹拂到人身上时,温暖舒适。钟华甄和往常一样出门,手里跨个小药篮。
  久病成良医这句话有些道理,至少她在学医一事上很有天赋。
  钟华甄听过李煦在外的战绩,知道他最近一定是忙碌的。她身上的衣着轻便,虽带帷帽,但看得出是女子装束,杏色衣衫绣绿竹,腰细可用掌量。
  邓城城门外是片宽阔的平地,地上有刚长出的嫩草,当她看到李煦领一行人策马进城,钟华甄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她抬手按下被微风吹起的帷幔,回头看一眼,发现李煦正好勒住缰绳,停下来往她这里看。
  钟华甄不知道他对侍卫说了什么,那群侍卫先行进了城。
  他夹紧马肚拐到她附近,又吁了一声,攥住缰绳绕她慢慢转了一个圈,上下打量。
  钟华甄轻咬住唇,退后一步,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那两个婢女不认得他,拦在钟华甄面前,道:“来者何人,不得无礼。”
  李煦想了想,指着钟华甄说:“我是她喜欢的人。”


第72章
  他一句话把两个婢女说得面面相觑,心想哪来的不要脸登徒子, 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钟华甄平日出府都由她们陪伴, 两个婢女也知道钟华甄是威平候世子, 本身就是扮男装, 不可能随意对一个男人说喜欢二字。
  李煦看着她。
  钟华甄手臂搭个小药篮,揉揉额头,对他实在是无话可说。她长身玉立,开口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他该是在回京的路上。
  钟华甄身上的衣着单薄,但吹拂而来的风是暖和的, 帽帷下被轻轻吹起,露出她洁白的脖颈。婢女在旁,听钟华甄语气就知道他们两个是熟人, 对李煦行礼, 不再拦他。
  李煦坐在马上, 又绕她一圈, 之后才道:“你换了件从未穿过的衣服, 我差点没认出来,方才还犹豫了片刻。幸好我眼睛厉害,路过你时就觉熟悉,你回头看我时, 我便猜到了。”
  钟华甄手微搭药篮,顿了顿,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他眼睛确实厉害, 她现在和以前不同, 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认得出自己。
  “你来这做什么?邓城是小地方,卢叔那里才是兵之重地,你去那里谢他就好,汉水确实是我让他们去的,但卢叔他是权衡利弊下做出选择,我不过是向他提了个建议。”
  钟华甄一身杏衣干净整洁,她身子纤细,犹如旁人所说的风一吹就倒,当束带束住腰,又衬出几分胸线的突出。在京城时她几乎没碰和女子有关的东西,衣服穿得厚实,怕冷不怕热。
  “我有事想和你谈谈,让你婢女离远些。”李煦看着她,让两个婢女退开些。
  钟华甄抬头同他对视,猜他要谈的是自己为什么没回信,便把药篮给了婢女,让婢女退开一些。
  李煦下马,将马绳栓在一颗矮树上,白马一路奔波,喷出鼻息。他伸手时,手臂露出一道疤痕,钟华甄还没反应,他就拉住钟华甄的手,带她往前边走。
  她愣了愣,视线从他的手臂挪到背上,李煦好像又高了些,从后看他背影时,只觉像做结实的小山。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狂妄自我,钟华却莫名觉得他变了。他们上次分开之时,他还是堵她没堵成功,干巴巴说出允许她喜欢,让她留在京城的小屁孩性子,现在竟然让她有了些奇怪的安稳。
  她低头看他手臂上的疤,问:“你的手怎么了?”
  “临州的齐恕大抵在京城安排了探子,听过我手臂被大司马所伤,天气稍冷就会出现难以挥器的情况,他和我打了两次,打不过我,特地挑着算过的日子来算计我,不过他还是太蠢了,我又聪明,没让他得逞,击杀了他。”
  李煦丝毫没提自己怎么受的伤,炫耀的尾巴快要翘上天,钟华甄手微微蜷起,想象得到那时的险境。
  能让他受伤的,必定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这附近清净,周围都是树林,李煦刚从城外过来时路过一处小山丘,光秃秃,但草长得好,冒芽没多久,底下是片药田,这时候正是天气好,清新怡人。
  钟华甄心想他也是会找地方,这里是她平日觉得无趣时过来坐着散心的。要再往前走就有熟人了,她拉住他的手,不再往前走,只是问:“在这说吧,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李煦顿住脚,如实道:“忘了。”
  他来的时候肚子里有一大堆问题,比如她什么时候对他有意思的,这一年多里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他送的信……满腹疑问在骑马路过她时就突然消失了,他太熟悉她的气息。
  钟华甄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心里也突然有了些尴尬,那天为了离京,对他用了些手段,自己主动亲了他一次,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她往后轻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手背在身后,斟酌道:“听说你把昭王惹毛了?他在民间很受推崇,你可得做好准备。”
  “迟早都得要对上的,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李煦觉得她带着帽帷同他说话总有一种疏离感,走上前,伸手摘掉,手又突然僵在原地。
  钟华甄的眼睛好看,这张脸也是常常被人夸赞的。不消金簪玉饰装扮,乌黑长发垂在胸前,只是几根束带便把她柔化般。她在京城一直都被好事者说为美人,甚至还弄过名次。
  他这番举动让钟华甄有些惊愕,等看到李煦愣在原地的表情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下眸道:“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若是看不习惯,不用勉强。”
  李煦心怦怦地快速跳动,都怕被她发现听到,他突然想起那天她在他耳边说话,娇娇柔柔的,让他在雪地里吹了大半天冷风都觉得浑身热意冲胸口而来。
  她长得果然像女孩,他呆呆地把帽帷带在了自己头上,怕被她发现自己失态的端倪。
  “你这是做什么?”钟华甄看他的动作,有些一言难尽,“这是我的东西,你摘下来就是为了自己也过过瘾?”
  李煦听出来了,她是觉得自己好奇这种没用过的东西所以拿来用用,他对她是熟悉的,可又觉得她整个人都让他口中发干。
  “别瞎说,看看而已……我想起来了,你为什么不回我信?就算我忙得没时间给你写,你也该回回我那封!”
  钟华甄是不敢跟他说烧了,只道:“母亲拦下了,我没看到信里内容,你我既已经见面,你便亲自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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