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撒谎》第36/64页


  其实,这段时间,秦紫亦一直在矛盾中挣扎彷徨,因为她接近顾嘉树是有目的的,甚至可以说是个阴谋。出于良知,她想过拒绝,却又不甘得很,不仅是新爱比无望的旧情更有力,还有利益的诱惑。
  如果世间万物的存在都有其价值所在的话,那么,多年前她对顾嘉树一腔深情的价值,就是为了在今天给他换取这份利益的,而且,这又不需要顾嘉树亲自参与,伍康说过,只要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与她的往来就足够了。
  虽然她已经在实施这个计划,良心上依然忐忑得很,甚至有那么几次,动了提醒顾嘉树的念头。可就在今天,顾嘉树的咆哮,让她再也用不着不安了,伍康不是说过嘛,仁慈是什么?是无聊老太太喂养的一只流浪猫,除了聊以自慰,对人生没任何实质性的帮助,道德是什么?是奔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踢开它,前路才无限宽广坦荡,至少对无依无傍地挣扎在滚滚红尘里的她来说,是这样的。
  3
  一连几天,霍小栗一想到顾嘉树的那一巴掌,就心如死水。到底,她做不到置公公的生死于不顾,做不到在这个时候不依不饶地和他闹个没完,就算势必要离,也要等段时间再说。铁蛋说,他再也不让爷爷带他去爬山锻炼了,因为爷爷总是走一会儿就要在台阶上坐一会儿才能继续往上走。
  铁蛋说妈妈,人老了就会怕累吗?
  霍小栗在电话里嗯了两声,心里却忐忑上了,唯恐公公身体里的癌细胞会卷土重来,就给顾新建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顾新建说吃着呢,霍小栗还是不放心,让他到医院做一次复查,顾新建说好胳膊好腿的,检查什么?然后叮嘱霍小栗安心准备考试,别操心他,又不是三五岁的孩子,懂得照顾自己。
  霍小栗是学医的,觉得顾新建的声音跟过去不一样了,听上去有点疲惫,中气不足。
  她想跟顾嘉树说一声,可又不想打电话给他,就想给他发个短信,琢磨着这短信怎么发才能端住了自尊。就先说了离婚的事,说为了顾新建的心情和健康,她可以把离婚的事往后放放再说,然后,话题一转,说觉得顾新建的声音有点不太对,让他带顾新建去大医院做一下复查。
  顾嘉树看着短信,长长地叹了口气,要离婚,不过是气头上的话,他并没打算当真,就像以前闹过无数次矛盾他们还会和好一样,不过这一次闹得厉害了点而已。
  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就当这段时间是给彼此一个冷静期吧,他不会知道,一场席卷了他的家庭和婚姻的风暴,正悄悄地逼近。
  这场风暴是从霍家的饭桌上开始的。
  因为和米糖的婚事遥遥无期加上担心着姐姐的婚姻,霍小震心情不爽,下班回家的时候,提了一捆啤酒回来。酒味触动了母亲心中的疼,想起了丈夫老霍被酒精陪伴着走完的最后的人生岁月,不由得心肝打颤,一把夺过霍小震的酒瓶子,“喝什么酒?好样不学。”
  霍小震往回夺,“我想喝!”
  母亲白了他一眼,“少跟我逞能,有本事就到你丈母娘家把米糖给我娶回来。”
  “除了操心我和米糖的婚事,你就不能想点别的?”霍小震夺过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饭桌上。
  “除了你们俩的婚事,我没别的心操!”母亲气哼哼地,“还有你姐,啊……自打嫁进顾家,咱这个家里的事就跟她没关系了,让她跟米糖说说结婚的事,她不是没时间就是没心情!”
  霍小震抿了一大口啤酒,没好气地说:“我姐光她的事都顾不过来,哪儿还顾得上我。”
  “你姐日子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能有什么事?”母亲不以为然地吃着饭,“人家都说现在儿子是给丈母娘养的,咋轮到我这儿就成了闺女是给婆婆养的了?”
  “妈,别把咱院里的那几个老头老太的话当地球风向标,我再跟您说一遍,我姐现在顾不上我,您也甭拿我的事去烦她。”
  “你姐那边出事了?”母亲觉得不对。
  霍小震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您呀,以后就甭号称火眼金睛了,祸害我姐的妖孽就住咱家隔壁,您却连味都闻不出来。”
  “谁是害你姐的妖孽?小震,你跟妈把话说清楚。”母亲一听就急了,手里的筷子稀里哗啦地掉到了桌子上,“别说半截子话让我着急上火。”
  “我姐夫有外遇了。”霍小震也不想瞒了,就从顾嘉树的白头发说起,说到了在公司走廊看到的一幕。
  “妈了个X的!秦紫从小就妖,我看她就不是盏省油的灯!你姐跟顾嘉树谈恋爱那阵,她就老在我跟前说顾嘉树的坏话,当时你姐就说了,这小妖精是追你姐夫没追上别有用心呢,当时我还把你姐骂了一顿,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母亲把椅子往后一推,“我找她妈去!”
