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统江山》第1251/1284页


  胡小天从缝隙中看到里面惨烈的一幕,心中暗暗感叹,如果不是为了大局,自己下手也不会如此残忍。
  此时下方传来一声厉喝,却是下方有人发现了藏经阁屋檐上的胡小天。
  一名红衣番僧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足尖一顿,身躯已经向胡小天藏身之处飞扑而来。
  胡小天扬起手来,瞄准那番僧就是一箭,他手中的短弩乃是诸葛观棋特制,近距离射杀即便是一流高手应付也有难度,更何况这普通的番僧,那番僧被磷火箭射了正着,在空中惨叫一声,周身已经燃烧起来,动作在空中走形,重重撞在屋檐的边缘,然后直坠而下。
  当!当!当!下方传来阵阵金属的鸣响,胡小天举目望去,但见有十多个番僧手中亮出金晃晃的经筒,右手急转,经筒边缘锵锵锵露出一排锋利的刀刃,伴随着众番僧齐声怒喝,经筒旋转着飞向空中,从不同的角度向胡小天飞旋而去。
  胡小天冷哼一声,身躯腾空而起,右手从腰间抽出软剑,这柄软剑乃是宗唐新近为他铸造而成,比起此前那一柄更加坚韧锋利,匹练白光笼罩胡小天的身体周围,但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胡小天将飞向他的这些佛门暗器逐一击落,此时藏书阁的火势已经从内部燃起,浓烟升腾,胡小天并不想和这帮番僧恋战,准备夺路而走之时,一道灰影从人群中闪身而出,照着胡小天劈空就是一掌。
  人还未到,掌力先行欺至,聚散的浓烟从中分开,烟尘散处,一股强大的无形掌刀以撕天裂地的气魄向胡小天头顶劈去,胡小天从前方骤然增强的压力已经判定出对手的强大,想都不想手中软剑在空中疾点,一柄剑刃顷刻间幻化为万千道光芒,光芒将无形掌刀割裂得支零破碎,掌刀强大的威力也因为被分裂为无数段而化于无形。
  胡小天右手剑化解了对方的掌刀,左拳微微回收,旋即如出海蛟龙一般弧形攻向对方,这一拳像极了拳击中的摆拳,简单的一拳却是胡小天从神魔灭世拳中总结提炼而成,加上这一拳凝聚了他的强大内力,威力不容小觑。此时他已经看清对手的面目,突然发动袭击的强大对手乃是鬼医符?\的心腹哑巴。
  哑巴掌刀被胡小天化解,右拳即刻回收,化掌为拳,拳峰一个微妙的逆向旋转,和胡小天攻来的一拳正面相撞。
  两人的身躯都在半空之中,可是胡小天占据了居高临下之势,而且胡小天本身的功力要强过哑巴,双拳硬碰硬相逢,以两人为中心,无形气浪向四周辐射而去,笼罩两人身体周围的烟尘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
  哑巴因承受不住胡小天这一拳的强大压力,身躯直坠而下,在落地的过程中他回旋辗转,尽量延长落地的时间和距离来获得充分缓冲的时机。
  胡小天却在这一拳之后,借着反震之力,身躯陡然拔高,宛如雄鹰般一飞冲天,同时向空中射出一支响箭,响箭直冲云霄,飞到尽头在空中炸响,蓬!的一声巨响过后,空中浮现五彩浓烟。
  当!咚!暮鼓晨钟乃是佛寺之中亘古不变的规则,然而今日钟鼓齐鸣,显然有大事发生,钟楼之前,数千斤重的青铜大钟被人高举过顶,那举钟的僧人虎目虬须,正是象印大师,重达千钧的大钟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看似毫不着力,他一步步向金顶大殿的方向走去。另外一边鼓楼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握鼓槌,咚!咚!咚!咚!击打在大鼓之上,音波沉闷传遍四面八方,但凡听到鼓声的番僧都觉得心跳被鼓声影响,有若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痛苦到了极点。
