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江南》第13/43页


那么他现在呢?现在这里吗?
白白啊。我大概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
大年初三的时候,我去了柴静家。她见到我,眼里有昭然的惊喜,然后上来紧紧拥抱我。
我听到她含糊不清地说,白白,对不起。
我们坐在一起,只字不提胡小宁,她告诉我,她可以上大学了,到珠海一所大学去,她说白白,我也应该出去走走了,那个地方四季如夏,有宽阔的海,对面可以看到澳门。
她说白白,瞧瞧我的青春里,都做了些什么。其实所有的那些,都只是负气做给胡小宁看的。我承受不了输的痛苦,然后她低低地笑,女孩子的情谊也可以百转千回的。
我上去拥抱她。离开的时候,她给我一个字条,说他在北京。这是他的地址。
我捏在手指。与她告别。
一出门,将它扔进了湖里。
就算相见,那又如何。
又有几个2001年。可以让一切重来,可以让我们彼此紧握的双手,不再分开。

{2005?小满?地铁}
我将二十四节气写了大半的时候,这个故事终于也到了结尾的时候。
这是我最真实的,发生在2001年的一场故事。
胡小宁。柴静。聂楚格。其实我都爱他们。
谁的青春不曾犯错呢。
谁的年岁里没有些错过。
只是胡小宁,事至如今,我都不敢再回那座城。每一条巷子,每一个街头,每一盏路灯都会让我触目惊心。
这便是我留在北京的原因。
属于我的,终于会来吧。

2005年,我大学实习开始。
其实这四年中,我接受过很多男孩子的追求,我跟他们牵手,跟他们拥抱,跟他们在长长的巷子里行走,在轰轰地铁轨边奔跑,我指给他们看我家的方向,告诉他们,我所有深爱着的人们。
他们大多失望。大多遗憾,大多离开。
我与他们讲与你的故事。讲你蹲下身来给我递一块奶糖,自人群中将我拉走,讲你在吃完一块冰后与我告别,讲你的眼泪襟湿我的衣,要我别再推开你。
我把他们当做王小宁刘小宁张小宁,我想像他们变成你的模样,也穿瘦瘦的仔裤,大大的衬衫。
然而他们都不是你。
于是2005的地铁边。我望着SONY“不曾有过去,将无法铭记永恒”的广告词,哭的不可抑止。
彼时,地铁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二分。有黑色西装的男子蹲下身来,从口袋掏出一块阿尔卑斯奶糖,说白白以前哭的时候,我会给她糖,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话不曾说完。他的眼泪便落在地上,与我的汇集成河。
我抬起头,他微红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浅小的酒窝,一如往日的俊朗面孔。
地铁轰隆隆地驶进来。车门开启,人流从我们身边走过,穿过,淌过。
我站起身来,深深地看胡小宁一眼。然后毅然地走上地铁。我们中间隔着一条细小的缝隙。却仿若是盘古开出的天与地。
我们中间隔出了天与地,隔出了四年的光阴。
他看着我。然后冲上来一把抱着我,眼泪再次放纵,我们竟真的,还能遇见啊……
我自泪光中看他,然后捉住了他的手。
2002年的小满,我们思念太久的双手终于再次紧握。
门合上。车便飞一般的驶出了站台。
车窗影中的两个人,并肩相拥,泪光无暇。
地铁下一站:复兴门。






