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电脑特务》第12/17页



全文 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5166

苏艾进了大厅,女翻译、女律师已坐在大厅第一排,苏艾点头招呼,环视四周,有点像法庭,才知道自己被提讯。狱警打开苏艾手铐,命苏艾坐到小围栏方凳上。不一会,进来两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头戴黑帽,身穿黑袍,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旋坐进主席台记录席。
苏艾往后看,最后一排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面目不清。女翻译站到苏艾旁边,请苏艾起身,道:“法官大人请你把案子经过讲一遍。”苏艾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之后,两个狱警抬个大彩电,播放苏艾在福建餐馆的模拟录相。女法官也下主席台观看,伏身在另一个栏上,臀部翘得很高,正对着苏艾的脸。苏艾瞥了一眼,肥硕无比。
录相放完,女法官回到主席台,祝子进厅,与苏艾点头招呼,站在另一栏内。女法官问道:“你知道有人敲诈苏艾吗?”祝子道:“知道,案发前几个月,听苏艾和其他中国人谈过。”女法官又道:“案发当晚,你在场吗?”祝子道:“在场。”女法官又道:“你认为苏艾应该开枪吗?”祝子有些激动,大声道:“那福建人用啤酒瓶追着苏艾打,苏艾自卫,应该开枪。”女翻译示意祝子离开,祝子又与苏艾点头招呼,离开大厅。
第二个出庭的是濮林。濮林陈述了当晚经过。女法官问道:“你知道有人敲诈苏艾吗?”濮林道:“不知道。当晚我是头一回见到苏艾。”女法官又问道:“你认识那两个福建人吗?”濮林道:“不认识。”女法官又问道:“你认为当晚苏艾应该开枪吗?”濮林回头望了苏艾一眼,才道:“应该开枪,是合法自卫。”翻译请濮林离去,濮林坐到第一排最边上一个位置。女翻译忙过去道:“警察不允许,请你离开。”濮林不情愿地站起,与苏艾点头招呼,出了大厅。苏艾想:“不对呀,法庭怎会不让人旁听?”
第三个出庭的是曾旭。女法官问道:“请你讲讲当晚的情形?”曾旭道:“那晚,我与苏艾、祝子、濮林约好去福建餐馆吃饭,后来,我有急事,没去。”女法官又问道:“你听人说起过有人敲诈苏艾吗?”曾旭道:“没听说过。”女法官又问道:“你认识打苏艾的福建人吗?”曾旭道:“不认识。”曾旭没和苏艾打招呼便出了大厅。苏艾想:“曾旭和阿五都是闽南人,不给自己作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四个出庭的是绿热林。绿热林进厅便给苏艾鞠个躬,这才站到栏内。女法官问道:“你是苏艾雇员吗?”绿热林道:“是的。”女法官又问道:“你知道有中国人敲诈苏艾吗?”绿热林道:“哎呀,法官大人,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法官又问道:“有,还是没有?”绿热林唯唯否否,忙道:“哎呀,……,哎呀,……。法官大人,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法官大怒,猛拍主席台,喝道:“回答是还是不是。你能认出敲诈苏艾两个中国人吗?”绿热林道:“哎呀,……。法官大人,这个中国人苏艾是个好人,我给捷克人打工,每天挣两百克郎,给苏艾打工,每天他给我五百克郎,还包顿午饭,管水酒,有时还请我吃中餐。”女法官忍无可忍,喝道:“够了,够了。”绿热林又给苏艾鞠个躬,道:“对不起!”转身离去,行至大门口,回头依依不舍望着苏艾。苏艾想:“绿热林这把年纪,一听到黑社会一词,准会吓个半死,也难怪她不敢为我出庭作证,算了。”