  就在众番僧痛苦不堪之时,象印一掌拍击在大钟之上,大钟的声音宛如晴空霹雳,当!的一声巨响,竟然震得十多名番僧当场吐血而亡,有番僧慌忙提醒众人撕下衣服塞住耳朵,尽量减轻对方对自己的影响,与此同时,数百名番僧朝着象印围拢过来,他们意识到必须先将这两位陌生来客除掉,方才能够消除危险。
  象印哈哈大笑,望着潮水般涌向自己的僧众,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加速了步法,陡然他将大钟倒转抛了出去,那大钟犹如陀螺一般滴溜溜在地面上飞速旋转,大钟一边旋转一边向前行进,钟顶和地面剧烈摩擦生出一道长长的火星轨迹,象印腾空飞起,落在大钟之上,内力催动大钟,有若乘坐在一艘攻无不克的战车之上,大钟冲入僧众人群。梵音寺的僧众大都赶往藏经阁救火,虽然如此这边也有二百余人,这些僧众看到大钟急速而来,一个个慌忙闪避,闪避不及者被大钟撞击碾压,轻者骨断筋折,重者被碾压成为肉泥。
  象印虽然是佛门弟子可是杀性奇重。
  正在击鼓的老者乃是刘玉章,按照他们的事先计划,在姬飞花进入金顶大殿之后,胡小天前往藏经阁放火,在胡小天给出信号之后,象印和刘玉章两人从正门进入制造混乱,吸引梵音寺僧众的注意力,从而给胡小天和缘木两人前往金顶大殿接应制造机会。
  刘玉章抬脚将大鼓从鼓楼之中踢出,那大鼓咕噜噜向前方滚去,刘玉章腾空飞起,手中鼓槌有若流星般砸向两名提着禅杖冲向他的番僧,两名番僧看到鼓槌快如闪电,慌忙扬起禅杖想要将之击落,禅杖虽然击中鼓槌,却无法阻挡鼓槌强大无匹的力量,鼓槌竟然震得禅杖反弹而起,正中两名番僧的头颅,砸得他们脑浆迸裂命丧当场。
  刘玉章足尖一点,身躯腾飞,双足轮番踏在大鼓之上,鼓声咚咚咚作响,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钟鼓齐鸣,梵音寺四面八方传来嗡嗡的噪声,众僧举目望去,梵音寺正东的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席卷而来,定睛一看,哪是什么乌云?根本就是成千上万只乌鸦,那乌鸦体形不小,成千上万只乌鸦聚集在一起,将梵音寺的上空遮挡住,整个梵音寺陡然黯淡下来,宛如夜幕降临。
  西玛亡命向金顶大殿的外面逃去,可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迎面走来,挡住她的去路,正是刚才为她和姬飞花带路的小沙弥,西玛望着那小沙弥苦苦哀求道:“小师父,您放我离开这里。”
  那小沙弥面无表情道:“尔等竟敢对活佛不敬,今日定要拿了你的性命敬献佛祖。”小小年纪说话竟然如此歹毒。他一拳向西玛攻去,出手如同闪电,显然武功不弱。
  西玛虽然擅长骑射,在武功上也有些造诣,可是跟小沙弥对了一拳,竟然被震得手臂酸麻连连后退。那小沙弥一拳攻完,从腰间锵!地拔出戒刀,刀光霍霍,一刀快似一刀,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显然要夺了西玛的性命。
  西玛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身上只披了一条浴巾,更何况则小沙弥的武功如此厉害,几个回合下来已经露出败象,小沙弥觑准时机,一刀砍在西玛的肩头,虽然西玛及时沉下肩头,这一刀并没有落实,可仍然将她砍得鲜血四溅,西玛娇躯摇晃了一下,紧紧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如纸。
  小沙弥一步步向她逼近,脸上露出和年龄并不相符的残忍狞笑。
  西玛香肩半露,娇艳如雪的肌肤之上被戒刀砍出一道寸许长度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将白色浴巾染红,当真是触目惊心。她嘴唇上叼着一支玉笛,竭力吹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小沙弥有些好奇地望着她,不知她死到临头为何还要吹那支玉笛,难不成是在呼唤帮手?
