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田园风》第37/44页


  趴桌,就是吃喜宴或丧宴,无论喜事还是丧事,都要做酒宴,按照风俗,亲戚邻居要交礼钱,又叫随份子,上了礼才允许趴桌。
  “娘,我去二大娘家找喜平姐玩会儿。”
  田圆没有心情去想什么趴桌吃肉,两天后出门子的排场多大,更是没有兴趣知道,她只想见一见自己这个难得一见的堂姐,她伸头往灶屋喊了一句,又回头看了看田有余,见他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加快脚步出了门。
  “二大娘,二大爷,我来找喜平姐玩。”
  田圆见大门敞开,直接走了进去,看灶屋冒着烟,敲了敲灶屋门,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圆儿啊,恁喜平姐在西屋里,找她玩去吧。”
  谢氏摆摆手,瞥了一眼田丰银,挥着手说道。
  田喜平所在的西屋里,因为糊了泛黄的纸的窗户紧闭,就算是晴朗的白天,光线也有些昏黄。
  “喜平姐,我是小圆儿。”
  田圆轻轻叩门,趴在门缝上说了一句。
  “进来吧。”
  屋内田喜平的声音响起,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伴着“吱”的一声,田圆推门而入,看到田喜平正一手拿着鞋底子,一手拿针,坐在床上微笑看着她,小脸甚至还没有她手上的千层底大,瘦骨嶙峋,胸前轻微隆起一点点,如果把成熟的女人比作一颗婀娜的柳树,现在的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颗刚刚破土的嫩芽。
  “小圆儿,你咋来了?”
  田喜平放下针线和千层底,一脸开心地说道。
  “喜平姐,我听说后天你就要出门子了,来看看你。”
  田圆同情心泛滥,挨着田喜平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表示同情还是恭喜?她不知道,只好囫囵音(土话:只说大概)说话。
  “恁二大娘她天天打我,嫁出去,只要不挨打就行。”
  田喜平把袖子往上一捋,胳膊上露出紫一块青一块的瘀斑,估计是害怕被谢氏听到,她说话很小声,在田圆的耳边嗡嗡嘤嘤。
  “那你就不怕到了婆家,被婆子欺负,被男人打?”
  田圆看得心惊肉跳,身子有些微微发颤,伸手在她胳膊的瘀斑上轻轻抚摸着,眼睛里湿湿热热的,一股暖流似的不停地打转,鼻子也是酸酸的,心疼不已地问道。
  “真那样,也没办法,谁让咱命不好。要是有下辈子,打死也不做女人。”
  田喜平拨了拨挡在眼前的头发,讷讷地看着田圆,鼻子一吸,眼泪顿时如泉涌,一把抱住她,“小圆儿,我,我……我害怕!我不想嫁!我才十岁,呜呜呜……”
  “喜平姐,你会嫁个好人家的,你不会再每天挨打了,嫁了人,生了娃,慢慢啥都好了。”
  除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妄的安慰,田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轻轻拍着田喜平的背,听她这么一哭,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平日里没有多少交集的堂姐妹,因为婚嫁的事,被紧紧拴在了一起,心率、呼吸、甚至连哭声都这般相似,这就是大多数古代女子的命运吗?至少我还不曾死心!”
  田圆感慨万千,咬咬牙,把她推离了一些,伸出袖子帮她抹掉眼睛里和脸上的泪水,恰好这时,院子里响起谢氏叫吃饭的声音,田圆笑了笑道:“喜平姐,你会幸福的!别哭了,快吃饭吧,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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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旦夕祸福
更新时间2012-9-3 8:01:12 字数:2149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话一点不假,饭前还是风和日丽,一片大好,不一会儿便是阴风四起,乌云遍布。
  “唉,啥事都赶到一堆儿了,忙都忙不过来!”
  抬头看了看浓云滚滚的天空,往门楼下搬着泥砖,田有余长叹一声,“这砖都晒好了,以后不用累死累活,搬里般外了。”
  “爹,俺姐啥时候出门子呀?”
  田浩然双手抱着一块砖,累得脸红脖子粗,还不忘兴致勃勃地问道。
  “浩然这小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估计还是冲着趴桌吃肉来的,不过这样不经意的话,恐怕是给老爹提了醒啊。”
  田圆心中暗暗叫苦,放好砖块,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点了点田浩然的额头,狠狠地说道,“爹,娘,浩然啥时候娶媳妇儿啊?”
