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撒谎》第34/64页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栗,你还是不信任我啊?”秦紫显得有点惆怅,“听说你要跟顾嘉树离婚?”
  霍小栗就明白了,肯定是顾嘉树,否则没人跟秦紫说这个,被戳穿谎言的尴尬夹杂着愤怒,让她的表情不自然了起来,“顾嘉树告诉你的?”
  “除了他还有谁啊。”秦紫故作嗔怪地瞟着她,见霍小栗脸色有点不对头,忙说,“哎,你干吗这么看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啊?我又不是特务,你也没国家机密可卖,干吗老防着我啊?”
  霍小栗又气又恨,她和顾嘉树闹矛盾,她最不想让秦紫知道,可偏偏的,她就成了第一个知道的外人。由此可见,顾嘉树是经常和秦紫联系的,而且对她还很是信任,就冷冷地问:“顾嘉树让你来找我的?”
  “顾嘉树让我来找你?小栗,亏你还跟顾嘉树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就他那又臭又硬的坏脾气,能让我当说客?是我想多管闲事,行了吧?小栗,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的顾嘉树可不是十年前的顾嘉树了,如果你跟他离了婚,放到婚恋市场,他也绝对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你当心以后悔青了肠子找不到肩头哭。”秦紫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霍小栗却一句都没入耳,满脑子都是顾嘉树为什么要告诉秦紫,又想起了结婚前自己和顾嘉树闹分手那会儿,秦紫打着当和事老的幌子,想扒拉出点可乘的机会……虽然事过多年,可她知道,女人在感情上的最难忘之一,就是没得到,女人最快意恩仇的事,就是看昔日战胜自己的情敌最终摔了一嘴巴泥……
  顾嘉树为什么从没提过秦紫和他有联系的事呢?霍小栗想着想着,就觉得心跳加快,脸色渐僵。
  秦紫以为自己的话把霍小栗给惊醒了,就笑嘻嘻地把烤好的基尾虾夹到她的碟里,“一想到你跟顾嘉树离婚就会有大批的美女扑上来抢他,就吓着了吧?”
  霍小栗直直地看着她,“你确实吓着我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女人就这德行,一旦跟老公闹别扭就钻进牛角尖了,没局外人敲打不知道回头。”秦紫有点得意,一抬头,见霍小栗的目光直扑扑的,吓了一跳,微微一愣,就笑了,“小栗,你干吗这么看我?我可是孕妇啊,给我惊了胎气我跟你没完。”
  霍小栗浅笑了一下,“我有那么吓人吗?”
  秦紫嗯了一声,“不是我说你,小栗,都这么多年了,你的倔脾气也该改改了,我看顾嘉树的心情很差,公司那么大的摊子,他爸又有病,够他累的了,你就别给他添堵了。”
  霍小栗心平气和地说:“真没想到,我都把顾嘉树逼成祥林嫂了,看来,我真得让他翻身得解放了。”
  “小栗,你们到底是为什么闹翻的?”
  “顾嘉树没告诉你?”
  “他告诉我了,我还用来问你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霍小栗埋头吃东西,狠狠地吃,觉得嚼在嘴中的不是基尾虾,而是顾嘉树。她要狠狠地咬他,咬得他粉身碎骨,她恨他,比任何时候都恨。如果说扯个婚姻幸福的谎言是她竭力想在秦紫面前保持胜利者姿态,那么,如今已随着秦紫一副惺惺作态式的关怀,稀里哗啦地狼狈坍塌了,溃败以及羞辱感,让她在昔日的旧情敌面前无地自容,她决不能让秦紫知道她和顾嘉树的矛盾是因为怀疑顾嘉树有外遇而起,否则,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秦紫躲在一张貌似关切的面孔背后是怎样地嗤笑不停。
  在情敌面前,还有什么比由胜转败更糟糕的事?她不想让那些嗤笑声变成扎在自尊泡泡上的针尖。
  所以,当秦紫一再追问究竟是因为什么时,她认真地说没什么,就是鸡毛蒜皮小矛盾积累起来的蝴蝶效应,过够了。秦紫的眼睛,又变得跟受惊的鼹鼠,飞速眨着,“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霍小栗淡淡说。
  秦紫有些失望,“我还以为……”
  “以为他有外遇吧?”霍小栗看着她,“我好像还没那么失败。”
  秦紫听出了霍小栗言语里的赌气成分,遂识趣笑道:“就是嘛,我想也不至于,就凭你的魅力,拿稳十个顾嘉树也不在话下。”虽是嘴里这么说着,秦紫心里的那张小嘴,已使劲往下撇了无数次嘴角。
  霍小栗感觉话越说越别扭,不想继续坐下去,遂说还要去看看铁蛋,起身告辞,秦紫意犹未尽,要送她过去,霍小栗坚辞说吃了她的喝了她的再让她送,太过分了,边说边匆匆往外走,到了街上,唯恐秦紫开车追上来,拦了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刚一落坐,眼泪刷地就滚了下来。
  再多的骄傲坚强也掩饰不了事实,就算在言语上没掉份,可这一次,她真的输了,依着秦紫的聪明,怕是早已洞穿了她伪装的坚强吧?