  飞枭从空中俯冲而下,直奔金顶大殿的方向,所到之处,乌鸦纷纷闪避。胡小天已经来到金顶大殿附近,看到飞枭俯冲的方向已经确定了西玛大致所在的位置,他大吼一声,呼唤飞枭,飞枭在空中一个斜向盘旋,从他的身边掠过,胡小天在飞枭经过之时,腾空一跃,稳稳落在飞枭的背上,飞枭去势不歇,直奔金顶大殿的西南角。
  胡小天从飞枭的背上剑鞘中抽出玄铁剑,凝聚全力,照着前方大殿的墙壁就是一剑,凝聚全力的一剑,威力足可开山裂石。


第八百四十九章【人生如灯】(下)
  小沙弥扬起戒刀,这一刀却是要向西玛的颈部斩去,小小年纪并无怜香惜玉之心,他这一刀要让西玛身首异处。
  西玛万念俱灰,胡小天啊胡小天,看来你我只能来生再见了!就在她绝望无助之时,身后墙壁从外面破出一个大洞,冷风飕飕,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大吼,一道身影从她的头顶越过,一剑挡住了小沙弥夺命的一刀。
  却是胡小天在生死关头终于赶到,以玄铁剑挡住了小沙弥的攻击,小沙弥满面错愕,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金顶大殿墙体极其坚固,门窗也是用精铁铸成,竟然被此人一剑劈开,这一剑之威实在是震撼人心。小沙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腾云驾雾般飞向后方,重重摔倒在墙角。
  胡小天并未追杀一个小孩子,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裹住西玛,带着她从墙洞中钻了出去,此时看到夏长明带着雪雕也已经来到上方空中,他让夏长明保护西玛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又从墙洞中钻了进去。
  那小沙弥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满面灰尘,双目中充满了恐惧,他年龄虽然很小,可是却知道只要对方愿意完全可以轻易夺去自己的性命。
  胡小天扫了他一眼就大步向里面走去,并没有理会这小沙弥,小沙弥也不敢去追,惶恐望着胡小天前行的方向,一双小手攥紧拳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长明灯的灯火被罡风舞动,忽明忽暗,活佛伽罗轻轻拍出一掌,他的手掌洁白如玉,出掌有若莲花盛开,极其缓慢,却在姬飞花的面前幻化出六朵莲花的影像。
  姬飞花也是一掌迎出,她的手掌近乎半透明的质地,手掌舞动有若风中兰花轻舞飞扬,如果有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绝不会想到这两人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生死比拼,只会被眼前绝美的景象所震惊。
  六朵莲花环围在一起,美轮美奂,每朵莲花之中却蕴藏着巨大杀机,莲花的幻影倏然合成一体,活佛迦罗的指尖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姬飞花的手指却几乎变成了透明。
  双掌交错,无声无息,四壁长明灯却犹如麦浪一般起伏,宛若莲花的手掌和姬飞花对撞之后,骤然回缩,化掌为拳,洁白的拳头周围竟然弥散出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
  姬飞花的也和他同时变幻招式,近乎透明的拳头周围散发出幽兰色的光华。
  此时两人脚下的金砖地面,方才一个个崩裂开来,声音此起彼伏有若爆竹。
  血雾和蓝光于虚空中相遇,红蓝两种不同的光芒暴涨,四周摇摆不定的长明灯为两人双拳对撞的气浪所冲,竟大半熄灭,后殿的光线变得越发黯淡,唯有那盏被摆放于中心的酥油灯依然光焰平静。
  乍合乍分,活佛迦罗并没有急于发动下一次的进攻,望着姬飞花的目光中充满了震骇,在刚才的几次交手中,他看似没有落下半点下风,可是唯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真实的状况,由始至终,姬飞花都护着那盏酥油灯,活佛迦罗并不知她护灯的用意何在,可是单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她面对自己并没有使出全力。更让活佛迦罗诧异的是:“你是凌嘉紫的什么人?”
  姬飞花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活佛迦罗这样问就代表他已经承认了和凌嘉紫之间的瓜葛,姬飞花并没有说话,只是左足向前探出,右腿微屈,左掌前伸,右掌高扬过顶,双臂环围,宛如抱月。
  活佛迦罗看到她的动作,内心剧震,睁大了双眼,再也不复最初之淡定,缓缓点了点头道:“是你,小花!”
  姬飞花点了点头:“当年我受尽欺凌,在太子妃那里境遇也没有太多改善,一天躲在小黑屋内哭泣的时候,一位好心人送给了我一盏灯,他对我说……”
  活佛迦罗道:“人生如灯,灯不灭,心不死!那小孩子问他,可是灯油若是干了呢?心死了,岂不是人就要死?”
