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惊鹊》第1/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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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雪嫩的娇肤,水润的红唇,灵动的双眸,乌黑的髻发,梅枝这样的女娃一看便是招人疼的。当然,要先忽略掉雪嫩娇肤上的泥印,乌黑的髻发上的草根,灵动双眸中的邪光,水润红唇中的叫骂,有了这几样,梅枝依旧教人疼,只是头疼罢了。
  
  每隔几日,横村东头的潘阿婆便要颠着个脚,领着脸上印了一条条红印,哭得花里斑斓的石锁往西头老支家门前一站,双脚微分,一手插腰,一手曲臂伸指,以一个规整的茶壶姿势,冲着那紧闭的大门大骂:“哪家有爹生没娘养的,动不动就往人脸上抓挖,俺家好好的男娃,是给一个被人压身下的货欺的呀?”既而又拍着大腿哭诉:“俺的那个天哪……”
  
  于是总有一些人便围在支家门外欢快地听着,好在老支家周围就是个祠堂,邻居也就那么三四户,比不得东头热闹。所以这围观的,总不过喝碗茶的功夫,还没等潘阿婆跳脚骂完便散去了。有人便问:“潘阿婆这又是怎么了?”“还能怎么,不就是支家的小丫头打了他家石锁呗。”话虽如此,不过潘阿婆骂起来每次花样都不重,所以听的人还是有的。
  
  黑门紧闭着,黑门之后,梅枝也依着爷爷身旁细听潘阿婆的抑扬顿挫。一边仔细地分析着潘阿婆的言语,心里对她的一些说法是颇赞同的。
  
  比如潘阿婆说“有爹生”这三字,今天如果不是石锁说她没爹没娘没人要,她也不会扑上去挠了他个满脸花啊,你看你奶奶都知道我有爹。
  至于后一句“没娘养”,那没问题,她的存在必然表明是有娘的,唯一不可证的“爹”都被证明是有了,还有什么是可怕的,有爷爷养着也是可以的。
  
  当然也有听不明白的,但她本着好学的精神,苦苦思索,比如“哪家有爹生没娘养的”,她便想,你个老太婆都站在门口了,还假装不知道是哪家么?
  再比如为什么她就是“被人压身下的”,这却需要向爷爷请教了。
  爷爷道:“唉,这个,是将来的事了,现在当然不会。”
  她明眸一转:“难道我便不能将别人压身下么?”
  爷爷胡子一捻,“呃,这个,只要你想,也是可以的。”
  
  爷孙俩很淡定,次数多了,他们也知道潘阿婆也就是门前骂战,扑到门上这样的举动都不会有,所以门内是绝对安全的。若是梅枝听出明显的辱骂,比如辱及爷爷了,她也在门里跳脚:“石锁,你等着,明儿就把你压身下,头上起大包。”
  她既立志要将石锁“压身下”,大她一岁的石锁也挡不住她的蛮力,又哭号着顶着大包回家了。于是潘阿婆再度杀上门。
  
  隔了几日,东头石小龙他娘又牵儿堵住了老支头。这回,却是让老支头有些尴尬了,小龙他娘说梅枝揪小龙的命根子,“菩萨,这哪能是随便揪的,你说你一女娃,怎么这么小就爱揪男娃的小鸡鸡呢?”这确乎是关系梅枝声誉的大事。老支头门一关,便牵了梅枝的手好言哄问。梅枝委屈道:“是小龙先看我尿尿的。”
  原是玩了一半,梅枝尿急,便也如同小子一般自去寻了个树荫草丛处蹲下解决,小龙恰在一边,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片刻后便被传染得尿意上涌,便在一边解了裤子。此时梅枝恰好已整好衣裤,来而不往非礼里,自是要瞧回来的。见小龙裆下小鸟挺立,恰似水枪滋出一条黄线,还上下点头,她好奇心大动,不知他如何便与自己这般不同,这物事却要好好研究,因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粉嫩五指,一把揪住。这招龙抓手却是让小龙涕泪齐飞,连尿都吓回去了。早有边上观战诸童飞奔回去告知小龙他娘了。
  
  自那以后,梅枝色名在外。村里人后来告诫男娃:防火防盗防梅枝,免得伤了命根子。
  但村里的孩子还是爱跟梅枝玩的,她不发飚时很爽气,又仗义,只要你别提她“捡来的”“爹娘不要的”。只是梅枝的来历也颇蹊跷,村人不敢明里议论,私下里话却是挺多的,孩子们听了多了,难免要漏出话来。
  