  霍小震一把拽住母亲,“妈,您找她妈有什么用?又不是她妈让她去勾引我姐夫的!”
  “我找她妈干什么?她没教育好闺女!”急火攻心让母亲很是狂躁,她恨不能现在就把秦紫拎过来,指着鼻子骂她一顿。
  “妈,您能不能讲点策略?如果闹能解决问题,我姐早就闹了,还用得着闷着气不吭声了?”
  “那是你姐仗着念了几年书就想当文明人,跟偷人家男人的下三烂没文明可讲,人要脸树要皮,我就不信老秦家两口子不要那两张老脸了!”说着,母亲就甩开了儿子的手,冲到了洒满了夕照的院子里,叉着腰冲老秦家的窗户就喊上了,“老秦!你给我出来!”
  老秦家的窗子开了。
  老秦端着盛了散啤酒的大茶缸子探出头,极没正形地说:“嫂子,你想我了也不用这么大嗓门喊嘛,当心小紫她妈挠你。”
  大家在一个大院里住着,粗话野话说了几十年,都习惯了,所以霍母平地一声雷似的一嗓子,老秦并没放在心上,还笑嘻嘻的。
  “老秦,今天我没心思跟你耍大刀!小紫妈呢?”霍母气势汹汹地就往里闯。
  “嫂子要抢俺男人?先吃碗饭长点力气头再说。”秦紫妈正在盛米饭,她也没把霍母的咋呼放在心上。
  霍母劈手夺下秦紫妈手里的饭碗,看着依旧是嘻嘻哈哈没正形的老秦两口子,悲从中来,猛地把饭碗往地上一摔,“我呸!老秦,你养的好闺女!”
  随着饭碗咣的被摔到了地上,老秦两口子才明白过来,老邻居没打算跟他们开玩笑,而是找他们算一笔他们还不知晓的账来了,秦紫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嫂子,你有话好好说,用得着摔盘子砸碗的吗?”
  霍母呜呜地就哭上了,“老秦,我不说了,你赶紧地问问你们家小紫干了什么缺德事,你再问问他,她张大姨还有我们小栗哪点对不起她了,她要这么干……”
  老秦和妻子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老秦迟迟疑疑地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话机,刚要拨,秦紫妈一把按住了,转头对霍母道:“嫂子,你兴师问罪不要紧,可你得把话说清楚啊,我们家小紫到底干什么缺德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啊?她偷了我们家小栗的男人!”霍母边哭边恨恨道,“啊,亏她小时候我对她那么好,啊,商场内部处理小孩子的东西,我哪回落了她了?你们两口子三班倒把她扔在家里,夜里吓得哭,是谁把她抱过去搂着睡觉的……我不图她报答我什么,可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去勾搭我们家小栗的男人啊……”
  一开始,老秦两口子被数落得脸上挂不住,可随着老邻居滔滔不绝的哭诉,自家女儿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没羞没耻的不堪女人,原本还有些愧疚的老秦就恼了,“嫂子,你说小紫偷你女婿她就偷你女婿了?你抓着了?”
  霍母原本以为,自己数落一顿,老秦夫妇会羞愧难当地把秦紫叫回来斥骂一顿,没承想老秦恼羞成怒开始反击了,嗓门立马就提了上去,“我是没把他们光溜溜抓在床上,可她一个有丈夫的女人了,去给俺女婿拔什么白头发,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她勾引你女婿,你女婿就上钩啊?小震妈,我告诉你,你血口喷人地败坏俺闺女,要不是看在咱是多年老邻居的分上,我跟你没完!”说着,老秦推搡着她往外走,“走……走走……这是我的一亩三分地,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有本事你收拾你女婿去,退一万步讲,就算小紫跟他有瓜葛,我没告他勾引良家妇女就不错了。”
  霍母没想到老秦两口子会如此护短,又羞又愤,加上几乎是被老秦强推硬拖地弄到了院子里,就觉得一张老脸没地放了,索性顺着老秦的推,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号啕大哭起来,“老秦,你养了个不知羞臊的闺女还有理了你啊……”
  听霍母在院子里哭上了,霍小震也顾不上别的了,把酒杯一扔,就跳到了院子里,像凶猛而矫健的狼一样,扑向了老秦,“你推我妈干什么?”