  4
  顾嘉树早早地回了家,他想跟霍小栗谈谈。霍小栗不在,他以为她去母亲那边看铁蛋去了,于是就匆匆过去了。霍小栗这人虽说倔了点,可识大体,每次闹完别扭后的冷战战场局限在他们的小家之内,在外或是在父母家,该跟他说的话还是会说的。顾嘉树想,如果她在父母家,自己就趁机对她好点,秦紫不也说过嘛,女人就是要哄的。
  女人真是种不可理喻的动物,哄是什么?不就是谎言吗?为什么女人只有听了男人的谎言才能找到幸福感?
  到了母亲那,霍小栗也不在。顾嘉树很失落,又怕肖爱秋唠叨着,连饭也没吃,就借口有事匆匆走了。
  顾嘉树想打电话问问霍小栗是不是在娘家,可号码还没按完就收了手。他太了解岳母,一听他这么晚了四处找霍小栗,连猜也不必猜就会一口咬定他们闹别扭了,然后,他就只能豁上耳朵听岳母的数落。当然,现在岳母数落他比以前客气多了,基本不怎么指责他的父母和姐姐了,但更多的是历数霍小栗在顾家的功劳,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当初要不是她鼓励他去西安,哪儿有今天的顾嘉树?
  这些把他的耳朵都听出了两道坚硬车辙的车轱辘话,早就听腻了,除了让他感觉更加对不起霍小栗之外,没任何实质作用。
  在街边馆子里草草吃了点东西,顾嘉树就回家了。
  他和霍小栗是在小区门口遇上的。
  显然,他开车进小区,霍小栗看见了,他打开车窗喊了一声:“小栗!”
  霍小栗却像兜里没钱的人路遇债主,走得更快了。
  顾嘉树狠狠地按了一声喇叭,把一个遛狗回来的粗壮中年女人吓了一跳,受惊的狗猛地跳起来,往她怀里跳,把她撞了一个趔趄,女人虎着脸看了顾嘉树一眼,“你吓着我的狗了。”
  顾嘉树知道这女人,爱狗如子却也彪悍得很,吵起架来嗓门跟洪钟一样,因为狗追人或人吓狗的事,常跟人吵架。他现在没心思跟她过招,匆忙说了声对不起,就继续往前开,女人啪啦啪啦地追了过来,拍着车后备厢道,“开辆车就了不起了?小区里不准按喇叭你知不知道?!”
  本就不痛快的顾嘉树怒火中烧,探出头恶狠狠地扔出一句,“我开辆破车没什么了不起,你也别拿你的狗儿子当太上皇说事!”
  女人被噎了一跟头,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说让顾嘉树气得心脏病要犯了。这女人的丈夫是做生意的,据说在外包了二奶,平时基本不回来,这女人就整天虎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只要是女的,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是男的,都是毁了她一辈子的王八蛋,所以,平时大家见了她都绕道走,倒不是怕她,是怕坏了好心情。如果他继续较真,要打半晚上嘴架不说,就他的嘴,肯定骂不过她,本就心情不好就更不想多找不痛快了,遂咬牙忍气地关上车窗,把车停进车库,见女人没完没了地跟到了车库门口,遂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如果我再看到你的狗往我车库门上撒尿,小心我把它撒尿的玩意儿掐下来喂流浪猫!”
  说完,就扔下这个瞠目结舌的女人,上楼去了。
  顾嘉树刚进门,就听见女人在楼下骂上了,骂顾嘉树是不要脸的流氓,居然要把她小母狗的生殖器挖下来去喂猫……总之,七七八八的脏话不堪入耳,在阁楼的霍小栗也听见了,就觉得更是烦了,忙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严了,拉上窗帘,刚一转身就见顾嘉树上来了,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呢。
  霍小栗微微一怔,但什么也没说,拿起一本杂志,坐在天窗下的小单人沙发上看。
  顾嘉树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杂志,“咱俩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霍小栗抱着胳膊,防备性很强地看着顾嘉树,“说吧,我听着呢。”
  霍小栗一副把他当头号敌人戒备的姿态让顾嘉树很不舒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行吗?”
  “请便。”霍小栗一歪,自己也坐在了床头,依然是剑拔弩张地看着顾嘉树,“秦紫找我了。”
  顾嘉树有点蒙,“她找你干什么?”
  “替你当说客,告诉我你有多么优秀。”霍小栗不动声色地说,“顾嘉树,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男人,你告诉秦紫干什么?是不是觉得让老情人幸灾乐祸地瞧你老婆的热闹很过瘾?”
