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江南》第41/43页





手拉手走过长长的寂寞的街道,风很冷,可是彼此的手心很温暖。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信一见钟情。”

“不是一见钟情,是再见倾心……”



“你对跌倒的幼童很温柔;你对老人很好;你吃东西掉到地上,会把它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你微笑的样子很温和美好;你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背景有点寂寞……”

“你曾送我一座城堡,它浮在夏天的翅膀上,给了我的童年一段很好的回忆。回忆里昆虫鸣叫,花朵安详。”

“有一天许锦泽即使老了残了,他在我的城堡里,也永远都是不变的朗朗少年。”
“许锦泽,我爱你――自始,自终。”

花火 我要匹诺曹和我在一起
匹诺曹说了一个谎话,以后都在圆这个谎。他不知道说谎话的孩子鼻子会长长吗?还是他不知道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我和匹诺曹的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匹诺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苏应风。那时候,他的初中就要结束了,而我还眼巴巴地读着小学四年级。
不过你千万不要觉得我年纪小,就没什么琐屑事,那时我在学校红得紧,就没有人不知道我叶细细的。想我三道杠的大队长袖标,七八次才艺表演五六次文体奖状,小小年纪,就已经被捧为天之骄女了。
可是随着我红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大鼻子大耳朵大眼睛,虽然看起来并不讨厌,其实已令人厌恶之极。这人叫谢宽,不愧是纨绔世家的二代,什么金钱观价值观恋爱观,早就开窍了。他每天追在我后面跑啊跑,叶细细,你给我当老婆好不好?
更可气的是,我们这点小破事,老师听了不放在心上,家长看了只当闹剧,同学们每天给我们喊加油,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为了躲避他,不停地跑啊跑。
我遇到苏应风那天,情形并不例外。谢宽喊着他家买了一只藏獒,他想带我一起参观。他还说那藏獒可威风了,站起来就比我们还高。这我能不怕吗,我迈着自己那麻雀般的小腿就往家跑。可是我太心慌意乱了,导致自己最后奔进了一条死胡同。
那天太阳再大也大不过谢宽的脑袋,他的头挡着日光俯视着我,露出胜利者的奸笑。我承认我被吓到了,多年以后还有小小的阴影留在记忆里。我拼命地喊救命,快没力的时候,苏应风的自行车铃声响起来了。
其实我是记得苏应风的,他住在离我家三条巷子远的地方。他骑车很快,拐弯的时候他会按动车铃。那铃声听起来既悦耳又美好。现在他骑行到我们面前,搞清楚原委后笑了。他对我说,你对这位小帅哥怎么了,他竟然要用藏獒吓你?
因为我给他记了4次迟到,3次打架,2次早退,还有1次乱丢垃圾。说起来这些,我觉得自己对谢宽也挺过分,可是我没想到苏应风对谢宽更过分。
你会相信苏应风威胁谢宽说,你再欺负叶细细我就揍你吗?可是苏应风不光说了,谢宽也有答,他说你是谁,报个号吧。
于是苏应风放下车,脸对脸地跟谢宽说,我叫苏哥哥,六年级的,明天来找我报仇呀。苏应风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边的青胡须已经一小把,这是我所知道的他的第一次骗人,可我以他为荣。

那天正因为苏应风没有说实话,所以谢宽晚了几年才报到仇。而我也因为一次得救,所以谢宽再追我,我就往那所中学里跑。反正两所学校离的不远,只有500米,而谢宽是个小胖子,一时半会他追不上我。
这件事让我变得有惯性起来,我居然从小学就开始逃课,乃至于初三一班的大哥大姐们,个个都认识我。他们看见我就喊,苏应风,你的樱桃小丸子又来了。
有一天,苏应风长了个心眼。他带着我从原路返回,走了一道都没看见谢宽。他把我送回学校,却没料到老师正在等我,而且没等我申辩,就把我的三道杠给取下来了。
这下我可真的逃课了,我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去找苏应风,他只好软硬兼施,一边跟我说好孩子要遵守纪律,另一边他给我讲匹诺曹的故事。他说人说了谎话鼻子会变长,他说变长就不漂亮了……最后他没招了,说叶细细你再哭我就不理你了,我忙把眼睛鼻涕擦在他的衣服袖子上。
我没敢继续哭下去,我要好好表现,争取把三道杠拿回来。可是谢宽看起来对我是‘真爱’,他不在乎我还是不是红人,他还在追着我跑,他说叶细细,只要你做我老婆,我叫我爸给老师讲让你官复原职!
这真是一个诱惑人的条件,可是当我看见他的大脑袋时,我条件反射地又跑去找苏应风。这次他以为是羊来了的故事,他根本没打算理我,他很用心地回答老师的提问,于是走廊里响起我毛骨悚然的叫声。
那天我的腿跑抽筋了,苏应风只好请了假送我回家。他帮我把跑开了的鞋带系好,我记得;他看着一排警车开过来,帮我捂上耳朵,我记得……他第一次抱我上了车后座的样子,我通通都记得。
我记得五颜六色的风车转了一路,他衣服上的味道沁满了我的肺,他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其实离我家还有点距离。他说,乖,你自己回去吧。
我抬着头看他的脸,那时候,电视台天天放《大话西游》,我也曾把自己当做了紫霞仙子,以为只要念了咒语,就能实现愿望。所以我嘴里念念有词,我心目中的人是个大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
苏应风逗我笑,接你干吗呢?
我很坦然地说,接我上学接我放学啊。