1943的恋之倾城/水阡墨
黄金葛爬满了雕花的门窗/夕阳斜斜映在斑驳的砖墙/铺着榉木板的屋内还弥漫/姥姥当年酿的豆瓣酱/我对着黑白照片开始想像/爸和妈当年的模样/说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姑娘缓缓走过外滩/消失的旧时光一九四三/在回忆的路上时间变好慢/老街坊小弄堂/是属于那年代白墙黑瓦的淡淡的忧伤/消失的旧时光一九四三/回头看的片段有一些风霜/老唱盘旧皮箱/装满了明信片的铁盒里藏着一片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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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他们叫我安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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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雪白纺纱帐子里醒过来,抬眼之间都是陌生。栩栩如生的白兰花绣屏,雕花的门窗,古式的梳妆镜前摆满了胭脂和钗花,红木的衣柜里挂的都是轻巧的西式的洋装和绣工精巧的旗袍。这时候,旁边一个穿碎花对襟小褂的女孩走到来,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是很懂事的样子,她喊:“安妮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去禀告老爷和太太。”
我在哪?我不是叫凌小吗?我不是刚刚出了一场车祸吗?可是,捏捏自己的肉还会疼,分明是真实的。
一对面露喜色的夫妇走进来,我想起小时候跟爷爷一起去看老电影,旧社会的老爷都是穿大马褂留着八字胡子,太太都是穿苏州绣坊的名贵旗袍,满身的珠光宝气。他们叫我安妮,他们说,乖女儿,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爸妈了。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问:“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此话一出口,众人皆变色,空气凝固了数十秒,那个珠光宝气的太太忽然哭起来:“安妮你连妈都不认识了,你真的是把脑子摔坏了。早知道,你不想嫁十四少爷,我们就不逼你了,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要妈的心肝啊!”我不禁愕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那个外国医生乔来后,他们都迅速退出去了。我说:“我真的是生病了吗?”他拿出听诊器说:“你只是暂时失去记忆了,安妮小姐,我是你的私人医生,你从小就体弱多病,一个月前你在花园里的假山上摔了下去,这一睡就是一个月。”“今年是哪一年?2005复古年?”我摸摸额头确定自己不是发烧时候产生的幻觉,很好笑。
“1943年。”乔说:“安妮小姐,你真的是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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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我翻开报纸,繁体的文字,真的是1943年,兵荒马乱的上海1943年。当脑海里的一切都得不到证实以后,我决定暂时接受事实,但我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摔坏脑子的安妮小姐。
坐到梳妆镜旁,那个叫小菊的丫头开始给我梳头,她说:“小姐最喜欢卷发了,还喜欢穿那件白兰花的旗袍,真是漂亮极了。”我一怔挥开她的手:“算了,小菊,你去忙别的吧。”小菊恭敬地福了福身子离开。我把头发梳直,从柜子里找了一件样式简单的棉布裙子换上,来到镜子前,还是我那张清秀的脸,记忆中2005年的脸。叹口气,不想多想,还是随遇而安吧。
爸爸和妈妈都在客厅等我,听说是那个十四少爷来看我,人参鹿茸带了一大箱。我下楼,远远地看见一个穿西服头发抹得油光发亮的男人,好象一表人才的样子。他迎上来:“安妮!”我绕过他上前抱住妈妈轻吻她的额头:“早安,妈妈。”妈妈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却是愉悦的神色,她说:“十四少爷,安妮失去记忆后连行为都变得很怪异,请不要见笑。”十四少爷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异常他说:“伯母,怎么会,我以后会经常来看安妮的,那样她还能恢复得快一些。”
我说:“把你的礼品带回去,以后不要来找我,记住,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懦弱的安妮了,请你马上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再见到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恶心的旧社会的把女人当附属品的该死的男人。”
十四少爷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想必他长这么大听惯了阿谀奉承,人人把他捧得晕头转向,被骂一次还不习惯吧。如果是在2005年被女孩子骂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现在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奇耻大辱。十四少爷强压着自己的怒气没有现出原形,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可媲美僵尸家族的祖先,他说:“小婿改天再来拜访!”然后灰头土脸地离开。
我笑得几乎要晕掉,爸爸忽然拿扇子打了我的头,语气里有气急败坏的意味:“你这丫头,这个十四少爷有权有势连将军都让他三分,你这么骂他,恐怕日后他会报复,到时候把将军搬出来要非你不娶,那连爸爸也没办法了。”我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不是在2005年的婚姻自由的法制社会,在这个年代谁有权利有钱,那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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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爸爸所料,将军亲自登门来促成婚事,末了还半威胁半暗示地说:“白老爷,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安妮小姐貌美如花的一个大好佳人,你们可别一时糊涂随了她,却断送了她的后半生啊。”爸爸慌忙点头回应着:“是,是,将军说的是啊,十四少爷相貌堂堂家世显赫,真是难得的佳婿啊。只是小女年幼,还辨不清楚是非,是老夫教女无方,日后我安家与白公馆结为亲家,您可是媒人,到时候一定赏脸来吃喜酒。”“哈,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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