最后一个出庭的是法医。法医道:“根据现场踏勘,我不能证明苏艾开枪前,中国人阿五曾移动过身体。”顿一顿,瞅了苏艾一眼,又道:“我们都有录相看。”苏艾纳闷,想:“超声波曾说,里那、耶鲁有录相看,法医现在又这么说,言之不详,什么意思?这跟案子、法律又有什么相干?”不明其意。声音笑道:“雀儿飞过总有个影子。”
法医陈述完毕,女律师与女法官交换意见,全场起立。女法官大声念道:“苏艾被指控伤害他人身体、持杀伤性武器。两项罪名成立,根据捷克法律,可判决两年到十年监禁,考虑到种种原因,本法官从轻判处,判苏艾入狱两年。”
女法官、男法官、法医、书记员迅速离场。苏艾回头望,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子早没了踪影。女翻译递个塑料袋与苏艾,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写信给我。”此话舌敝耳聋,苏艾早听腻了,不以为然。狱警给苏艾戴上手铐,离开大厅。李三抢步过来,叫道:“苏艾,我大哥捎口信讲,有什么需要,写信给我们。”
苏艾回到地下室,猛然醒转,惊道:“我的天!我在法庭承认了案子,不幸而言中。”声音道:“老鼠钻油壶,有进无出。”苏艾懒得理睬,继续又想:“不对啊!原来在国内看外国电影,法庭不是这样。阿五没出庭,没人起诉我,也没律师唇枪舌剑,也没陪审团,也没听众,没有三曹对案,便这样稀里糊涂地判我两年,浮云蔽日,蒙受不白之冤。”心里如一团乱丝,无法表白。声音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回到监狱,两个中东人、斯洛伐克人已离去,大狱室只剩下苏艾一人,苏艾倍感凄凉。坐到床上,打开塑料袋,里面全是在福建餐馆摸拟案子摄的照片,足足有二十四张,从最上面一张浏览一遍,每张照片形象都奇丑无比,怒极,将所有照片撕成小碎片,装入塑料袋,提进厕所,倾倒在马桶里冲走。声音笑道:“猪八戒拍照,自找难堪。”
苏艾又跑老二哪里打听何年何月,老二也记不太清楚,查日历后才告诉苏艾。苏艾一惊,没想到岁月磋跎,自己在监狱里已呆了一年,法庭判自己两年,也就是说还得苦熬一年。又想:“国家指定的律师,因为没付钱,别人不愿在法庭卖力为自己辩护,衙门深似海,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钱官司,纸道场,得写信给胡捷娘,委托她帮自己请位私人律师,重新翻案,洗雪冤屈,成败系于此举。”又想:“写信给李桦,请他出面找一下臧义大哥,看能不能疏通监狱的关系,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最好与中国人关在一块。”又想:“捷克监狱实在太苦,剩下一年能不能回中国坐牢。”
苏艾涸辙之鲋,奔去电视房给胡捷娘、李桦写信,求救于人,请李桦寄点服装和钱进监狱,跑去老二哪里讨了邮票,递给栅门外狱警。
苏艾五内如焚,再加上出庭奔波劳累,倒床和衣睡去,直到晚上八时点名才醒。点完名,去老二哪里讨了块黑面包,接一杯自来水吃下,也没心情看电视,躺在床上。
翌日,狱警送来苏艾国内的信,信封里有三份信笺,一封是母亲写的,一封是父亲写的,一封是妻子写的。母亲写道:“儿子,你生下来身体便差,妈妈对不起你。你在监狱里不要急,父母正在想办法搭救你。我和大姐在上海见到你的翻译胡捷娘,她也答应帮你。”
父亲写道:“你可以利用在监狱这段时间,学习和锻炼,砥砺意志。信中说了不少鼓励苏艾的话,比如:读不完世间书,走不完天下路;人无千日好,花无日日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着看妻子的信。妻子简短写道:“苏艾,你可以通过此事,变得更成熟。”儿子写道:“爸爸,我爱你!爸爸,我想念你!”