  姬飞花的目光落在那盏酥油灯上:“他说这世上有一种长明灯,就算人死了,灯仍然会亮着。”
  活佛迦罗的表情变得慈和而温暖,他沉声道:“我没有看错,你果然非池中之物。”
  姬飞花道:“我却看错了,我以为您已经死了,原来您一直都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我现在是应当称您为活佛还是称呼您为明晦师父?”
  活佛迦罗微笑道:“明晦早已死了。”
  姬飞花望着那盏灯道:“听闻明晦的死讯,那小孩子好不伤心,毕竟在她的记忆力,明晦师父是少数关心她的人,又是让她燃起希望的人,对她的人生意义可谓重大。可后来她方才发现她所相信的,她所感激得全都是骗局和假象。”
  活佛迦罗没有说话,他也望着那盏灯,似乎在沉思,似乎在冥想。
  姬飞花道:“凌嘉紫虽然智慧卓绝,可是她的性情又太过自负,目空一切,把你们这些人看得太简单了,认为可以将你们随意摆布,所以她才会落到被你们群起而攻之的下场。她死后,你们这些人各有所得。”
  活佛迦罗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更何况凌嘉紫生前对你也算不上好,贫僧对她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姬飞花呵呵笑道:“问心无愧?你以为自己当得起这四个字吗?贪、嗔、痴三毒,你全都不少,一个出家人竟然对太子妃产生非分之想。”
  活佛迦罗冷冷道:“贫僧与她之间乃是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外界传言的关系。信与不信,贫僧也没必要向你解释。”
  姬飞花冷笑道:“我自然相信,凌嘉紫那种目空一切的人怎么会将你看在眼里。”
  活佛迦罗因姬飞花的这句话目光中的怒火稍闪即逝,以他的修为都不可避免的被激怒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疤,无非是隐藏得深浅不同罢了。
  姬飞花道:“当年龙宣恩那昏君对你欣赏有加,推崇备至,都以为你是天龙寺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材,可既便如此,天龙寺佛法比你更为精深的大有人在,为何单独选你?后来我方才查出,原来你是有功之人!”
  活佛迦罗脸上的慈和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得是凛冽杀机。
  姬飞花道:“楚源海贪腐案,龙宣恩将楚家抄家灭门的根本原因在于金陵徐氏的背后推手,可是真正执行这件事的人却是你,是你向朝廷告密,揭穿了楚源海和楚扶风之间的关系。”
  活佛迦罗哈哈大笑,笑声过后,四周长明灯竟然全部熄灭,然而姬飞花身边的那盏酥油灯依然光焰不动,平静如昔。活佛迦罗望着姬飞花道:“费尽千辛万苦过来找我,为的就是要给楚家报仇?”
  姬飞花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还你一盏灯。”右掌轻拂,地上酥油灯缓缓升腾而起,有若一只无形的手托举着酥油灯向活佛迦罗缓缓靠近。
  活佛迦罗望着那盏灯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当年有没有说过,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死亡,而是被人灭掉属于他的那盏灯!”他倏然扬起右掌,一改刚才平和缓慢的出手方式,这一掌凌厉而刚猛,向酥油灯猛削而去。
  然而他的这一掌,并未挥出太远的距离就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屏障,活佛迦罗皱了皱眉头,此时方才意识到逼近自己的不仅仅是一盏酥油灯,而是一个包容博大的空间,或者说自己所处的空间正在向中心收缩,缓慢但是在有序地,一点点地压榨自己的存在。
  活佛迦罗短暂的错愕之后,马上冷静了下来,他双手合什,盘膝坐了下去,身躯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在虚空之中,距离地面尚有三尺左右的距离,虚空禅法,天龙寺仅有缘字辈的几位高僧方才能够修习成功,其中这方面专研最深的当属缘空,而缘空大师却因为修炼虚空大法而坠入魔道,最终全身内力便宜了胡小天。活佛迦罗本来是天龙寺僧人明晦,即便在天龙寺他前面还有通字辈,然而他却脱颖而出,超越上辈弟子成为天龙寺缘字辈以下最强者,足见此人的天分和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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