  老秦虽然老了,可以前是钢厂倒腾钢锭的工人,力气大得很,霍小震一扑上来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轻轻往外一送,霍小震就收不住脚了,趔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母亲一看宝贝儿子吃了亏,嗷地叫了一嗓门,扑上去抱着老秦的腿就咬了一口,老秦疼得龇牙咧嘴,正扬手想打,却被老婆一把抱住了胳膊,“小紫爸,你给我回家!”
  院子里的吵闹,吸引得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三三两两的脑袋探出来,试图从他们的争吵声中寻找到矛盾的根源。
  老秦虽然是护女心切,可毕竟女儿偷人家男人被找到门上,不是件多么光彩的事,于是借坡下驴,气哼哼地摆脱了老邻居的纠缠,边往家走边悻悻道:“霍小震,我告诉你啊,你妈要是再血口喷人,小心我不念多年老邻居的情分!”
  霍母也不甘示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老秦两口子的背影说:“老秦,我也告诉你,这往后啊,让你闺女别见个男人就想解裤腰带,小心让人家老婆把她的X给缝上。”
  霍小震从地上起来的时候,顺手摸起一块半截砖扔到了老秦家的窗户上。
  随着老秦家窗玻璃稀里哗啦地碎了,生怕两家真火并起来会殃及鱼池的邻居们三三两两跑过来劝架,推着霍母回屋,又是开导又是问长问短地宽慰了大半个晚上。
  就这大半个晚上,秦紫勾引霍小栗女婿的丑事,就像三九寒天的大雪,覆盖了整座院子。
  老秦夫妻回家后,越想越气,秦紫妈气得抹眼泪,边哭边说小紫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小栗……
  “别号了!打电话问问小紫,这到底怎么回事!”老秦拿起大茶缸子,看着已没了泡沫的酒,一肚子气没地撒,咣的就给扔到了地上。
  秦紫妈抹着眼泪拨上了女儿家的电话,却是陆丰接的,才知道秦紫不在家,这事当然不能问陆丰,就忙挂断了,打秦紫的手机。
  而此时的秦紫正在某宾馆的床上和伍康纠缠。手机响个没完,她探过身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轻描淡写地对拥着她的伍康说:“我妈的电话,不接。”伍康就涎笑着说:“接吧,不影响我。”秦紫切了一声,说接什么?让我妈听我叫床啊。说着就把手机关了,妈妈的电话,不过是一个寂寞老人鸡毛蒜皮的唠叨,从来就没什么要紧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妈妈已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戳破了她今晚的谎言,赴这个约会前,她告诉陆丰,今天下班后她要陪妈妈去商场买点东西,可能回来得晚一些。
  陆丰放下岳母的电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拨了秦紫的手机,却已关机了,就去了岳母家。
  老秦夫妻见女婿来了,不由得气短,唯恐霍小栗的母亲再在院子里闹起来,这事就包不住了,忙忙地找借口,催陆丰快点回去,陆丰就更觉得不对劲了,就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听岳母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不对,还以为这边有什么事呢,就特意跑过来看看。
  陆丰的话让老秦夫妻有点感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没什么事,就是好长时间没见着秦紫了,有点想她。
  陆丰心里就咯噔一下子,“秦紫不是经常回来陪你们吃晚饭吗?她今天还说下班陪妈去商场呢。”
  秦紫妈一听就知道坏了,女儿都半个多月没朝面了,哪儿还能陪他们吃饭啊,既然她没回来,还跟陆丰说经常回来陪他们吃饭,肯定是撒谎了。
  但凡需要撒谎的事,怕都不是能拿得上台面来说的吧?
  秦紫妈就慌了,怯怯地看着老秦,到底老秦是男人,关键时候能拿得住,就打着哈哈说:“是这么回事,可听说她单位临时有事,来不了,小陆,别听你妈唠叨,她自打退休以后就寂寞得慌,恨不能小紫天天守在跟前陪她说话,她说好长时间没见秦紫,那是用分钟算的。”
  陆丰哦了一声。
  大家各怀心事地坐了一会儿,陆丰就起身告辞了。
  老秦送陆丰回来,一语不发地看着秦紫妈,秦紫妈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滚了下来,“看来,小栗妈没冤枉咱小紫,我怎么生了这么个闺女?”
  老秦黑着脸,点了一支烟,“你抓着他们了?”
  秦紫妈抹了一把眼泪,不敢吭声了。
  “哭!哭!就知道哭,嫌人家给抹的锅底灰少了啊?只要没抓着证据,咱就是醉死也不能认这壶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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