苏艾离开中国时,儿子才一岁半,什么都不懂,本以为与儿子感情生疏,看到此,眼里噙着泪水,儿子憨态可掬,咿呀学语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好像远在天涯,近在咫尺。苏艾聊以自慰,陶醉在幸福的回忆之中,儿子成了他生存的力量所在。声音笑道:“你儿子也是短腿,种豆得豆,种瓜得瓜。”苏艾思维骂道:“放屁!我儿子的腿既不长,也不短。”信里有张照片,是母亲、大姐和胡捷娘在上海的合影。苏艾见大姐噙着眼泪,母亲面容憔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声音叹道:“得病想亲人,越想病越沉。”
过了三日,李桦来信,并寄来了苏艾旧雷宝克运动套装。李桦信中讲,他找过臧义,臧义说,苏艾到底为何找他?并说,他与狱警不熟。声音道:“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苏艾心冷了一半,抖抖信封,掉出五百克郎,又转悲为喜,赶紧将钱塞进袜筒,准备下午放风时,上二楼小卖部买些烟抽,买些肉吃。
不料,老二笑咪咪进室,手中拿着一只表,道:“要不要?三百克郎。”苏艾想:“自己缺烟少肉,买块表干什么。”老二又道:“好东西,此表在监狱外值三千克郎。”苏艾又想:“自己在老二处白拿过不少邮票,老二对自己关照有加,买了他的表,算是还个人情。”掏出五百克郎递与老二,老二找两百克郎与苏艾,高高兴兴离去。
放风时间,苏艾穿上雷宝克运动套装,先上二楼买了三包手卷烟,一根德国肠,五十克郎邮票,两百克郎一分不剩。出了楼,脚踏青草散步,边走边啃德国肠,不到半个小时,便吃得精光,但仍未解馋。
晚间,苏艾一人呆在狱室,不停地抽烟,不停地拿出照片细看,自己和家人已四年不见,很是想念。
次日,老二又来找苏艾,说是要花五百克郎买下苏艾的运动套装。苏艾想:“自己手头拮据,卖了买烟抽也好。”脱下套装递与老二。声音笑道:“叫花子拨算盘,穷有穷打算。”顿一顿,又道:“老二敲诈勒索你,狗屁才会给你钱。”苏艾思维道:“妈的,捉鬼放鬼都是你。”声音又道:“他敲诈你,要不要用超声波玩他一次?”苏艾闭口无言。
晚间,声音道:“快去电视房,有好戏看。”苏艾出室,碰见老二也奔去电视房,一位乌克兰大个子坐在电视房门前方凳上。老二见乌克兰人挡了自己的路,喝道:“乌克兰人,滚开。”那乌克兰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他的电视。老二用脚踢方凳,又喝道:“乌克兰人,你聋了。”乌克兰人大怒,噌地站立,转身一掌朝老二推去。老二没防备,站立不稳,后退数步,羞得脸红。老二大怒,骂道:“这是捷克人的监狱,你敢打我。”扑上前朝乌克兰人胸口狠狠几拳,又打了两个耳光。乌克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声不吭,端起方凳,回了狱室。老二在巷道上又跳又骂,呶呶不休,好久都不解气。
声音道:“过瘾吧,出了老二的气,也出了乌克兰人的气,一箭双雕。”苏艾想:“自己也是受害者,超声波挑拔离间。”不便多言。回到狱室抽闷烟,隔壁房传出阵阵笑声,也无动于衷。
又过了几日,胡捷娘来信说,她已付了女律师四万克郎。苏艾猛拍脑门,大叫道:“我叫她请位私人律师,怎么去请国家指派的那个巫婆,气死我了。”叹声气,重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后日子该咋办。
又过了几日,苏艾抽完了手卷烟。下午,又来了一批新囚犯,五个俄罗斯人住进苏艾的狱室,一位俄罗斯男子主动献了一包手卷烟与苏艾。声音道:“这儿,除了老大和老二,就算你苏艾住得最久,你是老三。”
晚间,五个俄罗斯人忘情地唱着俚歌,有时轻哼,有时引吭激越,声情并茂,婉转悦耳,柔和缠绵,动人心弦。声音念道:“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顿一顿,又道:“道上人有情有义,胜过官场中人。”苏艾思维骂道:“你们摇昏我,强迫我在法庭承认了案子,害得我被判两年监禁,现在又说三道四,真他妈厚颜无耻。”声音又道:“你玩火自焚,介入了警察与法院之间的矛盾。”苏艾不知所云,如坠烟海,忙思维问道:“你这话说得太离谱,我平白无故,干吗要介入警察与法院的矛盾。”声音叹道:“你坐井观天,孤陋寡闻,对民主自由制度茫然不知。”顿一顿,又叹道:“美国人说,美国是冒险家的乐园,你在国内囫囵吞枣,根本就没读懂这句话。”
