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海腾龙》第196/197页



晚间,泥江口至华山村的中段一座山林中,一栋采药人留下的破草屋内,一灯如豆,聚集了十二名奇形怪状的男女。他们是中海一群人,除了中海之外,其他的人全换了装易了容。狂丐成了吓人的九阴吊丧客屈长华,横江白练是牛头,雍玉是马面。两位姑娘一是吊死鬼,一个是老孟婆。狂丐的两位朋友是黑白两无常。银凤的两名侍女是女鬼。另两位雍少山主的侍卫,扮成披头散发手执刚叉的鬼卒。十二个人围坐在破草屋中。假使有村夫闯入,不被活活吓死才怪。

昼间传信的人是中海,他化装易容成了姓钟的陌生人。华山村四周,不分昼夜,皆有狂丐的朋友潜伏,监视着村中的动静。这些人共有三十六名之多,皆是横江白练带了狂丐的信物,到道州和水州府找来的高手,在这儿已潜伏了两个多月啦!

圈子中间铺了几块木板,摆了不少酒菜食物。狂丐大碗酒住口中灌,干了一碗酒,大笑道:“哥儿,别担心,老花子敢用人头保证,那老狐狸必定往道州逃,逃到粤西再改姓埋名另起炕灶,不信等着瞧。老狐狸有大批金银珠宝,必定舍不得丢弃。同时,他的家小也决不会丢舍,因此他定然拖男带女溜之大吉,正好便宜了咱们。”

“小侄认为,还是直接了当杀入宅院,岂不万全?”中海不放心地说。

“那怎么行?在村中杀人放火惊世骇俗,到底不是光彩的事。难道说,你就不想替故镇的亲朋留一分情义?村中出了血案,老狐狸又是里正,想想看,乱子闹得多大?诛连入罪之下将有多少人要破家?忍耐些,不出三天,保证你如意,带着人深入丛山数十里,将尸首让野兽里腹,一干二净,该多好?让他们多活三两天吧,急什么?哈哈!吧这一碗,贤侄,宽心些。”

同一期间,郝府的内厅中,郝家的老少一个个脸色死灰,像是大祸临头。

厅中人不多,老太爷郝孟明,长子俊明,次子俊亮,老夫人,再加上两位名义上叫教师爷的人,他们是郝老太爷早年的八拜兄弟。其他的女眷和仆人,早已奉命迥避了。

郝孟明脸罩重忧,左手拿在书信不住发抖,额上沁着冷汗,用不正常的声音说:“真糟!四川的胡老弟至今未见有书信到来,不知消息如何,真教人焦急。”

“大哥,这封书信到底是真是假?”一名教师爷问。

“书信的落款确是屈兄的化名,想必不致有假。他在书信上说悔不该让上次请来下手的双头蛇探出了内情,双头蛇在麒麟山庄被小畜生抓走,招出了他,可能已透露了内情。目下小畜生已钉住了他眼看无法脱身,只好先期将书信留交拜弟谭元,以便及早要咱们准备应忧。”

“我的天!小畜生一个人便把龙虎风云会闹得乌烟瘴气,咱们几个人如何应变?当年他孤身返镇咱们就已不能对付,目下他知道了内情,这……这……”另一名教师爷恐怖地说。

“爹,我……我们该……怎么办?”俊明脸无人色地问。

“希望小畜生不知内情。同时,我相信屈兄必定够朋友,断不会招出当年的事。”郝老太爷硬着头皮说。

“爹,俗语说:人心似铁,官法如□;又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屈叔又不是铁打的人,江湖人的迫供术,比官法不知残忍多少倍,他……他……”

郝老太爷情不自禁打一冷战,突然近乎虚脱地说:“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咱们走。”

“走?”

“是的,走得愈远愈好,找一处偏僻处所,重头干起。”

“往何处安身呢?”俊亮问。

“只有往南逃,到粤西赤练蛇江兄处重创基业,如果往北走,万一碰上小畜生从四川赶来,咱们岂不是飞蛾扑火,羊入虎口?”

“小弟倒有另一条路。”一名教师爷建议说。

“贤弟有何高见?”

“只们一些值钱的珍宝,向东逃至宁远县或新田堡。”

“那不是太近了些?”

“由于太近,才不至引起小畜生的注意呀!”

“那……不行,风险太大了。再说,把其他的珍宝丢弃,那怎么行?”

“难道说,你要把所有的人和珍宝全带走不成?一天走不了百十里,浩浩荡荡,那岂不等于是将脑袋提在手上么?”

郝老人爷一咬牙,断然地说:“明晚准备小船,尽量多装珍宝,只带家小,其他的人不让他们知道。到道川起早,越都庞岭进入粤西。快!今晚便准备,明日不动声色,晚间上船。”

一切就此决定,一夜之中便整理停当。郝老太爷忍痛丢弃了大批花了半生心血弄来的财物,以及二十年所买来的人笔田地,说不出的懊丧,痛心已极。

但性命要紧,不由他不硬着头皮撒手丢开。

次日平安无事,郝府一切如常。二更天,宅中所有的奴仆婢女全被毒药毒死,连守门的狗也宰了光。郝家一门老少十二人,加上四名教师爷和两名亲信,从村后上了船,悄然驶上了鬼门关。

华山村到泥江口,只有四五里的水程,按理,不消一个时辰,定可到达泥江口;夏日水涨,上航困难,但一个时辰尽被了。可是,离村小到两里地,糟了,小船的中舱突然漏水,而且漏得相当利害。船到江心补漏难,郝老太爷急得要上吊,逃命的事十万火急,家中有八条船,偏偏选上了这条倒霉的破船,岂不把人急死!急也没有用,船不能不补,想派人回头换一条船,谈何容易?

将珍宝搬移过船,也得花半天工夫,船靠了岸,几个人七手八脚抢修。怪!船是新船怎么会漏?但焦急中,而且是黑夜间,谁也看不出是被行家弄了鬼,只顾拚命用木片竹钉塞漏。一修修至天际泛现鱼肚白,糟透了,一面修一面漏,东面的裂缝刚修好,西端先前修好处又漏了,直修至天色将明,不但没修好,中舱却多了半舱水,船逐渐向下沉。

时衰鬼弄人,郝老太爷只好认命,痛心疾首地丢弃了大部财物,除了女人和小娃娃,每人打了一个包里带上,急急找路走上官道。他已经毒死留下的奴仆,天亮后必定惊动村民,目下是有进无退,别无他途。他们必须在天色大明前离开泥江口,以免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而且只有到泥江口才能弄到船,在这一带山野中只有野兽不见人烟。

快到泥江口了,黎明前的阵黑光临,阵黑一过,晨曦便会接踵而至。他们到了一座山脚下,郝老太爷心焦地叫:“快走!跋两步,必须在黎明前越过泥江口。”

蓦地,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吃惊地扭头一看,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后面大踏步向前赶。他心惊肉跳,颤抖着向教师爷们低叫道:“周贤弟,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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