我终于长大了,读了初中被人叫做大姑娘。可是人家的大姑娘越做越端庄,我这个大姑娘可是越活越窝囊,所有的原因就是谢宽这厮,这家伙现在还在喜欢我,而且喜欢得惊天动地。
这不刚开学第一天嘛,他就发动了全班女生来巴结我,听说与我友善者可得高档指甲油一瓶;如果跟我做成好朋友了,有游乐场通票一张相赠;谁要是惹翻了我,可能会被转校……
但这还不算什么,他家帮助学校修了一座图书馆,于是名字就叫细细图书馆;他家帮学校修了一座实验室,于是名字就叫细细实验室;他家还帮学校修了个车棚,叫细细车棚……长此以往,我实在害怕他家再拿钱修理WC,叫做细细WC……
现在谢宽到处说,叶细细是我的女人。他看着我气鼓鼓地从教学楼里出来,大叫女人你来了,然后很得意地对身后几个哥们笑。
那天我是鼓着勇气来找谢宽的,我一定要问明白他为什么阴魂似的跟着我不放。谢宽不笑了,他昂头凝思起来,那是几年前的傍晚,我家大人来接我放学,他问你我表现得怎么样,你答很好。叶细细你知道吗,从那时候起我家大人认为我是个好孩子,对我不打也不骂了……而这些是你带给我的呀,所以我也要对你好。
我晕,我欲哭无泪,我无语,我有今天的遭遇是我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指了谢宽两下,愤恨地说不出一句话,然后我转个身去找苏应风了。
曾经的初一三班,现在已经变成了高三一班,我冲苏应风挥挥手,他没有看到,我只好叫他,你的女朋友来了。教室里的人齐刷刷地向我看齐,而我假装害羞了。
算来,苏应风已经送我上下学三年了。他那台山地自行车穿过风穿过雨,渐渐地被腐蚀掉了颜色而车轮上也浸满了锈色了。他仍然当我是个小女孩,他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呀。我在丁零丁零的车铃声中答,不开心啊,烦死了。
都怪我说的话,咒什么来什么。我感觉到车子扭捏了两下,然后就撞到东西了。那天谢宽让司机把他家轿车堵在了巷子里,不过后来,他对苏应风产生了兴趣,他眯起了眼睛品了两下苏应风的相貌,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苏应风很自然地回答,我不就是你苏哥哥吗?

人家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谢宽并不是君子,他为什么也记得这句话?他想了一整晚,第二天问我,苏应风是你什么人,如果是你哥哥,我就放过他。
谢宽有够天真,就像我有够大胆,我说苏应风是我男朋友,怎么,你有意见吗?谢宽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从我面前走掉了。
其实如果不是当初只告诉谢宽苏哥哥这个名字,那谢宽的痞子表哥可能早就去拦苏应风的路了。现在这一天来得迟了点,苏应风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刚刚穿了两条巷子,就突然从拐处站起一个人,他的手按在车把上,车子便不得不停下。
那天,我见识到了小流氓的手段,他如练了锁字诀一样,死死地把苏应风按在地上。可能是打架多了,经验丰富,所以只有他打苏应风份,没有苏应风还手的缝隙。我惊吓得跑了半条巷才找到一块砖头,瞄准再瞄准,终于狠了狠心,砸了下去。
苏应风得救了,可是变了个样子。他的眼皮上好大一个紫色的晕圈,眼睛肿得像鹅卵石,他的眼角上还流着血。我有瞬间的傻掉,我竟然以为他被打成猪头,以后就是这个样,变不回来了,所以我扑到他身上就开始哭了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背,说没关系。
算来,谢宽该出现了,他以为赢定了,所以车停下来,便为我推开了门,叶细细,从此我送你回家。
Shit。
就在他扬扬得意的时候,苏应风扶起自行车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拉过我的手,他依旧把车铃按得直响,跟平常一样,仿佛每天都有开心的事发生,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
我就这样跟着他转过了几个巷口,眼看着到我家门口了,我终于鼓起了勇气,仰视着他说,我喜欢你,我做你的女朋友行不行。
苏应风的嘴角动了一下,苏应风的表情看不出是哭还是笑,更应该说他没有回答。他松开我的手,将车头调转,布满泥土的背影慢慢地消失了。
我偷偷地笑了,我觉得他喜欢我,他不会允许别人送我回家的。

我十六岁的时候,苏应风读大学三年级,他换了新的自行车,不再接我上下学。我听说,他准备考研,我听说他得了市三好学生奖……我听说了他很多事情,但是我与他见面的日子太少了,我不愿意就此度过我的小年少时期,所以我要跟他恢复从前的亲密。
可是为什么,谢宽还在黏着我。望着他买来的午餐和他那张紧皱的脸,我终于开了腔,如果你给苏应礼赔礼道歉,我就考虑原谅你。我用眼角斜斜地看着谢宽,我没想到他一咬牙一跺脚就答应了。
所以放学之后,谢大少徒步跟我来到了巷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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