声音又道:“警察要求执法。凡在捷克违反了法律,不管他们是什么国籍、什么政治背景、什么人种,该抓的都得抓。而法院看法则不同,对外国人而言,首先要看利益。中国人圈子里越乱,捷克人得到的利益越大,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坐山观虎斗;二是要看政治。中国和捷克政治制度不一样,判断是非,肯定要受政治干扰;三是要看人种。热爱白种人为红,反之为黑;最后才谈得上法律。捷克人欲坐收渔人之利,所以法院的思想深得人心,通常和警察相悖。自九一年第一批中国人来布拉格,每年都有几桩恶性案件发生,秘密警察却没成功办完一件。”
一语道破天机,苏艾香象渡河,‘哦呀’一声惊呼,想:“真没想到民主自由制度法外有法,自己以为法制社会简单,原来如此错综复杂,怪不得被整得这么惨!”始而不解,继而恍然,终于醍醐灌顶,思维道:“我知道了,你们抓我入狱,秘密警察为了在中国人中办成功一个案子,法院则为了其国家的政治利益。”声音道:“正是。”图穷匕首见,苏艾心中震撼,叹道:“卖灰面遇到旋头风,卖凉水遇到绵绵雨,我怎么如此倒楣?无形之中蒙受不白之冤,身败名裂。嗳,厄运啊!”声音笑道:“象齿焚身,山木自寇,飞蛾投火,自取灭亡。”苏艾又想:“自己得想办法抽身而退,要千方百计寻求引渡中国,离开这是非之地,超然物外。”





全文 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4799

次日,苏艾进盥洗室洗澡、洗头后,放在衣台上的手表却不翼而飞,从此身无长物。苏艾愁眉苦脸,心中骂道:“妈的,早知如此,不如一百克郎卖掉买手卷烟抽。”声音道:“你这么长时间一点测试做不出来,要时间干吗?”苏艾心中又骂道:“我就猜是你在捣鬼,被你缠上没一件好事,真他妈瞎子见钱眼开,阎王不嫌鬼瘦。”
又过一日,老二安排苏艾每天掮着拖帚同去打扫清洁卫生,或是蹲下用手擦通道地板,由于苏艾从早到晚听超声波胡说八道,睡眠又不好,劳动时手脚乏力,两个小时下来,周身冒汗,近乎虚脱,呼吸紧促。声音道:“你盼着回中国坐牢,因为中国监狱必须劳动,所以,我们才责罚你擦地板。”苏艾想:“劳动吓不倒我。”
俄罗斯人五天后全部离去。苏艾烟草断绝,囊空如洗。没得手卷烟抽,瞧见人抽烟喉咙便发庠。烟瘾发作,实在忍不住,便放下脸面,去讨只烟抽。不过,仍不愿捡地上的烟屁股。声音道:“烟屁股便是女人。”顿一顿,又道:“白人都可以放下脸面,捡地上烟蒂抽,你一个黄种人,为何做不到,难道你比白人更高贵?”苏艾思维笑道:“我不为五斗米折腰,何况是个烟屁股。”声音又道:“棺材里搽粉,死要面子。”
苏艾天天参加劳动,苦苦撑了一月,受尽煎熬。这天六时点名后,狱警命苏艾收拾好包裹。八时,苏艾与老大、老二道别,出楼上了一辆大客车。
汽车行了两个小时,来到一座新监狱。狱警吼囚犯们下车,苏艾远远望见假女人走出楼道,便挥动戴手铐的双手。假女人也叫道:“中国人,中国人。”上了苏艾来时的客车。所有囚犯进楼,例行脱光身子检查。苏艾被带到三楼314房。
狱室逼仄,窗下摆一张单身床,进门右手靠墙一张双层床,对面一张小长桌,长桌与双层铺只隔能过一人的空间。单人床上躺着一个小个子印度人,双层床下铺躺一位小个子茨冈漂亮男子。苏艾‘砰,砰’跳动的心静了下来,想:“两个男子比自己奇小,就算他们联手,自己也不一定吃亏。”打个招呼,爬上床铺床单。
印度人坐床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道:“是的。”又问道:“印度?”男子摇头道:“不,斯里兰卡。”苏艾重复一遍斯里兰卡,搜肠刮肚,就是想不起斯里兰卡在什么地理位置,但从男子肤色和五官看,离印度不会太远。
茨冈人见苏艾铺好了床,递只万宝露与苏艾,又将烟盒打开,撂到小桌上,客气道:“吸烟,请便。”苏艾跳下床点燃,斯里兰卡人招呼苏艾坐他床头。
斯里兰卡人拿出几张有他的照片与苏艾。苏艾细瞧,他家的建筑是希腊风格,高大精美,如一座宫殿,着实吓一大跳。斯里兰卡人又拿出地图,指指中国,又指指斯里兰卡,苏艾没想到斯里兰卡这么小。
斯里兰卡人问苏艾道:“为什么进来?”苏艾道:“没有,你?”斯里兰卡人摊开双臂,笑道:“没有。”茨冈人道:“我也没有。”三人大笑。