  听秦紫去找过她了,顾嘉树倒没往歪里想,除了暗暗责怪秦紫瞎热情之外,霍小栗说这事的口气让他很是不舒服,好像他不分里外,要联合外人欺负她似的,尤其是她把秦紫说成了他的老情人,就更是阴暗得过分了点,就瞪了她一眼说:“秦紫是好心,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阴暗。”
  “但愿吧。”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顾嘉树说:“我不离婚。”
  “是吗?”
  “以前没想过,以后也没想。”顾嘉树语速很慢,斟词酌句地想怎么跟霍小栗认真地表达一下歉意,“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是做得不够好,对这个家照顾不够,还有,是不是因为我忙得没时间陪你,以后我争取早点回来,多陪陪你。”
  霍小栗抿着嘴,看着顾嘉树,恨恨想,还在装无辜!还在装!我要不要揭穿他?凭什么给他机会装无辜?她才是最倒霉最无辜的受害者呢,这么想着,就用鼻子冷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就有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狠准有力,“你甭检讨了,我很想知道,你的白头发到底是谁给拔的?别说理发师,我知道不是他。”
  顾嘉树的脑子里就像被捅了一杆子的蜜蜂箱,嗡的一声,乱了套,刹那间,呆呆地看着霍小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像被打了七寸的蛇一样,瞠目结舌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霍小栗的心就更凉了,电视上那些有外遇被老婆堵得无路可逃的男人不就这德行么?而她,却一点得胜的喜悦感都没有,只是悲凉地对自己说,霍小栗,你终于一步步逼近真相了……他会怎么辩解呢?怎么信口扯谎?
  她是医生,知道谎言和麻醉剂的作用差不多,后者是控制神经传导以欺骗肉身的疼痛,前者是混淆思维掩盖事实的幌子。
  顾嘉树从思维的空白里挣扎出来,他就不明白,就算霍小栗是特务,要追缉潜伏的地下党也犯不上使这么大力气吧?看来,如不和盘托出,秦紫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可依着秦紫和霍小栗之间的微妙关系,他怎么开口才能让霍小栗释然相信?
  “小栗,你听我解释。”
  霍小栗不吭声。
  “好,我承认我撒谎了,可我撒谎不是心虚,是怕你误解。”顾嘉树竭力压抑着情绪,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确实不是理发师拔的,是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秦紫,她找我有点事,一起吃了顿饭,她无意间发现我的头发白了,你也知道她这个人的风格,跟谁都不见外,就给我拔了……”说着说着,顾嘉树就觉得怎么越说越感觉自己像是有事呢?
  当霍小栗听到秦紫两个字时,已是通体冰凉,一想到秦紫还假惺惺地请她吃饭,为她和顾嘉树说和,就觉得一阵恶心,什么劝他们和好?不过是向她这个十年前的得胜情敌示威而已……她不停地想啊想啊,甚至想起了秦紫肚子里的孩子,既然她自己能找到可以开假诊断糊弄陆丰的医生,却为什么要自找难堪地来求她呢?她还想起了秦紫说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的血型是A型,顾嘉树也是A型血啊……
  不对,秦紫找她,不是为了求助,而是下战书的!
  这一切,都是秦紫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为的就是将来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一棍子把她给捅倒在地:她怀了她丈夫的孩子,而她还帮着做个假的医学诊断证明,以保障这孩子顺利孕育顺利出生,然后,由她霍小栗亲自把丈夫与情人的野种接生到这世界上来,天呐,这将是一个多么巨大而荒唐的讽刺。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在得知真相后恨不能一头撞死的阴谋!
  纷纭的假想把霍小栗弄疯了,她泪水喷溅地看着顾嘉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疯狂地冲着他张大了嘴巴,母狼一样号叫着撞上他的胸口。顾嘉树没防备她突兀的疯狂,整个人被她撞得向后退去,被抵在了墙上,因为是阁楼的外墙,低矮的房顶逼得他不得不低着头,显得既滑稽又狼狈。
  顾嘉树手忙脚乱地往外推着她,“霍小栗,我都解释清楚了,你还要干什么?”
  霍小栗边撕打他边嚷着顾嘉树对她处心积虑的欺骗,说秦紫肚子里的孩子,说为了欺骗他,他用一份工作就把米糖收买了……总之,他纠结了她身边所有的人来欺骗她,是他,让她变成了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白痴,身上却落满了别人嗤笑的唾沫。
  她的控诉先是让顾嘉树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霍小栗会认为秦紫怀了他的孩子。陡然间,那种被恶毒辱没的屈辱感,像一只到了极限的气球,啪的一声,就在他胸中炸开了,几乎是连想也没想,耳光就扇到了霍小栗的脸上。
  刹那间,周遭安静。

当前:第34/6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