  五年前的一个深夜,老支家的黑木门被人拍响。老支开门一瞧,竟是三年未归的儿子支镇邪,只见他面容憔悴,手中却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里面包着一个睡得安详的小女婴。支镇邪只在家呆了一天便又突然消失,从此一去不返,只留给老支头这么个只四个月粉嫩的女娃娃,名字却是取好了的,便叫做梅枝。
  
  梅枝是靠了邻居丁嫂的哺喂才茁壮成长的,彼时,丁嫂适夭了三个月的幺儿,喂起梅枝来倒是尽心尽力。梅枝如朝阳的花蕾,长势喜人,只是三岁一过便显出劣根性来,只老支头及丁嫂一家尽力护持。梅枝之所以能在村里力克群雄,百战百胜,只偶尔挂个彩,除了她的打架时不要命的气势与运气外,自然还有丁家两个小子的功劳。
  
  那时她只不过五六岁。
  
  若说到梅枝正式横行乡里却是要在她七岁以后了。
  
  那时,老支头认为他家梅枝与村里别的女娃娃不同,必得走出不寻常的路来。他能想得到的法子便是送她上学。村人合办了一个私塾,外面请的先生。村里读书的向来只有男娃,但夫子见梅枝一付好皮相,看上去又聪明伶俐,便也收了她。
  怎知便收了一个小魔星下来了。
  
  梅枝上学时身上是揣着大把的花生糖豆的,那是老支头为哄她上学的必备法宝。要不然,依了梅枝,这山野广阔,天大地大的,赶鸡逗狗的甚为有趣,为啥要憋屈到一间小屋里来呢?
  
  大约是老支头先打了招呼的,王夫子便也不计较她课间啃这些物事,啃得跟老鼠似的,只把一室的男娃的眼睛都勾去了。梅枝也甚大方,见有人瞧她吃,自也是分了一些。只是今日的吃食一完,她便立即拍拍衣服站起身来,书本纸笔也不带,施施然便要回家,走前倒也不忘跟先生打个招呼,只把个王夫子气得目瞪口呆。
  
  老支头见此情景,又自去将孙女教导了一番,你虽只六岁,但也是与往日不一般了,你必得如此如此。梅枝倒也老实听了,再来私塾倒不带这些勾人馋虫的东西了。
  
  只是不带了,她在课间坐了不一盏茶的功夫,便要环顾左右,与左旁的丁家二小子或是后边的石小龙窃窃低语。先生怒,考较她今日所学,却偏生她音如黄鹂出谷,琅琅爽爽,将先生所说一字不差背出,王先生只有出气的份。若要惩戒,一时也找不着过硬的理由。
  
  好在,次日,梅枝总是会将那理由轻松送上门来。凡夫子规定回家要背的课文,次日考较,梅枝一般是背不出的。就算是前日课上背得相当轻松的,次日便也忘了一半。这么水嫩的小姑娘,夫子舍不得打,那便罚站一边。她倒笑嘻嘻地昂头站在一旁,似个监察一般。
  
  及至考到丁家二小子,他吭哧吭哧地背到“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后便再背不下去,呐呐道:“曰……曰……”眼见着夫子的眼睛逼视过来,他的头脸上汗便滴了下来,下面已有嬉笑声,梅枝在底下偷踢了他一脚,低声提醒道:“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于是他照念。念完了又偷瞧梅枝。梅枝又道:“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底下,已有一向为夫子所喜爱的石应文高声抗议:“先生,丁小二背不出,是梅枝提醒他的。”于是丁小二梅枝俱罚抄三字经二遍。夫子不解:“梅枝,你既会背,刚才让你背,为何又不说不会?”梅枝道:“那么长啊,太累了。”夫子怒,梅枝罚抄三遍。
  
  梅枝抄得十分迅速,王夫子拿到手却是认了半天,那石应文在一边大笑道:“梅枝,你这抄的,跟你爷爷画的符一样啊。”夫子愈怒,梅枝要被罚抄十遍。
  
  梅枝亦怒,石应文,你等着瞧。
  
  过得几日,也不知梅枝用了什么方法,将那石应文哄上了横村后面的坟山,直困到戊时方被家人找回,回来时已是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了。
  
  其家人无法,只得请了老支头上门驱邪。老支头探出,山上时,却是梅枝在一边吓唬他说:“你左边有个女人摸你头”“你右边有个老头在牵你袖子”等等,他便真感觉头上阴风恻恻,脸上有冰冷的东西拂过,而头顶却是一轮明月。
  
  老支头也不说什么,画了几道符烧了化水让石应文喝下了。回家问梅枝:“是你骗他上山,又哄他左右边有鬼的?”梅枝道:“是啊,不过我没哄他,那日在坟地,我明着是见着了男男女女的有好几个人呢。只那两人理了石应文,他却没反应。”
  
  老支头看孙女的目光便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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