中午发饭,茨冈人将盘子里三根火腿肠拈了出来,剩下的土豆汤全倒进马桶,抬头对苏艾道:“啡,垃圾。”斯里兰卡人从铁柜里取出小木板、小刀、肉类、蔬菜、小面包、黄油、猪油和调味品,忙忙碌碌。苏艾想:“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跳下床争着帮斯里兰卡人切菜椒。斯里兰卡人嫌苏艾碍手碍脚,催他上床,茨冈人递给苏艾几本黄色刊物,道:“等。”
约半个小时,斯里兰卡人弄满一小桌菜,琳琅满目,还有苏艾喜欢吃的鱼罐头,这在监狱里已可算丰盛无比了。吃过午餐,斯里兰卡人打扫清洁卫生,给苏艾泡杯咖啡,茨冈人切碎黑面包,喂窗台上的鸽子。苏艾坐在床上,又见自由飞翔的鸽子,思念起监狱外自由自在的日子。
苏艾叹口气,反抱着后脑,躺在床上,做白日梦。苏艾梦见与斯里兰卡人妹妹成婚,在斯里兰卡开了家中国货大商场,生意红火,儿女成群。苏艾从幻觉中醒转,摇摇头。
晚间,苏艾三人又是放量大吃一顿。苏艾想:“斯里兰卡人、茨冈人真有钱。”狱室里有烟有肉,不管前程如何扑朔迷离,暂求苟安,不必多想,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声音道:“只顾眼前,日后作难。”苏艾思维笑道:“别人烤火我修塘,别人车水我歇凉。”声音又道:“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到时,不要猫急上树,狗急跳墙。”
次日,苏艾、茨冈人、斯里兰卡人坐床上下跳跳棋,掷两个骰子。声音道:“你想投掷多少点,便能投掷多少点。”苏艾想:“刚开始,当然掷十二点好,十二点能续掷。”念道:“十二。”右手将两色子掷入纸盒内,两骰子翻转打滚,最后,都停在六点上。苏艾屡试屡验,兴奋无比,没想到超声波还有这般能耐。
苏艾日用三餐,夜眠八尺,染苍则苍,染黄则黄,无所归属,置身世外,闭目塞听,任其自然。无忧无虑过了一月,髀肉复生。声音叹道:“十字街头一堆灰,风吹四下飞。”苏艾也不悲观,思维笑道:“笑口常开,青春常在。”
日居月诸,这天,狱警给苏艾戴上手铐,用小车送至一幢大楼地下室,苏艾认得这是秘密警察停车场。苏艾被带进地下室看守所,一个人坐在空房,无聊已极。声音道:“你身材畸形,腰长腿短,奇丑无比。”苏艾站到墙边,在头顶划一个指甲印,又在肚脐边划个指甲印,用手丈量头顶到肚脐,肚脐到脚底的尺寸,看离黄金比差多少。狱警打开铁窗,吼道:“干什么?”苏艾回到凳上坐好,顿时忘了尺寸。声音又道:“量什么量,丑马下劣驹,一脉相传,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又等了约一个小时,铁门打开,苏艾出室,远远望见巷道尽头铁栅门外,一位身穿白色毛衣的女子。声音道:“那女子便是罗蛙电台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今儿反穿罗裙倒穿鞋,来监狱搭救你出苦海。”苏艾惊慌失措,低下头,眼盯地面,跟在那女子身后,有时瞜见那女子裹在毛衣内转动的大臀,赶紧侧头盯着墙壁,趑趄不前。声音又道:“日里讲到夜里,菩萨还在庙里。”
那女子站在通道中央转身,苏艾与她擦身而过。苏艾进了询问室,书生秘密警察、女翻译、女律师早在里面。秘密警察拿出阿五、祝子两张照片,问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中国人吗?”苏艾装糊涂,忙道:“不认识。”女翻译道:“你别忙着回答,看看清楚再说。”苏艾装模作样仔细看了回照片,道:“不认识。”女翻译动怒,指着秘密警察桌上两叠约五十厘米厚的资料,道:“你看看,秘密警察为了你的案子,花了多少心血,难道你有眼无珠,难道你是瞎子,难道你忍心就这样放弃?”苏艾视若无睹,双耳失聪,嘟噜着脸,想:“你们摇昏我承认案子,难道我连翻案的权力都没有?我才不愿卷入旋涡,插身你们之间的矛盾。”隐约听见声音道:“母猪钻篱笆,进退两难。”