  “浩然还小,娶媳妇儿早着哩。倒是你,都六岁了,也不小了,我哪天要是碰到你豁子叔,让他有合适的人家不能忘了咱。”
  田有余说得很不经意,声音也不大,但是落在田圆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响在耳旁,震得她四肢瘫软,头昏脑胀。
  接下来他们说了些什么,脸上为什么会洋溢着笑容,田圆都不得而知,她仿佛掉进了一个没有声音的时空,只能看着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表情如天边的云彩,变幻莫测。
  院里泥砖都收拾好,田圆无精打采地跟着姜氏进了东间。
  “小圆儿,你咋啦?是不是不舒服?”
  姜氏停下手中“吱吱呀呀”的纺车,一手托着田圆的后脑勺,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疼惜地问道。
  “娘,没什么,我好好的。”
  走神的田圆被姜氏一摸,醒过神来,苦涩地笑了笑,“娘,喜平姐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日子能过好吗?”
  “傻闺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谁哪能知道。等啥事都忙完了,娘去庙里要要(土话,即祈祷、祈求),以后你找婆家,能碰到个好人家。”
  姜氏笑笑,摸了摸田圆的额头,说完,继续摇起纺车,响起“吱吱呀呀”节奏鲜明的声音。
  “娘,你嫁给爹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田圆的表情很凝重,无论如何使劲儿,也笑不出来,只好低下头,压着嗓子,轻声问道。
  姜氏听她这么一说,手中的纺车骤然停下,赶紧站起来,关了门,还上了闩,这才走过来,再次坐下,“小圆儿,以后不能再问这傻问题,让旁人听到可不得了!就是你爹你哥他们也不行!”
  “嗯,我知道了。娘,现在关了门,就咱俩,我想跟您掏心窝子说说话。”
  低着头的田圆,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把下巴搭在姜氏的肩膀上,眼睛红红地说道。
  “唉,从小一块长大,喜不喜欢又能咋样,到最后不还是媒人跟爹娘说的算,谁让咱这辈子是女人?这都是命!”
  姜氏没有再去碰纺车,而是回过身来,把田圆抱到大腿上坐下,双手不轻不重地箍着她,声音大小控制得恰如其分,“小圆儿啊,生在咱穷苦人家,嫁闺女跟卖闺女没啥两样,只能怪命不好。以后要是嫁了好人家,是命好,要是嫁得不如意,你也别恨爹娘没本事。”说着说着,姜氏的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打落在田圆的衣服上,迅速渲染开来。
  “娘,不哭,你看小圆儿都没哭。爹娘把小圆儿拉扯恁大,养育之恩,几辈子都没办法报答,哪能怨恨?”
  田圆鼓了鼓腮帮子,忍住眼泪,乖巧地帮姜氏抹掉脸上久久的泪水,声音稍稍有些哽咽和沙哑,罢了,还伸出胳膊,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着。
  “小圆儿,别在这了,跟浩然、文轩和你哥去玩玩,说不定哪天你就嫁了人,想见他们就难了。”
  姜氏揉揉眼,掐着田圆的腋窝,把她放到两腿外面,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道。
  田圆面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却颇不平静。古代人这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自己从前虽也知道,但到底没有临到自己头上,也就义愤一下罢了,但如今身在其中,却绝不愿这样听天由命。可是,就连和自己同心同德的浩然也一心想着趴桌,她又如何摆脱这命运呢?
  不消说,这一夜田圆是无法安眠的。听着浩然、姜文轩和雨辰均匀的呼吸声,她微微叹了口气。突然窗外一亮,接着轰隆一声,不多时,豆大的雨水便拍了下来。
  “雨后树林里会不会又长出雪耳来?或许等自己挣了钱,家里富裕了,父亲就不会这么着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田圆暗自思忖,伴着“吱吱”的声音,她翻了翻身,心中呢喃道,“柳白羽,你说,我的人生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咣咣!咣咣咣!……”
  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门外想起猛烈地敲门声,一家人从睡梦中惊醒。
  “谁啊?来啦,来啦。”
  田有余刚出堂屋门,就大声应道。
  “有余啊,出大事了啊!俺家喜平,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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