苏艾有口难言,想:“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有情(晴)却无情(晴)。”站起身便要离去,女律师忙道:“胡捷娘四万克郎我已收下。”女翻译为了和缓一下气氛,问道:“你喝咖啡还是茶?”苏艾摇头。站在门外两名狱警瞧见大家处在胶着状态,也走将进来,劝苏艾再坐一会,苏艾三缄其口,仍是摇头,将双手伸给狱警。声音道:“灭却心中火,剔亮佛前灯。”十秒,声音又道:“端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十秒,声音叹道:“画的猫不咬人,点将点了个瘸腿兵。”苏艾仍不坐下,静默无言。女翻译怒道:“但愿上帝陪你走!”苏艾聋子不怕炸雷,离开了询问室。
狱警带苏艾到底楼接待室,碰见祝子上楼,两人没打招呼。苏艾坐在接待室沙发上。声音道:“秘密警察挑选了一位整幢楼臀位最大的女人,就站在你对面,让你过把瘾,盛筵难再。”苏艾翘首瞟了一眼,对面果真站着位俊俏女人,身穿狗仔队服,雄壮威武,臀围肥硕离奇,布拉格罕见,不过,此时心乱如麻,望而却步,心绪低落。声音又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离别……。”
苏艾睖睁,又低下头,如梦如痴,默默无语。声音又道:“埋头汉,耷耳狗,口里不说心里有。”女翻译刀子嘴,豆腐心,追下楼来,道:“苏艾,你救救祝子,他现在有危险,需要你的帮助。”苏艾噤声,却想:“祝子被福建人捅了七刀,你们秘密警察还抓他不成。”女翻译等了苏艾五、六分钟,吼道:“难道你是铁石心肠!难道你又没记性又没悟性,照葫芦画瓢都不会?”悻悻而去。苏艾心心念念,骑虎难下,想:“我又不是傻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狱警带苏艾去停车场,用铁链套住脖子,穿过手铐,反锁在背部。苏艾想:“妈的,这么夸张。”声音道:“烧了三天香,打烂九口罄。”良久,声音又道:“早给你说,要反起脑袋而行之,不受自己思维的控制,跟着别人正确的提示走。唉,人引着不走,鬼拉着飞跑。”苏艾思维道:“风大随风,雨大随雨,破罐子破摔,管不了这么多。”
汽车开到布拉格郊外,进了个‘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大监狱,这是苏艾入狱后,换的第四间监狱。监狱与众不同,每两幢楼之间有一个用铁丝网隔离好的运动场,每幢楼前都有草坪,杂草牂牂。
苏艾最后被带进一幢低矮楼房的二楼,进了一间大房,房门贴着一张白纸,写着217,心中叹道:“换汤不换药啊!”房里可住二十多人,自己包裹早放在靠窗上铺。楼里囚犯除放风外,被关在楼内,可以上下两层东跑西窜,每层都有电视房,与其说是监狱,更像是集中营。
苏艾铺好床,下铺男人脸颊丰盈,下巴略尖,满头银发,梭下床,直身,用手指头杵了苏艾一下,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道:“是的。”又问道:“你,捷克人?”男人面带笑容,道:“不,波兰人。”又道:“你吸烟吗?”苏艾点头,波兰人为苏艾卷好一只细长的烟。波兰人手臂上有文身,可能是时间太久,图案已经褪色。苏艾指波兰人手臂,好奇问道:“多久?”波兰人哑然失笑,伸出五指,又道:“五年。”苏艾又道:“不需要新的?”波兰人摇头。
苏艾坐在床上抽烟,又问波兰人道:“这儿,有中国人吗?”波兰人摇头道:“不知道。”坐在房子中央桌上的中年茨冈人正在阅报,答碴道:“有,但很远。”波兰人从窗口指指对面那幢楼,道:“两个越南人。”苏艾抽完烟,闭目养神,人太累,和衣睡去。
波兰人摇醒苏艾,道:“吃饭。”将一个羹匙插进苏艾上衣口袋。苏艾跳下床,随大伙去了食堂就餐,伙食很差。回到狱室,苏艾又问波兰人要烟。波兰人道:“我烟少,你少抽,一天五只。”苏艾点头,想:“何不利用坐牢,把烟慢慢戒掉。”
次日,新到囚犯去检查身体,苏艾坐在巷道长椅上等待招呼。一个大个子戴眼镜的女护士在门框处巴头探脑,叫道:“苏。”苏艾起身入室,女护士给苏艾量身高、称体重、测血压、抽血。声音道:“这女人是这座监狱里个子最大的。”苏艾瞅了一眼,女人身高约一米九左右,宽肩膀,大身量,成熟稳重。声音又道:“她原是克格勃女人,入狱后,才自学做了护士。”苏艾吴牛喘月,闻之心瞿,不敢再看那女人一眼。声音叹道:“捷克人讲,智慧再多,不等于勇气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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